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愛情煲成湯

第十五章 小滿

“不愛你所以不要你的種!”大板這句話差點把我擊倒。夏鷗走前苦痛的樣子立即模糊起來。

但是罵完之後又每天拉著他老婆帶著小滿來找我。

常常,當我還把自己關在家裏貪婪的吮吸夏鷗遺留的殘味時,大板他們就來了,帶了菜和酒。很興趣高昂的樣子。逼得我強打起精神去跟他們說笑。偶爾帶著些煮火鍋的菜色,幾個人熱騰騰的吃,幾杯酒下肚,大板就會借酒裝瘋撮合我跟小滿。

小滿是個惹很喜愛的女孩,但我始終覺得小滿是我女兒,小滿喜歡嬉皮笑臉的喊我老頭子。對於給小滿的寵愛就理所當然了。

但是我更常幹的就是在酒醉後撕心裂肺的叫夏鷗的名,一遍一遍的叫,從心底呐喊出來。隻在送走大板一些人後,一個人躲在浴室痛快的哭,抱著夏鷗喜歡用的沐浴露。香味溢出,越熟悉越讓人心顫。

後來公司出了些事。總裁在一次貪汙上億中被舉報並抓獲,職位的調動,業務的運程都發生了很大改變。我每天忙到骨子裏,竟也在最痛苦時躲過失戀之人最難熬的寂靜——當我寂靜時,夏鷗的樣子和淚就會像蜘蛛網般罩過來,我動彈不得。

於是我拚命工作,借以忘掉夏鷗。

三個月後一天晚上,在一家KTV包房裏,很多人一起喝酒。

我不知道是我酒量火速提高了,還是對酒精已經產生免疫功能——我怎麽都不會醉。大板說喝吧喝吧,醉了你就什麽都不去想了。於是我喝到吐了,吐了又喝,我混混濁濁的眼前還是有個夏鷗。

夏鷗是個美麗的女人,夏鷗是蒲公英在風中搖曳。

但是在我以為夏鷗是個神秘美好的女神的同時,大板在罵夏鷗是個婊子。

“那婊子哪有我們小滿好!”

我想為夏鷗澄清,卻想不出理由和一句辯詞。

我望了小滿一眼,她時刻含笑的眸子裏清楚的閃著痛惜。

我想她真是個聰明的女孩,其實也洞察一切。她知道我需要酒需要麻醉,她此刻就安安靜靜的呆在我身邊,也不再吵著說要去吃肯德雞。

小滿喜歡吃肯德雞,我一直覺得吃那玩意是小孩的專利。小滿還真的隻是個孩子。

所以當一個你一直以為是孩子的人,用堅定的口吻對你說:“小斌,我以為一個三十歲的男人不會那麽墮落!”時我真的吃驚極了。

我想我一輩子都感激小滿的那句話。因為我那時都已經決定放棄我晴朗的天空。

每次出來玩都會喝過多的酒,所以都沒開車。小滿就擔負起送這個三十多歲的沒有晴朗的醉漢回家。

走在深夜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我用自己都聽不清的含糊聲音自言自語著,小滿就在身旁皺著眉頭不停的告訴我哪兒有石塊哪兒有沒蓋的下水道。

我說小滿你知道人為什麽要有愛情嗎,為什麽男人就要以事業為重,被愛所傷不能哭?

我至盡記得小滿那時的話,她認真異常的說了句:“你三十歲了,你剛好是個男人。人人都那麽想的,愛情是附屬,事業為第一。其實真正遇到的人,才懂得,愛,欲罷不能。”

我看見小滿時刻都堆滿笑容的臉上,那副假不了的“我懂你”,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多可貴。

“小滿……”我感激她。

“你愛上的人一定很優秀。我或許不夠好,可是明天,請你用清醒的眼睛看看我吧,”她說。我除了震撼,也沒什麽可說了。我猜想她活潑的外表下,有顆怎樣**的心。“我希望你能從內心的接受我。”

認識她幾個月了,我用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清醒審視小滿,她實在是我精神上的一大塊補足。

“讓我抱抱你吧。”我無力的說,緊緊的把她扯向懷裏,擁攬住。

她嬌好的身軀在輕輕顫抖,夜風中。我想她還是個孩子呢。

幾天後大板正經的說你可以帶著小滿去旅遊一下,小滿學校要放幾天假。小滿聽了就立即雀躍起來,她高聲喊真好真好。

我望著那麽有動力的小滿,我就不忍心說什麽拒絕了。其實我也需要輕鬆一下疲憊不堪的大腦。

目的地定在三亞。三天後起程。

一路上小滿的活躍興奮和我的提不起勁成明顯反差。

小滿在飛機上就嚷個不停了:“三亞有大海呀!我還沒見過海呢!”

但是她表現的樣子像沒出過門。

“老頭子,大海漂亮嗎?”

“恩,你看見就知道了,和你的眼睛一樣漂亮極了。”她是那麽活躍的小鹿,我忍不住對她笑。

“那麽大海很大嗎?”她問。

換一個人我會以為在裝白癡,但是你看見小滿問這句話時那毫不做作的表情你就會忍不住正經回答她的白癡問題:“恩,大海非常大。”但是我還是在回答她之後半帶寵膩半嘲笑的刮刮她的微翹的鼻頭“你傻瓜呀?”

當小滿看見大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小傻瓜是有多傻了,她是直徑衝到海灘邊,然後一個勁的尖叫:“啊——是大海呀?呀!是真正的大海呀!大海好大呀!大海裏麵全是海!”

我聽見她最後一句評價時差點沒暈過去。我說你小聲點,別人還以為是瘋子呢。

小滿沒理會我,對我做了個鬼臉就在海邊奔跑開來。她全身都有使不完的活力,她是一顆常年跳躍著的火種,鮮活,光芒耀眼。讓所有人都要情不自禁的羨慕她的金色年華。

小滿去追逐海浪,海浪退開;海浪又返回,小滿跳著逃開。她把涼鞋甩掉了,又嫌裙子礙事把裙子綁在腰間,露出修長健康的大腿。然後衝到海裏,水冰了點,逗得她張開嘴興奮的尖叫。你看見她露出可愛內褲的情景,是完全可以沒有任何不淨的雜念的,因為那就是小滿,她永遠是個讓人舒心的孩子。

我坐在沙灘上,看著小滿,望著大海,海風很大,吹過。那麽廣大的一片金閃閃的藍,就覺得原來自己是這樣渺小,似乎一個渺小的人就完全不可能有什麽廣大的哀愁。

那一刻毫無防備的笑了。

“老頭子!”小滿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走過來,用她光潔的腳撥出沙在我身上“你一個人在這裏笑啥呢?我會鄙視傻笑的人!”她站在我麵前,放下圍在腰間的裙子,而後在我左邊坐下。我看她,她盯著我,嘲笑的表情。

我就又笑了。

“原來你不是個隻會喝傷心酒的人呐!”她說,手腳揮舞。

夏鷗潔白的樣子幾乎是立即就代替了藍色的海,幽怨的在看我。

夏鷗看上去永遠純淨,夏鷗偶爾會靜靜的笑,那麽美好。

我就開始幻想,假如坐我身邊的人是夏鷗,假如夏鷗和我一起看海。我們親密的擁吻,我們寧靜祥和的看大海的藍,海鷗的白……幻想到最後自己一陣亂激動。

可是當我發現我身邊坐著的是頭發被風吹得淩亂不堪的小滿時,那份感動的幻想立即粉碎了——她是小滿,那個小小的丫頭。

我就笑不出來了。

小滿可能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吐吐舌。然後她一直說自以為很好笑的笑話,她被自己逗得在沙地上打滾。我勉強擠出點笑,我覺得她笑得那樣子有些不可思議——夏鷗是不會像這樣不文雅的笑的。

海灘上走來一個提著籃子的女孩子,大概十八九歲,麥色皮膚讓她看上去又野性又健康,踏著光腳,宣揚著原始的美。

她看見我和小滿,就走過來,問我們要不要海螺。

“我看看!”小滿立即就被吸引了,站起來就把腦袋湊過去“哇!好漂亮哦!好多呀!我剛才一直在海邊尋找海螺都沒找到,原來被你小鬼全撿走了!呀!還有貝殼!下次少撿點知道嗎?”她跟大板一起久了,說話難免有點粗聲粗氣的。

我忍俊不禁,我笑小滿裝大。我想你個小丫頭片子還敢叫人家小鬼。

那賣海螺的女孩可能被小滿粗魯誇張的表情嚇住了,呆呆的說:“你要的話,海邊漲潮的時候還很多呢。”見小滿隻埋頭選海螺沒啃聲,她又發怯的說:“要不送你兩個好了,不要錢。”

“什麽?難不成你這玩意還用錢買呐?”小滿瞪她,嚇得那女孩表情好委屈。

我猜她肯定是剛從家出來不久的,沒見過世麵,才被小滿這樣的傻瓜都嚇得住。她沒多說話了,眼看著小滿東拿西選,表情像老百姓見到吃霸王餐的黃軍。

小滿歡天喜地地選了五個最大的,還好還不忘說聲謝謝。

賣海螺貝殼的姑娘就要走開,帶了委屈的表情,使我發笑。

“小姑娘你過來,”我叫住就要走開她,塞了二十塊錢在她手裏“這是那海螺的錢。”

她驚喜的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麽,到別處去了。

“老頭子我看你是錢多了沒處花!”小滿開始教訓起我來。“你一定是看人家漂亮就給心疼她。”然後拿著一個色彩較淡的海螺,送到她耳邊聽,嘴角掛著個巧笑。

我真是徹底被她的傻打敗了。

“老頭子你聽!”她把一顆海螺送到我耳邊,“是大海的笑聲呢!”

是空氣在海螺殼裏流動,我就聽見“嗡嗡”響。小滿告訴我,是大海的笑聲。

“海螺是大海的女兒,大海把快樂分發給每一個女兒,所以每顆海螺都會笑。”小滿認真的表情,超乎尋常的可愛。海風濕濕粘粘,一陣又一陣,把小滿短俏的頭發吹得很亂,有些飄到她眼角,她就眯著眼睛,露出潔白的牙齒,笑。

我用右手摟住她,看她一邊聽海螺,一邊用手在沙上亂畫。

大海有12個女兒,小女兒最漂亮善良,那是夏鷗。

沒想到大海還有一個用笑感染快樂的孩子。

小滿是個不知憂愁的女孩,她也是個大海的女兒,載著滿滿的笑。

小滿安靜了一會又嬉笑著跑開了,我羨慕她可以永遠那麽不知疲憊。

在她走後我看見她剛才屁股坐過的地方的痕跡,和她用手寫在沙地上的字“我喜歡你”

我驚訝地向小滿望去,小丫頭大概害臊了,已經跑得很遠去了,依稀還聽得見她的笑聲,透著幹淨的清脆。一會她衝我笑,臉上帶了一抹暈紅。宛然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正值最生命最美好時。

我又想起夏鷗,那個和少女小滿一般年齡的女人,卻總是那麽清淡的麵容,不加任何感情色彩。她的內心喜樂與哀愁,她都一個人在角落撿拾。像個被繼母虐待頓在牆角撿大豆芝麻的灰姑娘。隻是灰姑娘最後遇到王子,夏鷗最後選擇一個人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