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節

一路上我都在想著見到曉梅以後的各種可能，她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呢？雨天就坐在我旁邊，但也沒再跟我說話。大約半個小時我們就到了我住的地方，我遲遲不肯敲門。因為出去的時候沒帶鑰匙，所以還是要曉梅給開門。雨天用鼓勵的眼光一次次示意我，但每次我舉起手的時候就又膽怯了。我不知道怎樣麵對曉梅，更害怕曉梅會有什麽樣偏激的行為。最後，雨天拍了拍我的頭，敲起了門。

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本能地退後了一步躲在雨天身後。

門“吱呀”一聲開了，曉梅探出了頭向外張望著。我緊張地抓住雨天衣角的時候，也非常吃驚曉梅的變化，她穿著睡衣沒做任何梳洗，頭發亂亂地披著。我忽然就非常同情她，原以為她還象昨天一樣嬉皮笑臉地對我說一些可恥的話。

我不自覺地走前一步站在了雨天前麵，正對著曉梅說：“我回來了！”

曉梅沒有什麽反應，隻是呆呆地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我走上前輕輕拉開門，舉手拂了一下曉梅臉上的頭發叫道：“曉梅！”

曉梅機靈一動，象是剛剛從夢中醒來一樣，眼圈慢慢紅了，“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進屋說，大家都是熟人！”雨天忙打圓場說。

曉梅把目光轉向了雨天，眼裏射出一種從沒見過的凜冽。

雨天看了我一眼姍姍地笑了笑，我忙說：“他是我朋友，送我回來的。”

曉梅沒再說話，轉身走進房間坐在自己的床邊上，我和雨天也跟了進來。雨天打量了一眼房間，坐在我的**說：“青青，這房間真的很不好住！”

我苦笑了一下：“沒錢隻能住這樣的地方！”

曉梅沒說話，但一直注視著我和雨天的一舉一動。

“我去洗洗腳換雙鞋，你等我一下。”我對雨天說完以後就進了衛生間，隱隱聽見他們兩個在說著什麽，曉梅的話語很是激動。我怕出什麽意外，趕快跑了出來，兩個人見我出來了又都不說話。

我歎了口氣坐在雨天的一邊對曉梅說：“曉梅，這兩天你過的好嗎？昨天的事真的對不起，我，我隻是覺得一切都太突然。”我說的是真的，看見曉梅的憔悴樣，真的覺得同性戀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曉梅沒說話，沉默了好久突然抬起頭來惡狠狠地指著雨天對我說：“你是不是跟他講了我不正常？！為什麽帶男人回房間？！我討厭你們，出去，都給我出去！”

我和雨天對看了一眼說：“曉梅！你聽我說！”

還沒等我說什麽，曉梅猛地起來把門打開，厲聲說：“出去！我房間不要男人進來！！”

雨天站了起來，我以為他要丟下我出去，緊張地抓住了他的手。他看了我一眼安慰說：“我先出去，你別怕，我在外麵等你！”

我看著雨天走出去以後，曉梅猛地把門一摔，心裏真的很害怕，但又不知道怎麽辦好，隻好安穩地坐在床邊上。曉梅慢慢走近了我，她每走進一步，我就感覺自己的汗毛在豎起一次。等她完全走近的時候，我簡直不敢呼吸，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極端的事。但不論她做什麽，我都要去麵對，更何況我越來越覺得曉梅一點也不象是我之前想的同性戀！

“青青！你已經不純潔了，你被剛才的那個男人玷汙了，不是嗎？”曉梅的聲音居然柔和了很多，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狂野。

我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說：“沒有！我還是我！曉梅，我知道怎樣保護自己，也知道什麽樣的人可交，什麽樣的人不可交。說實話，你也應該多交些朋友，包括異性的，你不能總生活在自己的圈子裏，誰都沒把你當另類看！”

“嗬嗬！”曉梅居然笑了起來，“這輩子我都不會跟任何男人來往，我跟你有說過！”

“曉梅！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我現在覺得你根本就不是什麽同性戀，你隻是一直痛恨男人！”我站起來抓住曉梅的肩膀用力地搖著，希望能把她搖醒了。說實話，我從剛才她看雨天的目光中已經看出，她隻是非常痛恨男人而已，還是有可能轉變過來的。

曉梅呆呆地看著我，忽然就哭了，哭的很傷心。我心疼地摟住她的肩膀說：“曉梅，想哭就哭出來好了，真的，哭出來就會好很多！真的對不起，我昨天不應該離開！對不起！”

“青青……你知道我有多痛恨男人嗎？我恨啊！……被強暴的時候我嗓子都喊啞了，可就是沒人救我……村裏人知道了以後，每個人都在我身後指指點點…包括一些還沒上學的小孩，青青，你在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滋味嗎？……我爸那個畜生居然要把我嫁給一個四十歲的老男人，他嫌我給他丟人……我也希望自己正常一點，可我實在正常不起來……我隻好離家出走…我恨男人，恨男人…是男人毀了我！……”曉梅一邊哭訴著，一邊揪扯著自己的頭發。我心裏也非常難受，陪著她一起流眼淚。

等她哭夠的時候，她才看著我說：“青青，你是好人！隻有你真的替我想了。當初廠長就不是這樣，她把我拉的越走越遠。”

我替她整理了一下頭發，拉起她說：“曉梅，聽我說，男人真的並不都是很可怕！你遇到的，隻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聽話，試著跟男人交往，你會慢慢變正常的！”

“我還能變回來嗎？青青你不知道，我一走近男人，就會想起那個畜生糟蹋我的場麵，我忘不了，一輩子都忘不了！！”曉梅說著，眼裏又蓄滿了淚水。

這個可憐的女生，生活的不幸已經扭曲了她的心靈！現實怎麽就這麽殘酷！“曉梅，我們洗洗出去！你一直沒有出去對不對？別窩在房間！”

曉梅看著我問：“你會跟剛才的那個男人在一起嗎？”

“是，我要你從他開始接觸男人！不怕，有我在，相信我，啊！”我認真地對她說著，相信她能接受。

“可……”曉梅依舊猶豫著。

“別怕，有我在！”我把她擁在懷裏，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傳遞給她一種堅強的力量。

洗漱好以後，我拉著曉梅的手走出去，雨天吃驚地看著我們，仿佛看見了外星人一樣。我衝他笑了笑，心裏暗暗想，也許，一切都因為他的存在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