魏武情史:暴君的曼陀羅

第426章 誅殺崔浩纏綿廣德

銘刻著《國史》的石碑被一一推到砸碎,刻意彪炳的豐功偉績頃刻化為塵土。book./top/

漫天的風沙淹沒了草木飄搖的古道,白發皓首的崔浩手握囚車的欄杆,亂發蓬鬆,目光迷惑,身板硬硬生生地挺著。從前些日的驚懼中回過神來,他已經為天下做了自己該做的每一件事,自認問心無愧了。

彌漫山澤的牛羊、堆集如山的財貨,衣則重錦、食則梁肉的榮華富貴已如過眼雲煙。

幾十個鮮卑士兵站在囚車上,向那顆曾自詡為伯牙管仲的腦袋上撒尿。受盡淩辱的“大司徒”嗷嗷慘叫著,尖銳的叫聲穿透風沙,沿途觀望的行人聽得清清楚楚。。。。。。

兩天之後,帝王北巡陰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萬年這處傷心之地。連日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終於在佳人懷裏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隨駕北上的蕭竹對這座廣德宮並沒有多少好感,冷硬,簡練,就像是寒光爍爍的兵器。不知道大魏國的宮殿什麽時候才會有洛陽宮的華美祥和,嗤笑:隻要懷裏的男人活著,這隻能是個美麗的夢想了。

時近傍晚,拓跋燾揉著脹痛的前額,煩躁地發問,“什麽時辰了?”

“該傳晚膳了。”蕭竹輕撫著男人糾結的眉心輕聲作答。

“啊。”懶洋洋地張開眼,“一直抱著?”大掌劃過女人蜷曲的小腿,強顏歡笑,“一下午,壓麻了吧?”

女人嬌笑著點了點頭,順勢倒在帝王的懷裏,“午後有人送來消息,尚書李孝伯病重,傳言說他已經過世了。”

拓跋燾隨口歎道:“李宣城可惜!”不一會兒又改口說:“朕說錯了。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

小臉緊貼著起伏的胸口,聆聽著沉重的心跳,“我知道,萬歲舍不得殺崔浩。”

無精打采,唉聲歎氣,“當初,朕得以當上太子,順利登上帝位,全是崔浩的功勞。滅赫連夏、逐柔然、征涼州,崔浩屢獻奇策,每計必中。治國內政,更是大顯身手,幫助朕招攬賢德智能之士,有治國安邦之功。隻可惜。。。。。。唉!”

“萬歲原本可以網開一麵。”

“不,他必須死!”痛苦地揉著鼻梁,“朕說過,皇權的馬車駕的是胡漢兩匹馬,崔浩是自作孽。人有時候要給敵人留一條活路,否則,自己便失去了存在的價值。朕常常會夢到死去的親人,他們說誰人不是朕手中的棋子。沒錯,朕就是執棋子的手,終日誠惶誠恐,要下的務必是一盤和棋。”

“好深奧。我不懂。”用力圈住他的腰身,“死者已矣,悔恨,他們也活不過來。萬歲不是說過嗎?要殺他的是大魏國的皇帝,不是佛狸的本心。”

“知我者‘宗愛’也!”狠狠將她擁在懷裏,“劉潔謀反、誅殺崔浩,朕把身邊的拓跋貴族和親信漢臣都得罪遍了,當真嚐到了孤家寡人的滋味。秦始皇怎麽樣?生前一言九鼎,殺伐任已。死後屍首臭氣熏天。勇於殺伐的帝王必定要承受生前的孤獨,舍了身後的名利。如今,除了你,朕還能相信誰?”

蕭竹皺起眉頭想了想,“高允。高允為人溫良忠厚。”

拓跋燾臉上的表情忽然輕鬆了不少,爽朗笑答,“很多人都認為高允憨厚誠實,因為肯說實話才保住一條性命。其實不然。朕記得文殊菩薩的那句教誨:莊嚴時無心意。換而言之,也就是公正無私。

做人有做人的原則,做官有做官的原則。做官必須為民無私,如果為了榮華富貴,這個官不做也罷。有私心,就會患得患失,從而召來災禍。站隊並不是重要的,世事變化無常,今兒站對了,明兒站對了,難保後天、大後天還能站得對。高允最大的憂點就是無欲不爭!”

蕭竹眨巴著笑盈盈的大眼睛點了點頭,“老子在《道德經》上說,‘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不爭不是不去做,而是說‘為而不爭’,就是說要敢作敢為,但不爭功名。”

在她嬌豔的唇瓣上淺啄了一下,“邪了——尼姑變成了道姑,真君變成了菩薩?”

調皮地皺了皺鼻子,“總之,都是修行的人嘛。”迅速換上了一臉落寞,“之後呢?又要開拔去南方打仗了?”

大掌撫過柔順的長發,“暫時還不走,陪你在廣德宮避暑。”

“答應我,這是最後一次,往後再也不要打仗了,好嗎?”此一去又是杳無歸期,她知道對方不會答應帶她出征,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大叔,這次就帶我一起去吧,求你了!”

“呃。”心虛,腦袋搖得像隻撥浪鼓。

眼珠一轉,狡猾地訛詐道,“你就真的放心把我一個人留在萬年嗎?”

“這個。。。。。。”猶豫了。他不在的時候,她別又玩出什麽新花樣。譬如,查閱國史,爬冷宮屋頂什麽的。

“聖駕上一次北伐,我就差點病死。你要是不肯帶我南征,回來怕是見不到我了!”看到對方心思動搖了,越發認準了要隨駕親征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朕是騎馬南下。”希望對方知難而退。

“我現在就勤學苦練。還有足足一夏天的時間。”嬌嗔地嘟起小嘴,“你教我!”

“真的要去?”

“嗯。”用力點了點頭。

“容朕再想想。”心有餘悸,過往的教訓不是那麽容易抹去。攬過嬌弱的香肩輕歎道,“騎馬到是個不錯的主意,朕心裏憋屈,正想找個地方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