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303章 惶恐之色
那太醫的麵色漸漸變得鐵青，眼中流露出了幾分惶恐之色，沉吟半晌，期期艾艾道：“皇上，您脈象紊亂，氣息不穩，身體內部已經受到了……”
話還沒說完，便接收到了宋臻警告的眼神，太醫心口一緊，趕緊識趣地改口道：“微臣不敢妄言，還是等回宮之後再給您複診一次罷。”
宋臻麵不改色地點了點頭，然而眼神卻不如方才那麽輕鬆了。
不用懷疑，太醫沒有說完的話，顯然不會是什麽好話。
王媛媛沒注意到宋臻和太醫之間的眼神交流，見太醫起身，她趕緊衝過去，一把抓住了太醫的手臂，追問道：“皇上到底怎麽樣了，你倒是說清楚啊？”
她語氣急切，神情不耐，看得出來她對宋臻的安危很是擔心。
太醫被她吼得愣了一愣，胳膊也被她掐得有點疼，卻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便又轉頭看向宋臻，請他示意。
見宋臻輕輕地搖了搖頭，太醫頓時了然，明白了宋臻並不想把實情告訴王媛媛。
太醫便朝王媛媛搖了搖頭，安撫她的情緒：“娘娘別激動，皇上的身上雖然氣血不穩，但是微臣並沒有看到明顯的中毒跡象，具體是因為什麽原因才會導致脈象紊亂，現在還不能確診，微臣以為，還是等皇上回宮之後再仔細檢查一遍的好。”
聞言，王媛媛這才鬆開太醫的胳膊，算是鬆了一小口氣，瞧了眼站在太醫身後的宋臻，她又馬上撇開了視線，生怕對上宋臻的視線。
王媛媛促狹的舉動被宋臻收入眼底，他拳頭漸漸收緊，卻到底沒說什麽。
宋胤和在一邊安慰王媛媛：“你別擔心了，你瞧皇上現在不是好好的麽，再說了，禦醫們那麽厲害，就算皇上真的中毒了，他們也一定能找出解毒的法子的。”
王媛媛點了點頭，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轉身走到了雲瑤公主身邊。既然宋臻沒事，那她還是別多操心的好。
至於雲瑤公主……
王媛媛的心情很是複
雜，她氣恨雲瑤公主的同時，又有些許歉疚。
雲瑤公主本是個風華絕倫的女子，不同於流夏的大家閨秀或者小家碧玉，她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風情，那是隻有在金雲國的大漠中長大的女子才有的。她聰慧善良，明媚可人……縱然這些可能隻是她的偽裝，但她無疑偽裝得很好，即便如今知道了她的真麵目，也很難讓人討厭她。
可是如今這個美麗的女子，卻直挺挺地躺在這矮榻上，衣裳破損，滿身傷痕，飛鏢沒入了心口，鮮血濕透了衣裳，看上去觸目驚心。
尤其那張臉，猩紅的鮮血塗滿了整張臉，上麵沾滿了灰黑色的塵土，淩亂的碎發黏在了臉上，已經教人看不出她原本的麵貌……
太醫搖了搖頭，麵露無奈之色。
其實用不著他宣布，眾人也都明白雲瑤公主已經沒救了。
且不說雲瑤公主先是被飛鏢刺中了心口，然後她又從四樓跳下，這兩重傷害加在一起，她若是還能活命，簡直就是奇跡。
王媛媛心裏卻還是希望雲瑤公主能活的，不隻是為了解開宋臻可能中的毒，更是為了王毓，她不想王毓因為雲瑤公主的死而有心結……
雲瑤公主是喜歡王毓的。
她在流夏國期間，王毓與她幾乎形影不離。懷春年紀的女子最是容易動心，然而妾有心郎無意，加上她原本就有她的使命，最後隻能無奈地進了宮封了後，與他再無關係。
可是喜歡的人不是說忘就能忘的，於是當王毓作弊般地叫了她的小名時候，她心底湧上了狂喜，刹那間竟忘了自己和王毓已是敵人！
待王毓的飛鏢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身體，她的愛情終於也被他給逼上了絕路。比起身體上的疼痛，更讓她難以忍受的是精神上的疼痛。明白了王毓是為了保護王媛媛才會對她出手的，她便對王媛媛生出了妒忌，痛恨起了王毓的絕情，所以才會拚個魚死網破，想要和王媛媛同歸於盡。
卻不料，最後關頭王媛媛被及時出現的宋臻給救了，隻
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去了。
“四哥……”王媛媛見王毓神情恍惚，她遲疑了半響，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沒事罷？”
王毓驚醒般回過神來，對上王媛媛的眸子，他趕緊搖了搖頭，嘴角揚起了一個笑容：“我沒事。”然而那笑容卻有些許勉強。
“四哥，你別……”
王媛媛心疼不已，想要勸王毓別太有心理負擔，但她也明白自己沒有立場開口，若不是為了救她，不然王毓也不會對雲瑤公主出手。
不等她把話說完，王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這次他的笑容倒是明亮了些，眼神溫柔，喃喃道：“隻要你沒事就好，若是重來一次，四哥還是會這麽做的，因為你比較重要……”
王媛媛心裏一暖，但與此同時卻又覺得有些苦澀。
殺死一個金雲國蠻賊，這是好事。
但是親手殺死喜歡自己的姑娘，這事情對王毓來說，顯然太過殘忍。
不過，雲瑤公主死了大概也是好的，至少她不會再恨王毓了，反而能用這種方式，讓王毓惦記她一生……
隻是苦了王毓，他心裏必然也不會好受。
有那麽一刹那，王媛媛似乎想明白了，為什麽先帝在王琳琅死後，對王琳琅的執念反而越發深刻，直到臨死前都念念不忘……先帝沒能得到王琳琅，固然會惋惜會痛苦，但更主要是原因是因為，王琳琅是死在先帝的劍下的，所以先帝對她更有一份虧欠，久了，這種感情便化為了執著。
瞧了眼一旁悠哉悠哉吹著口哨的王琳琅，女子看上去一臉沒心沒肺，大概連她自己都想象不出先帝對她是多麽執著罷。
思及此，王媛媛越發覺得自己應該早日和宋臻劃清界限。
自己若是繼續死皮賴臉地留在宮內，日後定不會好受，若是等情況變得越發糟糕，隻會讓宋臻對她心生虧欠……那樣豈不是重蹈了先帝的覆轍？
自己早該想明白的。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