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上你的心

第一章

她不能忍受了,真的不能再忍受了!

兩疊橫放在大辦公桌上待批的文件,架得比她還高,已然有淹沒她的架式。每個卷宗一翻開,上頭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商業術語,與數不清的數據,直砸得她頭昏眼花。

為什麽她會坐在這裏?

為什麽她會一時良心不安自美國大老遠跑回來自投羅網?

為什麽她會呆得放棄還有兩個月就到手的碩士文憑,整裝飛越大半個地球回到這個當初她迫不及待逃出的地方而淪落到這裏?

就為了坐在這個與她所學一點也不相幹的鬼地方?

瘋了!瘋了!楊希平覺得自己快瘋了!

在確定自己已到忍耐極限,就快要奔向落地窗,從十二樓往下跳去之前,她終於很理智,也很不甘願地按下電話內線按鈕,深深地吐出一囗已憋了良久的氣。

明亮寬敞而華麗的大辦公室裹就見一個短發俏麗的美人,全身貼在真皮大辦公椅中,癱得像一堆泥。美麗俏臉上是困獸的表情,全無一點形象可言,更是搭不上她身上穿的那一套簡便褲裝。

不到半分鍾,雕花深咖啡色木門給輕叩了兩下;不等回應,來人逕自推門而入,出現一張俊美溫和的麵孔,眼底眉間滿是同情以及收不住的笑意。生著一張娃娃臉,卻有著不相符的頎長身材,在三件式西裝襯托下,俊挺得出色好看極了。

“把你的好心情全給我丟到門外去!史威。”楊希平一臉想揍人的表情,對來人警告著。

一直以來,她就深深覺得男人一旦長得帥是老天厚愛,乃大幸一件;若是長得漂亮,那麽就是老天給錯了性別,反倒是大不幸了。從小到大,她可以把史威當例子現身說法並加以證明。

史威──老實說,長得白淨俊秀,與俏麗出色的楊希平絕對可以相提並論;他天生俊容,而那白皙的皮膚更是比她好大多了。可是,如果男人的長相一旦可以與女人相較勁,必然注走了這男人悲慘的命運。打從幼稚園說起,大史威一歲的楊希平總是以無敵鐵金剛的身分去營救上小班後一直被搔擾欺負的史威。他搶了女生的光彩,成了女生的公敵;他長得不像男生,被男生杜絕在圈子之外。偏偏史威個兒瘦小力不如人,老被欺負;楊希平當然義不容辭充當護草使者。

這種每天上演的“英雄救美”好戲結束於史威國小畢業。而後史威被送到英國去念書,被楊老夫人與楊承文──希平的父親──有計劃的培育,她才正式與史威切斷了臍帶。後來她念完大學,出國留學沒多久,才聽說史威給老奶奶調回來,正式加入楊氏機構工作。

好家夥!二十二歲就是劍橋大學商學係的碩士,專研企管行銷;而她,目前二十有六,法律碩士學位還不知在那裏!

這麽一個漂亮的男人,若沒天資聰穎的大腦,就該去吃演員明星飯,包他大紅大紫──回國半個月來,她總是這麽想。唉!可惜呀!長得這麽一張好臉。

史威坐在她對麵的旋轉椅上,隔著大批高放的文件與她相視,雙手閑適地放在桌沿。

“心情很不好哪?”他笑問。不必問也知道她擺著一張臭臉的原因;這些文件打早上到現在完全沒有移動過,不小心吹一下可能還會揚起灰塵呢。

百忙之中撥出時間教她一切有關公司的營運情形,已有半個月了。接觸客戶、主持會議、認識員工……看來,是白費力氣了。如果她不是商業白癡就鐵走一直在摸魚。

楊希平捧起大疊文件繞過桌子丟入他懷中。

“你幫我做!這原本就是你的工作。隻要你偷偷做完,我不跟老奶奶說,如何?”她的口氣滿是威脅。

史威身子往後靠入椅背中,昂首看她。由這個角度看希平,完整地看到她雪白纖細的頸項弧形優美地向上延伸到完美倔強的小下巴,真是無比的柔美!

他閑閑道:“如果你沒忘記,應該記得我是老奶奶派來監視你的特使,是不是?”

當然是!但楊希平一點也不心虛,理直氣壯指著他鼻子道:“如果你這個人懂得什麽叫知恩圖報的話,去查一查古代人如何報恩的,再回來對我說。你也不想想二十年前我舍生忘死地救過你幾次!不,幾百次!可沒有一筆勾消那回事,今天看我落難於此,深陷老奶奶狡計中成了困獸,你竟然還有臉敢與老奶奶狼狽為奸合計來陷害我!我們的交情難道遠比不上奶奶給你的好處嗎?你說!你摸著良心自己說!”

如果這還不足以令史威慚愧,那麽她會把小時候救他的事,天天搬出來在他耳邊炮轟,轟到他今生今世沒齒難忘的地步為止。

目前奶奶那方麵她實在鬥不過,隻好拚命拉攏史威;一旦史威往她這邊倒,奶奶的心腹就沒了,更可以用此反將奶奶一軍。運氣好的話,她搞不好可以丟下楊氏機構這個燙手山芋,重回美國過悠閑的遊學生活,拿到碩士再拿博士,一路讀下去;沒得讀就在美國開業當大律師,一圓她的律師大夢。

怪隻怪她笨!三年前卷鋪蓋逃亡到美國是聰明之舉。本以為奶奶這回該對她失望死心了,才會被一封詐病垂危的電報給拐了回來。現在自然脫不了身了。她早該認清,身為楊家長女,她有責無旁貸的繼承責任,逃到天涯海角也沒用。

史威笑了笑,其實他也不敢奢望希平會安份處理完這些企劃文件。半個月來的惡補隻讓他更深刻了解一點:外表聰明穎慧的楊希平根本就是個商業智障。不幫她隻是要等她自己開口求助,否則對老奶奶不好交代。楊希平根本不明白,其實無需她威勢利誘,他都會為她做任何事的,並且義不容辭。

“來吧!我來批文件,你在一旁學著,至少了解一下內容,免得下午開會討論時出糗。”他歎口氣。

希平露出笑容,很溫順地站在一旁看。實在不得不佩服這個小她一歲的史威。他手眼並用,俐落地批閱,一本接過一本,像吃大白菜一樣簡單,並且還隨時做了重點筆記。她坐回辦公椅中,下巴頂在桌麵上,看著專注辦公的史威,竟有些茫然起來長久以來,他一直是她記憶中那個小跟班、小愛哭鬼,若跟在她屁股後麵要踉她玩耍;才一眨眼,他已卓然自立,成了一個翩翩美男子,高了她許多……二十年的時光竟然是這等快法。此時已無法在他身上找到他昔日的影子了。乍重逢時,她真的嚇了一跳。原以為會見到的是一個放大數倍的小史威;但長大成人的他卻偏偏不是她所揣測的那樣,突然讓她感到陌生與失落。以前那個小史威隻成了記憶中的一個影子,如今已不複存在了。自信充滿智慧的眼神,優雅閑適的舉止,俐落有效率的態度,全占滿了這男人的所有氣質,那裏還有餘地容納得下以往的影子?

唉!現在不是想這些無聊事的時候,應先想想自己該怎麽脫身才是。脫得了身嗎?一旦她這個當然繼承人逃了,誰來當替死鬼?希安?希康?或希泰?

光想到心就涼了一半。

話說老二希安,一個直來直往的怪胎,凡事淡漠。打從四年前就逃出家門當護士去了。真要把事業交給她,隻怕她會全部變賣成現金送到衣索匹亞去。倒不是說她有多麽偉大的愛心,而是她喜歡公平、均富。如果自己被財產壓得透不過氣,那為什麽不分給沒有財產的人,皆大歡喜?這種性格誰敢考慮讓她繼承?

老三希康其實精明狡猾如狐狸,盡得老奶奶真傳,應是最理想的人選。目前大學三年級,已是知名模特兒。她早已聰明地利用老奶奶的弱點惹她暴怒如雷無法計算別人時逃脫成功。

至於老四……唉!不提也罷!如果一個小孩能在被綁架後還以為有人在與她玩“官兵捉強盜”的遊戲的話,那麽這小孩也不必指望她會有什麽前途了。所有人隻求她能嫁到一個疼她的丈夫就行了,別無奢求。

想來想去沒合格人選,可是她肯定自己沒有那種犧牲奉獻的情操。要楊希平接掌家業,那麽她會在三十歲開始有白發、皺紋,在四十歲開始飽受胃潰瘍之苦。工作成了生命的全部,她必須永遠工作第一,家庭第二、身體第三,然後與別的女強人一樣夫離子散……以上假想的前提是:如果被她接管的楊氏企業到那時還沒給她弄垮的話。她深深她歎一口氣,對自己灰黯的前途哀悼了起來。老天!她該怎麽辦?

“明白了嗎?”史威說明完下午開會要注意的重點後,抬頭問希平。

希平坐直身子,不甚清醒地眨了眨眼,模樣十分迷糊可愛;但這也同時表示他剛才十五分鍾的說明純屬自言自語,白費力氣了。史威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

“你剛才有說什麽嗎?我沒注意。”她一點也不慚愧,反而有些埋怨。她真的是欺壓他慣了,無論對錯,一律怪在他頭上算數。

他歎了口氣。

“我說,等會開會時,麻煩留點麵子,支撐到會議完畢,我辦公室中有一間休息室可以招待你睡覺。”希平心想他真是厲害,竟猜測得出冗長的會議對她而言比安眠藥、催眠曲還有效。他會這麽說表示了已站在她這一邊;那麽,對他的任何要求,她有什麽理由不配合呢?所以楊希平很合作,很乖巧地保證:“絕對不打瞌睡。”

史威肯幫她,剩下老奶奶那邊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將希平的工作攬回自己身上,其實對史威而言是鬆了口氣。一竅不通的她根本不明白她胡亂批閱後的下場。上星期批準了一件企劃案,進行下去後才發現內容完全抄襲自別家公司,急忙收回企劃時,成本已花費二千萬,隻好列為虧損。二千萬不是什麽大數目,可是放希平這樣玩,遲早會把公司給玩垮了。從那次事件後,各單位主管都不敢給希平看企劃案,逕自呈交總經理室。即使有的單位不得已地交到希平那裏,史威也得做複審的工作才放心。

少了希平那一關,他獨自運作反而省事不少。這樣的一個女人,即使當律師,大概也隻能過過乾癮,沒人敢找她打官司吧!她的優點之中絕對不包含耐心這一項。

放下手中的筆,史威身子倚入大皮椅中,扯了扯領帶。一想到她,他便失了所有的工作狂熱。幼年時,希平是他所崇拜的女英雄、偶像。被送到英國留學時,也一直以她為目標,要自己長大後也與希平一樣勇敢。幼年模糊的印象,竟然讓他牽念了二十年。學成返國後,最想見的人就是她;可是前後腳之差,希平已逃到美國去了。

隻有相片可以讓他依稀捕捉一些她長大後的模樣。他拿出皮夾,夾層中放了一張三寸大小的照片,套著護背,那是希平二十歲時所拍的照片。她一直都是留著俏麗的短發,二十六年來不曾改變。她長大了,變得嬌俏美麗,開朗的氣息極其清新,出落得女人味十足;即使霸道易怒依然,可是神態間卻含著嬌憨。隻要他稍一分神,就會給她迷得神魂顛倒。希康看出來了,希安也看出來了,可是與他天天相處的希平卻渾然不自覺。倒不是他有多麽高深的隱藏能力,而是,那個自詡聰穎的楊希平根本少了根感覺神經。於公於私,他都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才好。

至少老奶奶那邊,絕對是有陰謀的。打從他三年前回來,將公司營運導入正軌後,老奶奶早已放棄了非要希平繼承不可的念頭。那麽這次拐希平回來,強迫她進入公司原因為何?……會是?……不會吧!史威蹙起眉頭。最好不是他所料的那樣。他喜歡希平,自己自然會去追。即使大家目的都相同,可是愛情一旦介入商業就顯得庸俗不堪,到最後隻怕老奶奶會搞砸了一切。希平絕對不是個笨蛋,她遲早會想通老奶奶要她來公司的用心,到時也一並將他想成共犯,那他肯定會恨慘!找個時間必須與老奶奶好好談一談。──不過,這件事若往另外一方麵想……也許,他能拐到一個老婆,不費吹灰之力……如果希平比他想像的更聰明一點的話,就會有那一種結果。目前不妨以靜製動,靜觀其變了。且看她們倆如何鬥法。

楊希平決定要為自己找出一條解脫的路,不再坐以待斃。

她努力回想三年前老奶奶在她身上用的招數。當老奶奶心裏明白,楊家若由她來掌舵肯定是前途無亮後,她開始替希平物色丈夫。不論貧富貴賤、俊醜不拘,隻要有能力、有擔當的男子,一律列入考慮之內。張三李四的,天天有一卡車的相親照片堆在她眼前。老實說,希平會嚇跑,這一招是絕大因素——活像女奴市場的拍賣會似的!

對愛情雖然沒有多大的渴望,但是,也不想被他人拿來拍賣。話說回來,如果是自己拿來做交易就還可以忍受。她真的很想回美國修完學分,不一定要當大律師;可是好歹也讀了三年,沒拿到學位太對不起自己了,她不甘心。奶奶把她的護照、簽證藏了起來,她才動彈不得。

她已考慮好些天了!史威最是受奶奶器重,也的確將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如果她嫁給史威,老奶奶一定樂觀其成,而她也可以先與史威約法三章。這是一場交易——他娶了她,可以得到楊氏機構一半以上的權力、股權,而她則可以回美國過逍遙太平日子。老奶奶那邊絕對交代得過去。思前想後,這都是一個好方法。她篤定史威不敢不幫她,他向來什麽都順著她的。

她腹稿打好,所以,今天一到公司,立即要找史威;可是史威的時間排了滿檔,沒有她這麽閑。要見他還得埋伏在他辦公室內伺機逮住他百忙之中的空檔才行。早上一個會議拖到十二點還沒散會;自從她下了一個錯誤的決策致使公司虧損二千萬後,各大股東將她列為拒絕往來戶;尤其有關重大企劃會議,智囊團一律將她排除在大門之外。

“希平?”門被打開,史威抱著大批卷宗進來,看到她有些訝異。天知道她等得肚子餓慘了,全身軟綿綿癱在大沙發上,埋怨地看著他。

“這麽晚!”

史威放下卷宗,倒了兩杯咖啡坐到她身邊,一杯遞給她,問道:“有什麽事?用餐了嗎?”

“撥個時間給我,我有事與你商量。”

他想了一下,站起來,道:“就現在吧!我兩點以後就沒空了,今晚還得加班。”

史威要加班不關她的事,她不應該心虛的,也沒有理由心虛的,她隻會愈幫愈忙!可是,看他馬不停蹄地為公司賣命,她看了真的很心虛。反觀自己遊手好閑的無聊模樣,真的太對不起史威了!比心虛更甚的是,湧上心中一股莫名的不舍與憐惜。他一定很累,管理這麽大的產業——老天!她今天發什麽神經?怎麽特別注意起史威來了?不錯,他是她見過的男人中才貌最兼具的一個。但那又如何?他是小她一歲的弟弟呀!他們之間隻稱得上是好夥伴,好哥兒們,可以兩肋插刀的那一種。她胡亂想到那邊去了?為什麽心中會突然一陣慌亂呢?不能再想下去了,真是荒唐!

與史威走出大樓,往最近的一家小餐館走去;她甩掉心中雜念,怕自己不受控製的心緒會往更深的地方挖掘探鑽,引發出她不能相信的結論。目前,一心想著回美國的大事就好了,其他的事全然無關緊要。

點了二份A餐,史威直截了當她問:“有需要我效勞的地方嗎?瞧你眉頭皺得像是誰欠你幾百萬似的。”

希平盯了他一會,然後下定決心地說:“我要你跟我結婚。”

史威楞住了,直直地看著一臉堅決的希平。天!她剛才說了些什麽?她還好吧?“說好呀!笨蛋!沒聽到我在向你求婚嗎?”他膽敢考慮那麽久!希平小小可愛的自尊心被傷害了一下下,自然擺出潑辣的架式自衛。

“先說說你的偉大計畫吧!”史威清醒了些,極力壓下內心那股狂喜。是的,希平說要嫁他;但是她的表情好像藏了極大的計謀,把婚姻當成一個事件。早該猜得出的!否則希平那會平白無故地向他求婚?他們連愛意都還來不及培養呢!

希平沒想到史威比她想像的更為聰明,馬上猜出她有計謀。不過,既然他還算不太笨,那麽兩人的合作就應該會非常愉快了,並且不會在老奶奶麵前露出馬腳,這是最重要的。她雙眼晶亮地看他:“我們結婚,不,我是說先訂婚,然後我回美國拿學位。一旦我學成歸國就結婚,這樣你可以得到楊氏企業,而我可以自己開業當律師。往後你要是遇到心儀的女子,我會恨爽快地與你離婚。其實也不必等到某個特定原因,隻要等你得到莫大利益後,我們就可以編個名目離婚了。如何?史威,幫我的代價還不錯吧!你不會吃虧的。”瞧她說得像辦家家酒,還沒結婚就想到要離婚了!史威心中有些生氣,但不動聲色。

“夫妻義務呢?”他敢打賭她根本天真地還沒想到夫妻之實這方麵的問題。

事實上希平此刻也沒想得很深。

“做菜嗎?我不太會,但過得去啦。洗衣拖地那一類工作也難不倒我,二人分攤著做才算公平。”

“我的意思是……肌膚之親——上床、**。”這下子可明白了吧!史威完全點明。

希平瞪大眼,拿史威當怪物看,久久不能成言。

“你……你……”他怎麽可以想那些?他們隻是哥兒們呀!結婚也隻是合作而已,想這些太邪惡了!

“希平,你不會以為結婚的男女都是牽牽手、親親臉而已吧?如果你要你的丈夫忠實,首要條件就是要親自解決他的生理需要。你知道,我們男人的身體本能常常需要紓解的——”

史威好笑地看著她那張漲得通紅的俏臉;再說下去,她若不是拔腿就跑,就是會給他一頓好打。逗她實在是好玩!她紅透臉的模樣實在可愛!

“不可以!”她叫了出來。她不喜歡史威提出的問題,太齷齪了!她也不喜歡聽到他說生理需要那方麵的話。難道他以前有找過很多女人解決他的需要嗎?他怎麽可以?希平好介意、好生氣!氣他的無法控製!

“什麽不可以?”他問。

“你不可以找別的女人!也不可以說要跟我上床的話!我是你的姊姊,那樣是**!你懂不懂?”希平慌亂、霸道地對他下命令,合理不合理一概不論,反正他統統不許做。

史威忍住笑,道:“你確定要我和你結婚,而不是要我閹了去當太監?真的完全不許做的話,我會絕子絕孫的。”

“你這個乘人之危的家夥!你到底要我怎麽辦?幫不幫忙一句話!”她頓了頓,按著說:“在你拒絕之前最好先想想我以前救過你幾次,該怎麽報恩自己去想?”

她的殺手鍆就隻有這個了——當寶似的,真以為永不失效?史威橫過桌子,執起她右手,放在掌心欣??她玉手的雪白嬌小,如春筍一般掐得出水似的,讓他看得有些癡醉,暗暗測量她手指的尺寸,提醒自己該去打個戒指,早日將希平給套住。不管她往後的計畫多麽天衣無縫,讓她自個兒去高興得意吧!一旦她成了”史太太”就終生是了,所有的計謀全都是空想一場。史太太的頭銜,將會一輩子掛在希平頭上,她逃不掉了!他微微一笑。“古代人報救命之恩,通常都是以身相許。”

可惜希平並沒聽清楚,因為打從被史威握住了手,她的心便開始噗通、噗通地猛跳,心思全亂了;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自己發熱的臉頰,與他手心傳來的電流與溫熱。他竟然用一種很眷寵的表情看她的手;而她——天哪!竟荒謬地妒忌起自己的手呢!

“什麽?你說什麽?”

她總是心不在焉!他歎了口氣說:“是!我會幫你。嫁給我吧!楊大小姐。”

“真的幫我?沒有任何邪念?我要和你約法三章!”她怕他有一天會獸性大發。

他會碰她的,可是他沒打算現在就嚇跑她。

“我和你約定,沒有你點頭絕對不亂來。但假若你想要的話,隻稍暗示一下就好了,我這個人是十分知情識趣的。”他逗笑地看她,輕巧地啄了下她的小手。

這話有玄機,可是希平並不知道——未曾經過人事的她根本不明白,情欲一旦被撩撥起來,就非理智可以控製駕馭;尤其當她真心喜歡上一個人時,理智那東西就隻有被情感牽著鼻子走的份了。所以她聽到史威的保證後大為放心。

“那我們找一天去對老奶奶說。”她抽回手,十分開心,麵孔溢滿生氣盎然,一掃過去的愁眉。對史威總是感到放心與安心;有他肯幫她,她什麽也不必愁了。

“在那之前,我要求對這件事索個小小的報酬。”他別有深意地盯著她的紅唇。

“什麽報酬?我不是說要給你楊氏一半以上的股權嗎?”莫非他還不滿足?胃囗未免太大了!她杏眼一瞪,看他膽敢說出什麽不合理的要求。

史威隻手輕撫她臉頰,臉孔悄悄移近,低聲道:“噓!別說話。”輕輕吻住她紅唇。

希平隻覺全身血液都往腦門衝去,全身動彈不得。老天爺!史威在做什麽?他竟然在吻她呢!唇與唇的接觸竟然有這麽強大的震撼力!希平直覺地閉上眼,用心去感受心中那份奇特的激越感。他的唇溫溫的、軟軟的,卻又執著的對她越吻越深。啟開她不受控製的唇,挑開她雪白貝齒,進而輕逗她害羞的小舌頭——她已然無法思考,一切都任由他去恣意了。自己隻能好奇地接受,學學這一切……接吻。

是的,史威在與她接吻——輕易地奪走了她的初吻……。

她怎麽會讓史威吻她呢?他們之間怎麽可以有這種親密?幾天過後,希平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老實說,她並不感到討厭,畢竟他的技巧相當好,吻得她發暈,忘了該賞他一個耳光做為非禮的報應。是非禮嗎?可是當時她並沒有反對得很堅決不!應該說她根本連反對也沒有。這實在有違淑女的矜持,平白讓史威偷去一個吻;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即將成為夫妻了。這麽做算得上合情合理是不是?內心總是一直想將那個吻合理化;因為,她甚至已經開始期待史威再次的親吻了。她喜歡那感覺,可是……理智老討厭地在耳邊提醒一切全是做戲,就不該有任何逾矩……哎!討厭透了!

今天和史威約好要一起麵對老奶奶,所以一大早她梳洗完畢就拚命在房內踱步。

沒事可做的悲哀!又不能提早出去,怕一個人會承受不住老奶奶的尖牙利嘴炮轟,恐怕自己會功虧一簣,在老奶奶麵前漏了囗風。走得累了,乾脆倒在大**瞪天花板。最近老是在想史威!

每多看他一次,小時候的記憶就會多消逝一分。不得不承認,他真的長大了,長成一個男人,長成一個不再是她能掌握的男人。

這感覺曾讓她惶恐,一個比她小的男人卻比地出色,比她成熟得多。

她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感覺不到他的想法。他是讓她信任依賴,可是如此一來也代表了他比她有能力、有擔當。如今角色互換,反倒是她成了靠在他背後尋求庇護的那個人了。

記得以前,史威被欺負哭了,總是她替他報仇,然後牽他的手一同回家。

那時史威和她家是鄰居,她會和他一同坐在門囗台階,等他爸媽下班回家開門才自己回去。每天在書包內準備兩根棒棒糖,在放學後這一段時間,兩人一起吃著、玩著,然後史威會笑得很開心,撒嬌地摟住她,或靠著她,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希平姊姊,我們以後結婚,你就可以永遠替我打壞人!”

兩小無猜的歲月,對結婚的定義事實上也不太了解,隻知道結婚的人通常是住在一起。當時她怎麽回答的?好像每次都說好吧;那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比他小的希安甚至比他還混得開,沒人敢惹。如今史威真的要娶她了!童言童語竟然成真了!雖是做戲一場,卻也讓人不禁感歎命運的神奇。她幻想過戀愛、結婚。在求學時代,認真啃書之外總懷著一份對情感的憧憬。

追她的人不是沒有,除了楊氏企業的招牌外,她長相的確出色,致使她大學生涯充滿了鮮花與情書。但感情一事向來是這樣的,當你什麽都有時,輕易上門的追求總是居心難測。

追她是為財?為了少奮鬥三十年?或是男孩子之問的較勁打賭誰可以追到她這個校花?這些疑惑讓她拒絕了所有伸向她的情感。出了國,丟了楊氏的頭銜,肩上壓力大為減輕,追求者還是有的,洋人、華僑、僑生;憧憬歸憧憬,但她仍是沒有接受任何一個人。眼光高嗎?不盡然,她隻是不願太輕率而已。她向往父母那種一眼注定一生一世的美麗戀情,那種三生石上早經相訂,互約來生圓緣的情愛;所以時至今日,她的感情世界仍因那份執著而空白著。

事實證明,人是要屈服於現實的。她曾立誓一輩子隻穿一次婚紗,並且要為所愛的人而穿;可是今日,她卻為了逃脫枷鎖而穿婚紗,可預定的是將來不久又會離異。眾人必定會祝福她和史威,然而隻有當事人知道美麗的表麵暗藏了多少利益得失。

有了這項認知,她的心為什麽還不肯放棄隻穿一次婚紗的可笑念頭呢?她與史威絕對不可能一生一世的!……可是這麽想,卻連理智地無法承受呢!

“大姊,史大哥來了,在樓下等你。”門口出現一張細致無瑕的洋娃娃麵孔,是她的小妹希泰,滿臉的純真,不知人問愁苦,卻也是楊家上下所有人最擔心的小寶貝。

“哦!我就來。”她跳下床,衝到梳妝台前梳了梳滿頭亂發。“對了!奶奶呢?”她猛然想起,問正在門口玩珠廉的小妹。

希泰想了一下說道:“剛才訓完我一大堆話之後,她就進書房了。”

“要用功讀書呀,小東西。”她走出去,在門口輕捏了下希泰的俏鼻,才走了出去。

走下樓,見史威帶著公事包,就知道他不光為婚事而來,還帶了一大堆企劃書要和奶奶商量,真是分秒不浪費的商界人。

“奶奶在書房,等一會你要怎麽說?”她站定在他麵前。至少不能露出破綻,二人說詞不同就麻煩了。

史威站起來,很順手地搭住她的肩往書房走去。

“我來說就成了,必要時你隻要點頭。我認為老奶奶向來樂見其成。”

這一點希平想過了,如今地也是將計就計地反將奶奶一軍而已。而史威既然明白,為什麽甘心做兩個女人鬥心機下的棋子呢?她不明白,有空一定要問他一問。

“看你的了。”她順著他。

推門而入,是一間光線充足的大書房,兩麵牆是落地窗麵東與麵南,另兩麵牆就是滿滿的書了。四個大書櫃並排,兩麵落地窗中間擺了一張大書桌,剩餘的空間很大,沒有擺任何雜物,所以不會給人壓迫感。乾淨又簡單的設計,相當成功,讓人進門就感到身心可以完全放鬆。

書桌後麵個白發如霜、穿著素雅的嬌小老婦,正戴著老花眼鏡,埋首書本中;慈眉善目中掩不去洞悉世情的淩厲,精明眸光總像流轉著上千條計謀,乘人不備加以陷害似的。她很老了,七旬左右,可是那股精神旺盛得叫人忘了她的年紀、外表,絕對不輸二十啷當歲的年輕人。相當迫人的她,正是楊氏企業最高權力指揮者楊老太夫人。

“老奶奶。”史威禮貌地低聲叫著。

楊老太夫人拿下眼鏡,精明的眼在兩個年輕人身上轉了轉,故做一臉迷糊。

“希平?你與史威一同進來做什麽?沒你的事呀。”真是一對璧人!瞧瞧他們倆站在一起,多麽登對!老奶奶心中直歎著。

希平扯了下史威長袖。史威笑道:“奶奶,我與希平打算結婚。”

“結婚?有沒有搞錯?你們什麽時候開始戀愛了?怎麽突然說要結婚?”很好!一切果如她所料。老奶奶暗笑,裝出一副很不以為然的吃驚表情。

史威不急不徐地笑道:“我們已到適婚年齡,加上兩人自小就相識,個性上已經非常了解了,結婚共組家庭沒什麽不好。至於戀愛,那是少男少女玩的把戲,我們都成年了,要實際一點。老奶奶以為如何?”

這事大家心知肚明,隻是各有居心而已。希平閉著嘴,等著看老奶奶要裝腔作勢到什麽時候。

老奶奶顯然還很有玩的興致。

“話不是這麽說呀,希平是我的寶貝孫女,而你史威也是我從小看到大、栽培到大的人才,怎麽忍心看你們結成一對怨偶呢?所以才要關心你們的情感狀況呀!”

希平忍不住開口:“少來了,奶奶。反正我們結婚正好順了您的意,您就別問那麽多了。我們預定先訂婚,然後史威要等我拿到學位之後回來才結婚。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奶奶您快些把我的護照還我吧。”

老奶奶瞪了希平一眼,才轉眼深意地看史威。

“妥嗎?”奶奶明白史威要的。

“肯定妥。”史威回答得非常堅定。

他們在打什麽啞謎?希平有些不明白。好像有什麽切身於她的事在發生著,可是她卻毫無所覺。

他倆的婚事,可以說進行得相當順利。老奶奶不反對她再到美國讀書。老奶奶於下個月挑了個黃道吉日好辦訂婚宴,隻請雙方親友小聚一番,並不打算大肆鋪張。希平沒事似的呆在一邊聽老奶奶與史威由婚事討論到公事;她這個女主角好像壁花般被甩在一邊。沒辦法,商業這東西,生來專與她相克過不去。

雖說離結婚的日子還有一段距離,可是對她而言卻是沒什麽差別的。名份一定,就代表著今後情感的忠貞隻為一人。是不是遊戲一場姑且不論,結婚總是假不了。真的,她從沒想到自己會有成為史威妻子的一天。她幻想過許多可能會當她丈夫的人選,再一一否決掉。史威,老實說,他條件非常的好:脾氣好,聰明,能力強,體貼細心:但希平從未將他與丈夫這名詞劃上等號。他再好、再出色,都應該娶別的女人,不應娶她;因為她是他的姊姊,大他一歲,他從小叫到大的“希平姊姊”呀!這輩份一清二楚叫上囗,等於一生一世都得這麽分法。如今姊弟的名份竟然要轉為夫妻了,想想真怪。不過,心中感覺卻也滿好的。史威當她丈夫?聽起來好像不錯。能對她的壞脾氣加以包容並且一笑置之的人,除史威外不做第二人想。

能包容,代表短暫的共同生活不會壞到那裏去……她竟然開始有些期待了呢。

老奶奶與史威討論告一段落,她掃了一眼希平,然後看著史威說:“情感上而言,她似乎相當遲鈍,可得好好費心了。你這孩子也真是死心眼。”

史威也看了眼獨自冥思神遊的希平,笑道:“如你所願呀,奶奶。”

“小滑頭!”老奶奶笑罵道,然後歎口氣說:“除了你,真的,我誰也不放心。公事上如此,對希平也是。天知道我還有其他三個小麻煩要操心呢!”

“操什麽心?奶奶?”希平回過神就隻聽到這兩個字。走近兩人,看史威公事包已收好,明白已討論完畢。

老奶奶瞪她一眼。

“操心你這個丟臉的小笨蛋又會讓公司虧損二千萬!”

希平吐了吐舌,連忙躲到史威身後。真是的!老奶奶永遠隻記住四姊妹的壞事、糗事,隨時不忘翻陳年老帳出來臭罵挖苦一頓。

“奶奶,以後我是史家的人了,您就少罵點吧!”她叫道。

“是呀!以後是史威的事了,可憐的史威!對了,中午一同午飯吧!”老奶奶看看時鍾,已近十一點。

史威搖頭,牽住希平的手笑道:“不了!我與希平還有點事,中午到外麵吃。”

“也好,小倆囗培養一下感情。”老奶奶十分讚同。

希平不大明白史威有什麽事,可是能擺脫老奶奶的疲勞轟炸是求之不得的事,當然樂意與他出去了。

史威要求每天中餐、晚餐要共同用飯。

自從雙方家庭知道兩人要訂婚的事後,除了家長互相討論得勤外,也常要這一對準新人回家用餐。史威因為工作方便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很少回家;而楊家所有成員也少有機會全部相聚三天兩頭,不是給史威的父母請到史家吃晚餐,就是被老奶奶叫到楊家用飯。

尤其史威的父母打小就喜歡希平,一聽到希平要成為自家媳婦了,開心得笑不攏嘴,天天要她到史家吃飯外,更是買了好多布料、首飾要送她。史媽媽最遺憾的是隻生了一個兒子,而無緣生女兒來打扮;加上兒子長年不在家,寂寞透了,樂得天天拉希平到家中談天。

所以希平忙,史威也很忙。一起趕場吃飯卻沒有屬於兩人的時光,史威終於決定推拒雙方家人的美意,獨占希平一人。

希平白天還是照常上班下班,可是也隻是做做樣子而已;最忙的時候也隻是到史威那間像戰場的辦公室幫忙秘書打字、打電腦而已。最近公司有兩件大工程在進行,一件大官司要打,史威天天忙到三更半夜,她能做的僅是泡上一杯咖啡給他解渴提神而已。真是可恥丟臉!但她什麽也不能做,大家都清楚。每天坐辦公桌唯一可做的是啃她的法律原文書,兩個月後等簽證下來,她就要回美國了。

一隻手輕抬起她埋在書中的小臉,迎麵而來的是一陣眷戀的細吻。

史威已經將她吻習慣了,深吻、輕啄,卻令希平愈來愈沈醉其中……地想過這樣的親密太過火,畢竟他們不能算夫妻;但……她卻又非常非常喜歡他的吻,每次相聚,她都會很自然地期待他出其不意的吻。有時他會忘了,或恰巧有人介入打擾,她心中會很失望,很想將那些不識相的人千刀萬剮丟到西伯利亞去。

好像凡是有關史威的事,都會在她心中造成衝突,分成兩方麵在拔河。理智掙紮得辛苦,可是情感卻忠實於感官的直覺。不理反方向的警告。

“餓了?”他已將她摟起來,貼在他身上,一邊在她耳邊輕問,一邊往外走。

“嗯。”已經十二點半,他又被公事耽擱了。近些日子來,他消瘦了不少。再不正常用餐,他不必等到三十歲,胃潰瘍就會找上他,希平打算好好注意他的飲食正常。

到了兩人常去的餐廳,點好了餐,就見史威直把玩她手指他總是喜歡握她的手,說是他見過最美的一雙手。這話是誇了,但她覺得聽起來的感覺還不錯不過今天他表情有一些特別,好像多了些神秘的喜悅。

“史威?”她問。

他騰出一隻手,從西裝囗袋中拿出一隻絨盒,大紅色的外表看起來就充滿喜氣,並且毫無疑問的內裝一隻戒指。

“訂婚戒指嗎?史媽媽拿給我戴過了。”希平沒打開來看,她以為是那種很古老的金戒指,上頭鑲鑽石,大顆又俗氣。雙方家長都是很遵行古禮的人,什麽首飾都是大金大銀,重量十足,卻很俗麗,她不大敢恭維;可是人家一番美意,能說什麽?幸好頂多訂婚那天戴而已!

史威沒收回去,堅持道:“打開來看看。”

看他堅持,希平也隻好打開了;卻嚇了一跳!是戒指沒有錯,可是肯定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戒指!上頭也是有鑽石,但也隻稱得上綴飾。主角是一顆貓眼石。

一般來說,貓眼石並不名貴,可是有誰見過湛藍色的貓眼石中央有一頂皇冠?那不是人工點綴,而是自然渾成。希平一直是喜歡貓眼石的,她的收藏盒內就收集了百來顆大大小小的貓眼石,但她沒見過有那一顆藍得這麽美!這麽小巧!這麽精致!套上手指,尺寸竟然剛好,一分不差。湛藍的貓眼石與雪白的手指成強烈對比,湛藍中央那點金黃更是神秘而璀璨。她從來不曾喜歡過什麽首飾,即使英國女王的皇冠到她手上,地也不願戴,像束縛似的;可是這戒指卻讓她愛不釋手。由於戴上尺寸剛好,絲毫沒有束縛感,首要條件就通過了;加上上頭嵌著她生平見過最美的貓眼石,直叫她愛不釋手,舍不得拿下了。

“為什麽送我?”她滿臉的笑看著他。

史威輕吻她手,道:“這代表我將你訂下來,一生一世套著你;可是不會讓你有任何不自由的感覺。”

他一定忘了他們隻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婚姻!希平本想開口說明,但是又不願破壞現在欣喜的氣氛,他含情脈脈的眼光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公主,倍受眷寵。這麽想,又引出了一個她想了好久的問題。

“為什麽要娶我?你應該也有你的理由。”

他深沈一笑,凝視她良久。

“時機到了,我會告訴你。”感歎她的遲鈍。問:“喜歡嗎?”

“喜歡!謝謝你。”她開心回答。細心的史威總是知道她的好惡。

“要回報哦。”

“怎麽回報?”她不明白。再打個戒指嗎?可是男人戴戒指好奇怪。

“回吻我。你從來沒有吻過我。”他要求。

嚇了希平好大一跳。吻他?他們是常接吻。史威帶得很好,她常隻要閉上眼領受就行,任他去恣意。可是,女方需要回應嗎?回吻?多麽可怕!何況她也不知道要怎麽吻他才是正確的。

“不要!大庭廣眾之下的,你羞不羞!”這理由實在薄弱,因為他們坐在角落的包廂,屬密閉式的情人包廂。不會有人看到或打擾。

看她一副要逃走的模樣。史威笑了笑,其實現在也隻是逗逗她而已。真要她回應,最好的時刻就在他有機會吻得她神智不清時,她自然會好奇而予以回吻了。看她嚇得半死,真逼急了她,她會索性毒打他一頓呢。

“開玩笑的。你喜歡這戒指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了,不要拿下來就行了。”

她瞪他一眼,終於放下心,安心吃飯了,可是心底卻浮上了失望。能嚐嚐吻人是什麽滋味也是好的。應該不錯才是,不然史威為什麽會那麽喜歡吻她?他不強求她,那麽她就沒機會試試看了。吻人或被吻,並不是那麽重要:事實上她是期望史威來吻她……唉……楊希平,你快成精神錯亂的瘋婆子了!滿腦子色情思想!不要史威對這件婚事抱著幻想,自己卻一直想與史威親近,這樣下去,該是怎樣的結局收場?危險哦!

午餐用到一個段落,史威擦了擦嘴角問她:“希平,下午的會議很重要,你要出席。”

“哦?”她不明白她去要做什麽。

“是我們公司與英國艾克財團契約違約的官司問題。我請來一個英國律師朋友來幫忙,而你恰巧熟知台灣的法律,正好可以互相研究。因為官司兩地都要打,所以你一同出席方便。”他說明著。

“能盡一點力我也很高興。”總算有能讓她忙的事了。

可是史威不甚放心,再三叮嚀:“別半途打瞌睡呀!”

“我保證不曾。”她舉右手宣誓。

史威沒忘記希平上回的保證,卻挨不過五分鍾的會議催眠;到最後幸好她自己還懂得丟臉,找個名目溜了,溜到他的休息室足足睡到下班時間總共四小時。

在史威懷疑的眼光下,她抬高下巴。

“我以我的法律專業知識發誓!你少將人看扁了。”

“拭目以待。”他笑著拉過她身子,印上二人期待已久的深吻。

結果,楊希平在一場四小時的研討會中沒有打過一個哈欠。事實上,她從頭到尾都精神奕奕,並且虎視眈眈!

那個據說有貴族血統的英國女人非常的美麗,非常的優稚,非常的親切可人又充滿尊貴。有的主管甚至說那女人可以媲美黛安娜王妃。

一頭金子似的秀發垂肩,一囗流利的中文帶著軟軟的英語腔,非常地注重音調咬字。濃眉綠眼,挺鼻紅唇,更有一副魔鬼的身材,是個美麗的女人一個美麗又性感的女人。她二十一歲就畢業自劍橋大學法律係,目前擁有自己的事務所。一個美麗性感又智慧的女人!她叫莎莉.塞維亞,史威英國的朋友。他們之間交情好到什麽程度不得而知,可是那女人一見到史威就對他來了個貼身大擁抱,並且還吻了史威!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膽敢勾引她的男人!

會議已大致定案接近終結。史威身邊圍了幾個主管、法律顧問,與那個大美人。希平一直盯著史威的唇;剛才那女人吻他時,留了唇膏在他唇上,淺淺的:但像一很芒刺,阻在希平眼中、心中。終於,她忍不住,抽出麵紙扳起史威的臉,用力擦他的唇。

會議室的聲音完全消失。就見希平,這個楊家大小姐一臉想揍人的表情挑釁著所有膽敢置詞多說的人。擦完後,在史威身邊擠出一個位置,趕開了一個主管。

“她是誰?”莎莉.塞維亞用標準的貴族英語問著。她知道希平是千金小姐,也是專業人才,剛才討論時,論點相當有力;可是此刻她這種行為表示出占有的意味。莎莉.塞維亞開始估量這東方女人對史威的重要性了,她原來沒將她放在眼中的。

不過,回答她的不是史威,而是希平。她用流利的英文回答:“史威的未婚妻,他顯然忘了提這一點。”

這外國女人對史威的企圖十分明顯;同為女人,希平打一進門就感覺到了。

“威洛?未婚妻?”莎莉顯然不相信。沒看楊希平,直接看史威。

史威微微一笑,摟住希平靠過來的身子說:“是呀,下星期二訂婚,不過明年才進禮堂。”

“她甚至還是個小鬼!”二十四歲的莎莉外在條件太好了,以致於將希平看成十七、八歲的小女生。不施脂粉的希平,身材絕對不平板;一六五的身高,凹凸有致的身材,是東方人正常的體型。短發而俏麗,看不出年齡。不過,以外國人眼光來看,的確像小孩子。

希平打鼻腔裏冷冷一哼,用中文對史威道:“這位外來的和尚顯然對我比對官司還有興趣,也許你該考慮換個更公私分明的。”

大家以為女人之間的好戲就要上場了,畢竟兩個人都是讀法律的,想必口舌犀利有看頭;但是,希平打算閉上嘴,隻要一直靠著史威就掌握了勝算,無須多言。

而莎莉.塞維亞更不想讓人看笑話。反正還沒結婚,訂婚也還沒著落呢!不必逞口舌在一時。她千裏迢迢而來,可不是來賺這筆錢。對史威,她已等了四年,不急一時。這東方女人條件差她太多,她不必計較此刻,往後總還有較量的時候,等著吧!

接下來的討論仍是繼續下去,雖然氣氛十分詭異。女人之間的戰爭,男人管不得,更是沾不得。不想當炮灰,就得識相點,躲到一邊涼快去。

希平根本忘了自己曾經說過,如果史威有中意人選,馬上分手成全之類的話了。一有情敵出現,她立刻備戰。找的理由很簡單:她還沒與史威結婚,還不能有人來介入破壞!何況史媽媽是保守的人,不會接受外國女人當媳婦的。她這是幫助史威免於受那妖女的蠱惑。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人不配得到史威!

史威有十年的時間是在英國成長,對於那段記憶,希平是陌生的。那女人是史威的朋友,在他心中占了多大的比重?她很好奇,也很在意。尤其看出那女人假公濟私地接近史威就怒火中燒。

用完晚餐,還不想馬上回家,就與史威到郊外散步。幾顆零落的夜星在夕陽餘暉中閃耀。遠離市囂的感覺十分空靈寂寞:可是身邊有人相伴卻是相當寫意。

挑了一塊平滑大石坐下,史威站在她眼前。傾身看她,審視她的表情。

“希平,你一臉的問號。”

是呀,他總是了解她的。希平昂首看他。

“你的心中住著誰?事業?家人?女人?”

“都有。但順序要倒過來。女人、家人、事業。”

“她嗎?”她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兩個字,生怕得到肯定的答覆。

“不是,她隻是朋友,”他撥開她額前的劉海。印下一個吻,“她人不錯,聰慧、大方、優雅,是個可以當朋友的人。”

“當女朋友豈不更好?既然她那麽好。”她心中不服。希望得到他的答案,希望他明確地說出對那外國女人沒興趣。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世上好女人何止萬千,但不是每一個好女人都是我要的呀。”他說得含蓄。

“你心底到底有什麽人?這問題我已經忍很久了。我不要每次你吻我時,將我當成別人!”她叫。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心中有誰。”他口氣含著憤怒!是呀,全天下就隻有這個傻兮兮的女人得他所愛,卻老問他愛誰!不愛她,為何吻她?不愛她,為何加入這一場連環計中攪和?隻想將她給套牢,永遠護在懷中憐愛!他們的吻這般甜蜜契合,這般自然天生。為什麽她還不懂?

“是誰?”他的眼神呼之欲出,希平心跳奇快!不敢胡思亂想,不敢自以為是,不敢承認他眼中的挫敗與深情,不願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可是更不願他說出“楊希平”以外的名字!她問了,可是她希望他不要回答!

是的!現在還不是時機!史威猛地摟她入懷,一口吻住她的紅唇,堵住自己已到了口邊的話,就讓她自個兒惴惴不安下去吧!等她正式成為史太太,她就無從逃避了!此刻,隻能用吻,吻到她靈魂深處,讓這股銷魂喚醒隻為她湧起的情潮。

“吻我……”他輕輕呻吟。

希平探出她的舌尖,與他糾纏吸吮,然後聽到他喉嚨深處的呻吟,這讓她感到優越。由自己主控,撩撥他的失神……以前,他們的心未曾如此接近過:是夕陽的幻覺吧。在霞光隱逝的最後一刻,她看到向來冷靜自製的他,眼中閃著**的情欲與愛戀。隻一瞬間。黑暗取代了一切,什麽都告終結。

“回家了。”他聲音低了好幾度。

“好。”希平平複躁動難安的心跳。如果史威沒停止,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她其實是知道的,並且知道一旦事情發生了,自己不會阻止。理智不容許這種事發生,但激越的情感呢?被撩撥之後,若沒有訴諸於結果,該如何終結?

史威今天有些失控,但理智到底還是征服了自己的情感,讓自製力淩駕一切。

這讓希平有些幻滅,對那情欲一事,她雖存有好奇,卻也安心史威的君子風度,他從來不乘人之危。

上了車,雙方沈默一陣子。直到車子擠入市區的車陣中,往她家的方向行去,希平抓住一個問題。

“你多久會失控一次?”她最想知道的是,他多久會需要女人一次?但不敢問得太露骨。

“看對象。以往,沒有。”他笑了笑。希平不會了解,當一個男人心中長住一個女人時,對其他女人就失去胃口,對尋歡一事會感到罪惡。自身縱使會有生理需要,也會用其他方法排遣掉,那也就是為什麽他會成為一個工作狂的原因了。她怎麽會懂呢?這個虛度二十六年歲月,未經人事的小女人,在這等事方麵,仍是一張空白的紙。這令他雀躍不已,益加珍惜。

“以後呢?”她不放心地問。

“再說吧!你不會是想要閹了我才放心吧?我不會在你不同意的情況下侵犯你,你放心。”

她不是擔心這個,而是擔心他會對別的女人失控!與其如此,她寧願“犧牲”。

這話她說不出口,隻好不說話了,反正史威比地想像中更自製,她沒什麽好擔心的。如果與那外國女人真要有什麽,早發生了,不會等到現在再來一見鍾情。

史威心中有誰呢?呼之欲出的答案似肯定又似迷離……不!她甩掉所有揣測。不要胡思亂想了,史威是弟弟,不能當丈夫的;他小她一歲呀!但她基於任何理由都可以要求他的忠貞!

“史威,我們的婚事雖說隻是一場交易;可是,我希望你在婚姻之內,斷了對其他女人的牽扯。我自己會這麽自律,你也必須如此。”

他隻想與她有糾纏,其他女人向來近不了他的身。他點頭,心中有些愉快。打從希平表現出占有欲後,他心中開始點了盞希望之燈。也許希平本身不知道,可是她對他一定有某種程度的喜歡才會如此。老奶奶說的,嫉妒是一帖催化劑,它讓所有情感浮上台麵一清二楚。

也許莎莉出現得正是時候。回台灣三年了,她常打電話來問候,並且表示隨時歡迎他回英國。她是個好女人。她雖然早就知道他已情有所鍾,卻仍苦苦執著守候。不忍她癡迷下去,所以他想趁今天這個機會明確了斷,勸莎莉死心。傷心是必然的。但總會痊愈,比苦苦拖著好吧!他真的容不下第二個女人了。

精致的美食、輕柔的音樂、浪漫的情調,烘托出一個美麗深秋的夜晚。

看著舞池中一雙雙的儷影舞動,莎莉抬起綠眸,含笑地等史威邀舞,不禁勾起四年前的回憶……,那一年的畢業舞會中,她是眾星拱月的公主;而史威,這個氣質儒雅神秘的東方男子,很快就擄獲了她的芳心。他們在舞池中旋轉了一整夜,華爾滋輕慢的音樂從那天起成了她的最愛:“不!莉兒!你明白我們不會再共舞。”他叫著她的小名,輕柔地說著。

基本上,莎莉與希平有些相像脾氣不好,但生性善良、大方,並且勇敢,好打抱不平,那使得史威留在英國的最後一年,與她交上朋友。可是他打從一開始就說明自己已心有所屬。當他開始知道莎莉的居心後,便有意疏離彼此距離。她發現了,以退為進,安於朋友界限;可是用心仍然明顯。事隔三年,她眼中仍存希望。

“你說過你鍾情於一個年紀大於你的女人;可是為什麽卻要與一個小女孩結婚?二十年的感情我不敢比,可是那小女孩呢?頂多三年吧!事情真要算先來後到,我並不落後多少。”她問著。

史威苦笑道:“沒有第二個女人,自始至終就是她!她不是小女孩了,二十六歲,比你我都大。”

莎莉瞠目了好一會兒。那小女孩二十六歲了?

“我不相信!她看起來……”

“你用歐洲人的眼光來看是不通的。莎莉,我是個很執著的人,可以全無原由地掛念一個女人二十年,在相逢後相戀,結婚是最完滿的結果。她是我今生唯一要的女人,希望你能明白。”

“她有什麽好?”她早就想看看史威心儀的女人究竟是何方天仙絕色。那女人是長得不錯;可是,客觀來比,莎莉仍覺自己比較出色。於是她又道:“我爸爸也希望你去英國幫忙他的事業,而我可以在公事上幫助你,做你的得力助手!何況我是如此愛你。威洛,她有的,我都有!你自己公平地比較,我那一點不如她。”她抓住他的手。

史威拿開她的手,淡淡道:“愛情這事是不能靠理智與條件好壞來決定的。希平的確有一些不完美的小缺點;可是在我眼中看來,都是很可愛的。雖說楊家對我有栽培之恩,但那並不是我甘心留在楊氏機構的原因。我隻為希平,這擔子對她而言太重,我就得為她扛起來。讓你愛上,我很抱歉,因為我無法回報你什麽。睜大眼去看看其他人吧!許多好男人正等著獲得你的青睞。”

反正就是中國人常說的一句老話:情人眼裏出西施。對於史威的執著,她領教過了。但是那女人值得史威這般對待嗎?她懷疑,並且也不甘心。自己滿腔愛意付諸東流,那女人卻可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史威的全心愛戀,她憑什麽得到這等好運?找機會倒要看看那女人有什麽厲害手段!她莎莉.塞維亞若是會輕易放棄就不會執著四年。史威劃清了界限,可是她仍不死心。隻要他一天不娶,她就有機會。

她淡淡優雅地舉起高腳杯,笑看他。

“敬你。”

“莉兒?”史威探索她眼中的堅定,有絲憂心。

“我不放棄!愛上一個人不容易,難道可以說不愛就不愛嗎?給我時間。在我未清醒的每一刻,我都不曾放棄。”她仰杯而盡,飲下那苦澀,也飲下那情傷。

一大早給奶奶抓去試穿好幾套小禮服。明天也隻不過是訂婚典禮而已,不對外張揚,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但是老奶奶說凡事都要慎重,下午還安排她去洗發、做臉、買嫁妝……一長串列下來繁瑣得令人咋舌。要真這麽折騰下去,希平認為自己會先脫半條命,所以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偷溜了出門,躲到公司去了。

真搞不懂,不過是兩個人的事,卻要動用兩家人勞動奔波,弄得大家累垮兮兮的。真不值得!

史威不知道她今天會來,所以等會希平要過去找他吃中飯。目前大官司打到一半,台灣這邊由法律顧問打前鋒,已是勝券在握;難纏的是英國那邊。史威很忙,近來沒空找那個英國小姐,所以希平放心了好幾天。

電話聲突然響起,她嚇了一跳,連忙抓起。

“喂!我是楊希平。”

“你好,我是莎莉.塞維亞。”那邊淡淡的聲音是標準英文。

“有事?”地也冷淡回應。

“中午一起用餐如何?”口氣有宣戰意味。

希平當然不曾退縮,當下立刻回答:“可以。在那邊?”

“晶華酒店。”沒有多說,雙方同時掛掉電話。

好!如果是示威來的,她楊希平也不含糊。不管怎麽說,她這個未婚妻的角色總是理直氣壯、站得住腳。倒要看看那女人會有什麽說詞。早該上門了,拖到今天,算她忍耐力夠。

有個了斷讓那女人對史威死心。搶人丈夫這種事光榮不到那裏去,全世界都一樣。

從落地窗的反射中看到自己素淡的麵孔與衣著,又想到常是精雕細琢的那英國女人,覺得有些不妥。當下站起,趁還有一小時的時間,就近衝向楊希康的公寓,步行十分鍾就到了。謝天謝地!希康近些日子沒有工作,課業也告學期末,正好在家。

睡眼惺忪的希康。看來自有一股慵懶美麗的韻致。在她聽到大姊的要求後,最後一絲睡意也消失了,瞪大杏眼看她。“你要化妝?穿我的衣服?你不是一向看不慣我那些豔麗的色彩嗎?”

“別多話,快點幫我。薄妝就好,別把我化妝成一代妖姬。衣服嘛找一件淑女型的就行了。”

“跟史威約會嗎?他會樂壞了。”希康開始替希平化妝,直笑著。

希平不發一言。作戰一事,什麽都要比的。她自知打扮起來毫不遜色,相信與那女人不相上下。上次那女人的眼光就說明了對自己容貌不以為然。好!她會讓那女人嚇一跳T大的校花豈是當假的!

“謝了,改天還你。”換好衣服,希平立刻衝出去,沒讓希康有多話的餘地。

這事透著怪異,希康關上門不想了,反正史威罩得住。

莎莉眯著眼打量眼前這個美麗出色的東方女人。楊希平的真麵目?剛才她緩緩走入餐廳時,吸引了許多愛慕的眼光。短發全往後梳,淡淡的薄妝胭脂點出俏麗美豔的容顏。紅色的短腰皮外套內,是一件緊身窄裙的小禮服,黑色中閃著幾點晶亮,適巧地點出她柔美有致的身材。微隱微露的胸口,掛了一串水晶項練,引人遐思不已。紅與黑的強烈色彩正好襯托出她象牙般雪白無瑕的肌膚,短窄裙巧妙地勾勒出一雙均勻修長的**……是示威沒錯。展露出美麗的麵目來示威,的確也達到其效果。好一個出色性感的東方美人!

“你想與我說什麽?”希平飲著咖啡,大敵當前,自是胃口全無。

莎莉盯著她問:“你愛他嗎?”

希平來不及回答,她又開口:“我愛他四年了!在劍橋,我們兩個人都是資優生,也是公認的金童玉女。我知道他喜歡什麽,愛吃什麽。他的生活起居我全都了若指掌。我們應該在一起的。”

希平心中泛酸!她不了解史威的好惡,是因為她沒有機會了解。

“但又如何?他將要是我的丈夫了!史威是個獨立自主的男人,我沒拿刀逼他娶我。如果你們真的互生情愫,今天當他新娘的人不會是我。真要論時間,我與他認識二十五年了,你比不上。”

是的,不能比時間;可是,她的心胸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天與別人有過親密嗎?莎莉不懷好意地笑著。

“你可曾與他在月光下共舞到天明?他的華爾滋舞得美極了!你可曾偎在他胸膛入睡過?他的胸膛溫暖而結實!你可曾與他共同騎馬奔馳在大草原,享受乘風的快感?他不是對我沒有情,而是因為楊家有恩於他,致使他回國投入楊氏企業賣命。你破壞了他一生的計畫卻還沾沾自喜得到他。你如果真的愛他,就應該讓他自由去選擇。你一定不知道他喜歡地質學更甚企管。他為你們楊家犧牲夠多了,最後竟然還要陪上自己的終身大事!你們楊家做得夠狠!得到他,你很高興是嗎?”語氣滿是嘲諷。

這番話的效果在希平心中發揮到極致,可是她沒發作。她不要讓這個女人太過得意。這是她與史威的事。這個多事的女人沒資格看到她的傷心模樣。她是口才犀利的律師,她楊希平又何嚐不是!

“你這些話的居心我很清楚,塞維亞小姐。時間可以分為過去與現在。現在史威即將成為我丈夫,所以我同情你得不到不甘心的報複心理,不介意你與史威曾經共有的美麗時光。你不妨把它當成回憶追思到老。

對史威,我勸你不妨死心,因為他娶定我,我也非他不嫁。你美麗,你出色,你令眾色男子癡狂。我想,史威要是沒有先遇到我,必定會給你迷倒而衷心拜在你裙下;可是,很多事就是這麽該死的湊巧,他遇到我了真是抱歉!

如果你仍不死心,倒是還有一個辦法將來我與史威的兒子出世時,有心等待的話,相信他長大會為你著迷,若化妝品夠神奇,能讓你青春永駐的話。等著吧!建議你開始選防老保養品來用。”

一番話說得莎莉美麗的麵孔一陣青、一陣白,久久說不出話。挑撥不成反而自取其辱。這女人太強悍了!

“我想沒必要再談下去了。”希平抽出一張仟元大鈔,丟下後立刻走了出去,沒再看情敵一眼。

一出酒店,整個偽裝的麵孔就崩潰了!

史威與那女人跳舞到天明!

史威與那女人共同騎馬!

史威曾經與那女人上過床!哦!她最不能忍受這個!她忍受不了!

其他的呢?她壞了史威的人生計畫?將他一輩子綁在楊家?她從沒想過這些!以為史威勝任愉快……;這是老奶奶的事!史威與人上過床!光這一點就要逼得她發瘋!

攔下一輛計程車跳上去。

“小姐,去那裏?”司機問。

希平抓出兩張仟元大鈔叫道:“能開多遠是多遠,在台北繞十圈也無所謂!”她把頭埋入雙掌中。

司機聳聳肩。看來又是個為情所苦的女人。別惹感情受創的女人,免得自找苦吃,順著她就是了,於是司機開始了繞台北市的行??。

午夜十二點,希康接到一通電話,然後就匆匆趕到一家小PUB。酒保一看到她立刻認出是紅模特兒楊希康,忙著過來招呼:“楊小姐,請這邊走。”領她走入休息室。

希平喝得爛醉,趴在桌上的手中卻仍握著一瓶白蘭地。

“她喝了多少?”希康皺眉問道。

“半瓶而已,還是和著小菜喝了一瓶才喝下去的。”

很正常!希平向來沒什麽酒量。酒又辛辣,要逼自己喝,真要有點勇氣才行。醉成這樣!要是走入黑店,或店家沒這麽好心地通知她來,怕要被非禮洗劫一空了!嚴重一點,說不定小命都沒了。

“謝謝你,我們等會就走!”她拿了幾張鈔票給酒保。

酒保退出去後,希康試著拿開酒瓶。

“走開……我要喝……”希平無力地的使潑著。

“希平!你喝醉了!怎麽喝得這樣?史威呢?”問也是白問,希平早已接近不省人事的地步。倒是聽到史威的名字,醉眼倏張。

“史威?在那裏?我要把他給休了!”接下來直嚷嚷:“我不要史威!我不要史威!他去死最好!”

看來醉因來自史威。反正她也拉不動軟得像一灘泥的希平,聯絡史威前來最恰當。明天就訂婚了還這副德行,老奶奶會氣得吐血。

拿開酒瓶,希康連忙去打電話。

下午突然接到希平要退婚的電話,不容史威開口馬上掛斷。史威急了,丟下大票客戶,開車四處找希平。楊家?沒有!史家?也沒有!任何希平所可能到的地方他都找遍了,可是希平就是影子沒一個。史威急得快脫氣,到最後隻能盲目開車四處找。深夜了!他幻想希平可能遭不測,可能遇到壞人……這些可怕的想法整得他慘兮兮。

希康這一通電話無異是佳音!他匆匆趕到pub,才看到打扮成熟嫵媚,卻爛醉如泥的希平。

“你最好等她酒醒,解開誤會再送她回去,不然老奶奶那關鐵定少不得一頓轟炸。”

“我知道了,謝謝。”史威扶起希平,又是生氣,又是憐惜。瞧她這模樣,真與自己的狼狽不相上下。

希康看了眼手表道:“我先走了,明天一大早還有工作。”

“再見,小心開車。”他心思全在希平身上。

他當然會問清楚今天發生什麽事!

結完帳,抱希平上車,往他的公寓開去。

大吐特吐之後,希平意識逐漸清醒。一見史威就拉住他領帶。

“史威!我要休了你!”接著無力地掉入他懷中。

史威連忙抱住她,不敢離開床。也好,半昏迷半清醒,問話不困難。

“為什麽要休了我?”

“你……與那英國女人……你……喜歡……那英國女人……是不是?”她瞪他。

“誰說的?!”莫非莎莉找上希平?說了些什麽?捫心自問並沒有什麽把柄落人口實。

他與莎莉向來清白,除非莎莉憑空捏造了什麽:“到底……是不是?你說!”

“沒有!我沒有喜歡她,我喜歡的是你呀,小笨蛋。”他吐真言,可惜也明白現在希平並不清醒。

不過清不清醒,希平聽了都高興。傻笑了一會,突然又嘟嘴皺眉道:“那你還跟她……上床!怎麽可以!你都……都沒跟我上床!”

那不算上床!那一次莎莉生病,他陪了她一夜,半夜時她突然撲入他懷中哭,也隻有那樣了。莎莉竟然以此誤導希平嗎?

“我沒有!我要的隻有你,其他人我不願沾!不管她說了什麽,都不是真的!”他抬起她小臉,慎重地說明。也不知她有沒有聽到,她的頭又落在他肩上。一雙小手別有用心地在他襯衫扣子上摸索,全身軟綿綿地貼在他懷中。效果是很驚人的,加上她今天難得的性感,在脫去小外套後,緊身的禮服散發著魔鬼般的**。

“希平你在做什麽?”他抓住她的小手,不安地低叫。

“勾引你呀!笨蛋!”她抽回自己的手,更形囂張地探入他敞開的胸膛摸索,感覺到他急如擂鼓的心跳後,無法自己地咭笑著。

“希平!不可以!”他用力推開她,拚命要自己的理智清醒!乘人之危的小人行徑,他史威不屑為之。

希平哭了!淚下如雨地指控:“你抱別人就可以!就不要抱我?我不要!你不公平。”

“不是的!我……”正要安慰她,冷不防地給希平撲上來,她霸王硬上弓的壓住他,沒給他理智清醒的機會用力吻住他!心中唯一的念頭是要得到他!

可惜的是,她隻知道點一把火,卻不知道要如何燃燒;不過,史威已將理智、自製全拋向九霄雲外反正希平鐵定是他的人了,他不會讓她跑掉;她膽敢不知天高地厚地點火煽風,就要有膽承擔後果。他不打算再忍耐了,於是反身壓住她夜,還很長,他要將她由少女變為女人,讓她有最完美的一次經驗……

希平夢見史威很溫柔地在她耳邊呢喃,說他不曾與那英國女人有過肌膚之親,他還說一直以來隻愛她一人這是很真的夢。她還夢到兩人有了**的夜晚太可笑了!一定不可能!他們沒理由上床,何況打死她,她也不會做出勾引人上床的丟臉事。幸好一切都是夢唉!也遺憾一切都是夢。醒來後一定要好好質問史威與那英國女人之間到底好到什麽程度……她想醒來,可是頭好痛。昨晚好像喝了不少酒。怎麽回家的?等等……宿醉的痛之外,好像還有另一種疼痛,身體酸酸的,麻麻的,十分不對勁。等到神智一一清醒,她發現自己睡在一個溫熱的胸膛旁,枕著一隻手臂,有另一隻不屬於她的手臂正橫放她腰上,希平用力睜大眼,冷不防地望入朝陽中一對帶著眷戀的溫柔眼眸,在自己眼睛相距不到十公分的地方看著她!史威?史威!她嚇呆了!臉孔迅速漲紅。

昨夜不是春夢一場?!那是真的?他倆真的進行到這地步了?那種**歡愉全是真的?不是幻想?天哪竟然還是她“霸王硬上弓”呢!怎麽不死了算了!為什麽還有臉醒過來!

她猛拉高被單,整個人埋在裏麵不敢再看史威那張笑得像隻偷了腥的貓一般的麵孔。真希望**陷了一個洞,讓她土遁回家,永遠不要出來見人了!床單一角的血跡更證明了罪證確鑿,賴不掉了!哦!老天!她想死。

“希平。”他輕輕叫著,坐起來,連人帶被單將她摟抱入懷中,拉開被單一角,露出她嫣紅的俏臉。

“我們之間的事都是很自然發生的,沒什麽好困窘的。想想,你就要嫁給我了。”

“但……不是這樣呀,興計畫不符,我們不能做這種事……”她咬著唇,臉孔仍然大紅。

史威忍不住輕啄她臉蛋。

“真正嫁給我不好嗎?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不會約束你。我們的吻那麽契合,就連上床——也是最佳拍檔,你還要抗拒什麽?”

“你愛的是別人呀!莎莉……”她掙紮。

他點住她的唇。

“昨夜你一定沒聽清楚。她對我而言隻是朋友,沒有更多了,因為我的心打從二十年前就住了一個女人。為了娶她,配得上她,我拚命充實自已,一心想早日完成學業回來娶她。

而她,傻呼呼的,老是沒看到我暗示,大家都知道了,就她一人渾然不覺。正當我不知如何是好時……”

“那女人笨笨地投懷送抱了!”希平接下他的話尾。其實她早就有些明白,隻是不願承認而已。

“你小我一歲!”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史威皺眉看她。

“我警告你哦,希平。我可是失身於你了,不管你有再多的理由,都不能阻止我娶你的決心。賴定你羅。”

失身?虧他說得出!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唉!其實嫁他也不錯。一場有計畫的婚姻,攪和到現在都混成一團沒了章法,不真結婚,成嗎?何況——史威的胸膛那麽溫暖。枕個一生一世真是個迷人的**。

這一場婚姻鬧劇,以喜劇收場,到底是誰的安排呢?

老奶奶會為自己預設的巧計笑到下巴脫落。

而她自己贏得一個心愛的老公,又成功地擺脫掉楊氏企業的重擔。

最大的勝利者是史威。

事件中,他最無辜,看來好像是雙方搏鬥下的戰將、棋子,但所有的結果都正合他心意所要的老婆,自投羅網,又受雙方籠絡不得罪他真是魚與熊掌兼得了。

希平猛然回過神,瞪大眼看史威,不知何時他雙手成功地探入她被單下,在她身上遊移,引起與昨夜相同的燥熱;她叫:“史威?!”

“噓,別說話。讓我好好看看你。”他吻住她,意圖十分明顯……

希平想起今天是什麽日子,拉開他的頭大叫:“今天是我們訂婚的日子呀!”

史威此刻顯然隻對她有興趣,瞄了時鍾一眼。

“我們還有兩小時。”他壓下她,讓她再也開不了口。

餐宴訂在中午,還很久。此時一刻值千金,史威一點也不肯放過……。

今天雖是訂婚的日子,可是楊家、史家人全部排坐在楊家客廳,頗有三堂會審的架式,盯著這一對姍姍來遲,並且看來嚴重睡眠不足的男女主角。

至少在希平沒有交代完昨夜去向前,訂婚儀式就得延後。

“說呀!你讓我們雙方家長焦急地枯守一夜,總該有所交代吧!給我說清楚!”老奶奶大吼。

希康恰巧剛到,來不及說明昨夜狀況。見奶奶一臉怒容,決定還是閉嘴的好。

史威將希平攬到一側,向奶奶解釋:“她與我在一起,昨夜在我的公寓裏過夜。”這很含蓄了,可是暗示非常明顯。再遲鈍一些的,也會在希平被吻腫的櫻唇與印滿吻痕的頸項中看出端倪。眾人一陣尷尬沉默。

然後四姊妹的母親美麗優雅的楊夫人輕輕開口:“怎麽不先打電話回家呢?我們都怕希平出意外。而且,昨晚十一點的時候,你不是還在找希平?”

希平滿懷歉意地看向母親。

“我……喝醉了,對不起。”

“希平沒有錯。”史威連忙說著,生怕眾人說出更多的指責,寧可一切衝著他來。

“史威……你這孩子……”史母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幸好快成夫妻了,不然這那像話!

“婚禮呢?還等明年嗎?搞不好孩子都有了!”老奶奶說得可露骨了,巴不得早日將希平嫁掉。

希平匆匆看向史威。史威拍了拍她手道:“不管會不會提前,希平都會念完學位。”

“你可放心哦!”老奶奶咕噥著。一會又道:“先用飯吧!大家都餓壞了!真會給準新人折騰死!”

眾人移駕飯廳。

希平拉住史威殿後,輕道:“謝謝你。”

他吻了她一下,深情道:“不許說這種話。為你,什麽事都是應該的。”

希平紅著臉,羞怯地看他,喜愛他的體貼話,卻又會不由自主地臉紅。

她總是這樣幻想著一個白馬王子的出現,為她而生,為她而笑,一切隻為她,深情隻對她。

本以為這是遙不可及的憧憬,不可能實現。那知道,她真的有幸擁有了一個已經愛她二十五年,並且往後還會一直深愛下去的白馬王子。

莎莉.塞維亞說對了!她何德何能竟得到史威!更甚的是得到他的愛?幸運是嗎?又何止是幸運二字所能詮釋得了?“我要怎麽回報?你想要的是什麽?”

史威歎息地笑看她。怎麽她還不懂呢?這般的惶恐!緊摟住她細腰,由內心深處傾吐出他唯一所愛“你的愛。我最想要的是你的愛!”

“那麽,你已經得到了……我的人、我的心、我的愛。”她柔柔地說著,訴說一生一世不移的盟約;她流轉眷戀的眸光,互許著美麗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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