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現在你的生命裏

第41章

第41章

在最中間那麵書架上,穆惜顏看到了十多架橋的模型。風格迥異,有長有短,各有千秋。

這些模型都很逼真,全是用木頭做的,一筆一劃都精雕細琢。

其中最大的一架模型是一座鋼銜梁橋,橋身優美,起伏有度,宛若一條騰飛的巨龍。橋身上任何一根線條,仿佛都充滿了力量。

光看模型,不看實物,穆惜顏都覺得這座橋是世間少有的最為宏偉壯觀的建築。

她認出這是堰山大橋的模型。

過去她每年都會去堰山大橋走上幾遍,靜靜地聆聽大橋訴說屬於它的故事。

因為沈輕寒,堰山大橋也一直存在於她的心裏。

果不其然,她拿起模型掂在手裏,身後便適時響起了男人熟悉的嗓音,低迷深沉,“那是堰山大橋的模型。”

“你自己做的嗎?”穆惜顏仔細欣賞一番,驚歎不已。

這模型做的實在是太逼真了。

男人嗯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腦門,“我設計過的大橋,它們都在我的腦子裏存著。”

時至今日他都可以毫不費力地畫出這些大橋設計圖,製作模型更是信手拈來。所有的數據他都清楚地印刻在心底,根本就不會因為時光的流逝而產生絲毫模糊。

“所以這些都是你設計過的大橋?”書架上擺放了這麽多大橋的模型。穆惜顏悄悄數了數,一共十一座。

當年他離開時不過三十二歲,這麽年輕就已經獨立設計了十一座橋。他的才能可見一斑。

一個橋梁設計師,混個十幾二十年也不見得能獨立設計一座大橋。而他而立之年就已經設計了整整十一座。

他放下手中的繪圖筆,快步走過去,一一介紹起來,“你旁邊這架是肅寧橋,這架是C大婦產科醫院對門的天橋,這架是明軒橋……”

這裏的模型,背後的每一座橋,它們都有故事。按照設計時間的先後它們整齊地排成一排,井然有序。從C大婦保的天橋開始,一直到堰山大橋結束。

這是沈輕寒打下的半壁江山。

看到它們,恍然之間穆惜顏仿佛看到了沈輕寒的前半生。一個為了橋梁事業兢兢業業,不懈奮鬥的男人。

看著這些模型,男人的表情漸漸轉冷,甚至有幾分隱痛,音色更顯低沉,“當年道橋院接到上麵的任務,要在浪江上設計一座大橋,橫跨浪江大峽穀,溝通兩岸。當時院裏所有人都覺得困難重重,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峽穀太深,浪江的水流又太急。我臨危受命擔任總設計師,葭柔擔任我助理,我的好兄弟黎元朗是ZJ二司項目部副總經理,任職總工程師。我們奮戰了無數個日夜,實地勘察了一次又一次,最終決定采用板桁結合技術。這是一次大膽的冒險,過去史無前例。院裏的領導層層審批,最終采納了我們的設計。圖紙出來以後,動工更是艱難,阻力巨大。我們所有人一心撲在這個項目上,夜以繼日,一天隻睡幾個小時。技術上一次又一次突破,刷新了一個又一個記錄,克服了一切艱難險阻。大橋得以建成。通車那天,我們所有參與修建的人個個熱淚盈眶。因為實在太難了。這座大橋在中國橋梁史上意義重大,是亞洲山區鋼桁梁懸索橋第一,當時在業內引起了莫大的轟動。國際標準的橋梁使用壽命是100至120年,堰山大橋我們采用的就是100年。100年的使用標準,05年建成通車,08年堰山大橋就坍塌了,短短三年,連零頭都沒到。”

男人說到這裏,眼神裏滿是心痛。穆惜顏幾乎可以感同身受。為了這座大橋,有多少人不舍晝夜,前仆後繼,為之奮鬥。它凝結了太多人的心血。也付出了巨大的經濟代價。

這座城市本該在浪江上匍匐百年,巋然不倒。卻因為一場巨大的泥石流坍塌了四分之一的橋體,葬送了幾十條生命。那麽多的設計師建築師參與搶修,也被泥石流無情地卷走了。

這個結果未免太過慘痛。

她眼眶微濕,胸腔沉悶。抬手拍了拍沈輕寒的肩膀,柔聲細語:“先生,那是天災,你沒有錯。”

“是天災嗎?”他呢喃低語,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

他像是陷入了某段沉痛的回憶,無法自拔。

一個這麽優秀的設計師,這麽熱愛道橋事業的男人,究竟發生了什麽重要的大事,竟然能讓他甘願放棄設計大橋,屈身於這麽一小方天地裏,隻做一個平凡無奇的建築工人?

這個疑問在穆惜顏心裏盤桓許久,疑問越變越大,在看到這些模型的這一刻攀升至頂峰,並無限放大。更加堅定了她要一探究竟的決心。

她將那些模型一一放回原位,排放整齊。她清了清嗓子說:“先生,這些都是你打下的江山,你不會忘,我也不會忘,曆史更不會忘。不管怎麽樣,你始終都是一個優秀的設計師,無愧於心。”

她敬重一切熱愛事業的人。更敬重沈輕寒這樣的男人。

沈輕寒剛想說話,隻見身側的書架開始劇烈搖晃起來,書本一本本掉落,模型抖動,搖搖欲墜。

“小心!”耳畔男人溫熱的嗓音一晃而過。

下一秒他便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堰山大橋的模型。就差一點點,它就完完整整地砸到了穆惜顏的腦袋。

第20章 第19座橋

第19座橋

腳下的地板持續劇烈晃動起來,毫無預兆的,整棟房子開始震動。書房裏書桌椅子也跟著搖晃起來,桌上的紙筆和三角尺等物品瞬間散落一地,乒乒乓乓直作響。

“咣當”一聲,花瓶滾下書桌,重重砸在地板上,水濺了一地。那幾枝桃花,也被摔得四分五裂,粉色的花骨朵四處散落。

穆惜顏下意識想蹲下去撿花。身體卻被沈輕寒緊緊禁錮住:“別動!”

冷凝的聲線,暗含警告。

穆惜顏本能地一怔,四目相對。

七喜狂奔至二樓,一頭衝進書房,對著兩人狂叫不止。

“汪汪汪……”

“汪汪汪……”

……

它死死咬住沈輕寒的褲腿,拚命想把人拽到外麵去。

七喜這孩子十分亢奮,前所未有。

“七喜它怎麽了?”穆惜顏麵露不解。

沈輕寒察覺到不對勁,果斷冷靜地做出判斷:“是地震,快躲到牆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