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節

其實工廠並沒有什麽事，他們叫我過去隻是要看看產品。我隻看了一眼就離開了工廠，因為擔心趙經理還在公司沒走，回去會被他糾纏下去，所以沒有回公司，而是在大街上胡亂溜達著，等到快下班的時候，我才乘車回到了房間。

曉梅又早早回來了，感覺很不高興，一句話也沒說，進門就開始洗昨天換下的衣服。我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還以為又是和小梁鬧了矛盾，站在衛生間門口一邊看她洗衣服一邊問：“小姐，是不是梁胖子又得罪你了？別生氣，改天我回工廠去教訓她。說起來她還是我學生呢，怎麽對我朋友這麽不客氣？”

曉梅仍然沒吭聲，好像根本聽不見我說話一樣。

我歎了口氣不知道怎麽才能讓她說話，之前生氣的時候總是回來全發泄出來，還從來沒有象今天一樣，要是真憋出什麽毛病來多不好。於是，我想跟她說說我公司的事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說不上就又正常了呢。

“曉梅，跟你說點事，我最近工作很不順心。公司有個客戶，是深圳的，一個徹徹底底的大色鬼。總共就見過兩次麵，可我恨不得這輩子都最好別再看見他。你不是有很多折騰男人的點子嗎？給我想想辦法怎麽整他一下，好讓我也過過贏！”

我原以為這樣一說曉梅肯定會說話，哪知道她還是一聲不吭地洗衣服，好像要把衣服搓破了才甘心。這家夥今天看來是真的遇到傷心事了，怎麽辦呢？肚子開始咕咕叫了，下班以後我們兩個都還沒吃飯。“曉梅，別洗了，我們出去吃飯好不好？等回來再洗，你不要連我也不理嘛！”

曉梅還是沒有什麽反應，我走上前一把拽下她正在洗的衣服扔進盆子說：“你這是怎麽了嗎？好壞說……”話說了一半我看著曉梅的臉愣住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就在哭，淚水流的滿臉都是，順著下巴滴落了下來。

“曉梅！”我走近看著她，希望能從她的表情中看到什麽，結果除了傷心她臉上寫的還是傷心。我走回房間拿了手紙替曉梅擦去臉上的淚水，一會就又有很多流出來。曉梅開始小聲抽泣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以至於最後終於放肆地哭了出來。我心裏也非常難受，我太了解她了，要是沒有很傷心的事她是不會這樣的。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讓她如此傷心呢？我拉曉梅從衛生間走了出來，讓她坐在床邊上。

“曉梅，別傷心了，聽話！現在的世道就是這樣，總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所以我們都要接受事實。我知道你難受，都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可別把自己憋出病來！”我坐在曉梅旁邊安慰著她，側身將她摟在懷裏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我記得小時候受了委屈回到家的時候媽媽就是這樣安慰我的。

曉梅因為傷心哭得身體都開始顫抖，呼吸也越來越困難。我心裏真的開始著急了，再這樣下去要是她真氣出毛病可怎麽辦！

“曉梅，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不管多委屈的事我都替你出這口氣，聽話，快告訴我！”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麽事讓她如此傷心，要不然安慰她我都不知道怎麽安慰。可曉梅就象是哭傻了一樣隻知道哭，好像我說的一切她完全聽不明白一樣。

天，這可怎麽辦呢？算了，幹脆讓她自己一個人哭一陣子好了，說不上眼淚流幹就會好起來。這樣一想我站起來對曉梅說：“曉梅，你先一個人呆一會，我下去給你買飯。一會就回來！”我把門煩瑣好下了樓，在旁邊的小店買了兩個快餐，本想馬上上去，又想還是多留曉梅哭一會的好。大概過了二十分鍾我才上去，曉梅已經在洗手間洗臉了，眼睛腫的象桃子一樣。

“曉梅，過來吃飯了！”我把飯菜放好以後吆喝她出來。曉梅走出來隻看了我一眼就又是淚水連連，我趕快低下頭不去看她，一邊給她遞筷子一邊說：“飯有點涼了，趕快吃吧。”

曉梅接過筷子吃了起來，偶爾還有淚水滴進飯中，但她全吃了下去。可憐的丫頭，究竟是什麽事讓她這麽傷心？！我看著眼前的曉梅就是想不明白到底遇上了什麽事，就是天大的事她也不應該不告訴我！

曉梅很快就吃好了快餐，然後看著我吃。我抬起頭的時候剛好碰到了她看我的眼光，想必她是要躲閃，但還是被我抓到了。我停下來盯著她問：“曉梅，告訴我好嗎？！”

“青青，謝謝……謝謝你給我買飯。我現在什麽也不想說。”曉梅說著就又想哭，低頭忍了一下繼續說：“真的，我什麽也不想說！所以，你就別問了，好嗎？”

我看著曉梅乞求的眼神點了點頭，站起來收拾快餐盒扔了出去。進來的時候看見曉梅正把洗好的衣服衝幹淨晾出去，我想，給她一個人一點空間想想的也好，畢竟每個人心煩意亂的時候都需要安靜地考慮一點事。這樣一想，我帶上門走了出去。大街上的各種霓虹燈已經亮了起來，黑暗掩蓋了這個城市的髒亂與狂野，晚上給人的隻是一片祥和的繁榮與生機。而在城市的拐角，有多少個象曉梅一樣的孩子在哭泣，又有多少個象我一樣的漂流者在毫無方向地飄蕩著？也許，這個城市是別人的天堂，可在我看來她更象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