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537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若是當時沒有王琳琅的話，他或許就要被那兩個將士給拽下山道，和他們一起墜入河道之中了。
又或者，他無可奈何之下鬆了手，拋棄了那兩人，自己活了下來……
但即便這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也必定會有不少人拿此事來大做文章，把各式各樣的罪名蓋在他的身上，對他進行苛刻的批判。
他雖貴為太子，但有些事情卻是他如何也左右不了的。而她看出了這點之後，便當機立斷地幫他做了決定，救下了他。
宋宴城說不出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感覺，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他覺得女子那黑亮的雙眸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看得透徹了，竟讓他的心思無處遁形。
而事後，少女對此卻隻字不提，似乎這件事情對她而言壓根不算什麽……以至於宋宴城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該如何麵對少女。
他無疑是感激她的，但她似乎對此並不在意。
同時，他因為被她看穿了心思，又覺得有些許愧疚，可她似乎依舊沒往心裏去。
但凡她有心找他討要一點回報，或者到他麵前發發脾氣，他心裏恐怕也會好受些，心安理得一些。
可是她完全沒有……
宋宴城心想，這少女實在是太過狂妄了，又或者是心計太深，讓太子欠下她這麽大的一個人情，日後還人情債的時候，可就難了。
話雖如此，他雖然不敢去見少女，去麵對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眸子，但他私下裏卻又忍不住對她投去了各種關注。
侍衛們時常會帶來和王琳琅有關的消息。
許是她偷摘了丞相家後院的枇杷樹，又許是偷偷在吏部尚書的帽沿上插了一朵山茶花，偶爾還會去茶樓吃茶卻掛在徐家公子的賬上……她似乎尤愛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以捉弄人為樂。
說來也是奇怪，但凡有誰這樣做，他都是厭惡至極的，可一想到做這些事情的人是她，再一想到她那張靈動至極的笑臉，他便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某一天，侍衛帶話回來，卻說王琳琅和王朗比了武，打了一架，受了重傷，右手脫臼，身上到處都是淤青。
宋宴城大驚失色，幾乎當場就要忍不住去王家看個究竟，再將王朗那個不知分寸的好好說教一番。
怎料侍衛卻又說，王朗傷得更嚴重，雙手都脫臼了。
宋宴城默然，顯然，王琳琅雖然重傷，但這場比武看樣子竟然還是她贏了！
宋宴城又想起了，之前王朗曾說過，王將軍與王琳琅之間有約定，隻要王琳琅能打贏王朗，便能許她去邊漠，且不再讓王朗管教她。
宋宴城心裏突然沒由來地覺得焦躁……
他讓侍衛去太醫院領了一堆的傷藥送去了將軍府，而後自顧自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覺得自己整個人似乎陷入了一張網中，傷腦筋的是，他不知該如何才能走出去。更讓他心頭鬱結的是，這一段時間裏，他睜眼閉眼，腦海裏想到的都是那張靈動的臉……
說實在的，他早不是什麽毛頭小子了，也過了衝動的年紀，可偏偏他現在就像個懵懵懂懂的少年，這點真是不可救藥地令他感到挫敗。
不可能的，這絕不是什麽情情愛愛。他想。
帝王家本就不該有太多的情愛，他如今竟被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左右了自己情緒，這對他而言，簡直是件致命的事情！
於是他告誡自己，不能再放縱自己，不能再想王琳琅了。
況且，他可是有正妃的，縱然這位正妃是皇帝賜的婚，是典型的政治聯姻，並不得他的心意，但這又有什麽關係呢，帝王家的婚姻向來不都是如此的麽。
下定了決心之後，他倒是沒怎麽再想她了，也不再讓侍衛們打探她的消息了。
一眨眼便是個把月，他再次聽到她的名字，卻是在殿前，皇帝準了她隨王朗一同出征去邊漠，並意思意思地封她做了個小領軍。
她終於還是要離開京城了呀！
這一去，也不知還會不會回來
。縱容宋晏城早已猜到了這個結果，但心裏不免還是空了一塊。
離開那日，並沒有百姓歡送，畢竟王朗和王琳琅都還隻是青澀的少年少女，並未立下什麽豐功偉業，人們對他們的所知的，僅限於他們都是王家的血脈而已。
宋宴城縱然叮囑了自己要克製，卻還是難得放縱了一回，悄悄去了城牆上，默默地看著她的親朋好友為她和王朗踐行。
她果然還是和他印象中的別無二致，甚至因為養傷了一段時日，還稍微圓潤了幾分，看起來倒是更靈動了。尤其是那雙眼，神采飛揚，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琳琅，琳琅，還真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啊。
他忍不住想，自己大概是真的栽了。
更讓他無奈的是，對方還隻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且她對他的心思一概不知，這一切似乎都注定了他的愛戀要無疾而終……
罷罷罷，那就這樣吧，天各一方也未嚐不是好事。他終於還是決定放下她。
日子似乎漸漸的又恢複了平靜。
第二年，他那病了多年的可憐正妃，終於還是油盡燈枯，沒能等他登基繼位就香消玉殞了。
又過了一年，他終於摘下了太子的身份，贏過了三皇子和四皇子，坐上了帝王之位。
再之後，他微服出巡時，在江南偶遇了一個叫做蘇小蟬的女子。
女子的樣貌算不得十分驚豔，畢竟宮中佳麗三千，看得多了對美貌反倒不稀奇了。
隻是，女子的那雙烏黑透亮的眸子，仿佛山間的清泉，又仿佛清晨的露珠，讓他不可自拔地想起了某個人，於是忍不住將她帶回了宮，給予了千嬌萬寵。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隻是將她當做了那個人的替身。可即便如此，他心裏空虛了許久的那一塊，多少還是得到了滿足。
人生最大的遺憾，莫過於愛別離，求不得，他縱然成為了帝王，擁有了廣袤無垠的天下，坐擁萬裏山河，卻也還是逃不出這個詛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