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敵快刀

正文_第4章 黃昏美女(1)

江邊。江水緩緩地流。

堤上的楊柳把滿身的枝條極力地往江麵上下垂。

如果一個枝頭有一個夢想,那麽,楊柳的夢想,一定會變作一條船,順著江水去漂流。

柳公子一行三人早已棄了馬車。

環兒一路上飽覽著風景,蹦蹦跳跳,活脫脫一個貪玩的少女。

唐九劍年紀不小,可跋山涉水,依然興致有加。

倒是柳公子,一路上沉默寡言,無論環兒如何調皮,柳公子都懶得理她。

風茶館的事情,一直困擾著柳公子,使他無法開心。

出門時,劉管家一再告誡他:

江湖邪惡,能忍則忍,萬不可輕易殺人,樹強敵於無意間便會種下殺身之禍。

柳公子很後悔殺了大瞎子,盡管劉管家沒告訴他為什麽不能惹淩虛宮的瞎子,可是,他與大瞎子僅過一招,就已清楚淩虛宮絕非泛泛之輩,他弄不明白:

當時如果瞎子聯手對付他,他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沒有這樣做的原因,要麽是他們心中有所顧忌,要麽他們不是無恥之徒,不願以多勝少,無論怎樣,他相信淩虛宮不會就此罷休。

柳家“拂柳劍法”堪稱天下一絕,他雖然沒有學得最後一招“柳葉分花”,卻已能將所有招式融匯貫通,他缺少的隻是經驗與功力而已。

任何一套劍法,其招式終究有章可尋,但要在決戰中永不失敗,靠的往往是功力與經驗。

功力是基礎,經驗卻是取勝的法寶。

柳公子一直想不通,黑白雙笛為何重現江湖。

唐九劍的快劍可說是江湖罕見,可偏偏讓黑笛從容逃走。

還有老爺。

這個能夠讓江湖第一殺手為他殺人的人,到底是什麽人?

一連串的問題在柳公子腦子裏反複交織著,忘,忘不了;理,理不清。

“公子,你看!”

順著環兒的手,柳公子看到了一幅美麗的黃昏景色。

太陽剛剛下山,天空被陽光燃燒過的雲朵,還沒有褪去渾身的絢麗,重疊著,追逐著,悠閑著,呈現著各種各樣的姿勢。

像一條浩蕩的江河,又像一群無邊無際的牛羊。

柳公子的目光隨著雲彩一同漂移,一同墜落。

墜落在同樣絢麗的江麵。

彩霞深處,仿佛踩著雲朵,一位仙女向他招手,向他微笑,並且輕輕喊著他的名字。

柳公子有些癡了。

他連忙定一定神,懷疑自己是在夢境中。

可是,那仙女真的朝他招手,向他微笑著。

並且,他已經看清楚仙女的頭發在風中飄蕩。

那身姿,讓柳公子迷醉。

仙女仿佛轉眼間靠了岸。

這時柳公子才看清,仙女並非踩著雲朵,而是乘著一葉小舟。

在一棵柳樹下,小舟停住。

一張少女的臉,就在柳枝的搖動中,就在燦爛的晚霞裏,那份嫵媚,那份嬌豔,那份無以描述的心動,柳公子目光茫然。

也許眼前的情形讓他不知所措。

他應該立刻就走開的。

因為這個美麗的女子他根本不認識,而如此盯住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看是非常失態的。

他想走,可邁不開腳步。

也許他在夢中無數次地見過這個女子。

也許他一生都在等待這樣的女子。

柳公子的喉嚨有些幹澀,想說話,卻怎麽也講不出一個字來。

“柳公子,請上船。”

仿佛得到聖旨似的,柳公子藍袍飄飄,一躍上船。

那女子就在他旁邊,臨風而立。

芬芳的體香一陣陣襲來,柳公子不僅又怦然心跳。

“柳家劍法絕妙無雙,想不到柳公子的輕功也如此了得。”

那女子一字一頓,說得極其有韻味,仿佛在背誦一首唐詩。

柳公子聽得讚賞,卻也並不謙虛,對那女子笑了一笑。

黃昏裏,但見那女子雙眼蒙著一層迷霧,既透徹又幽深,眼眸像清潭,蕩漾的柔情或現或隱。

“柳公子,我帶你到一個地方去。”

聲音依然是那般優美,那般令人無法抗拒。

柳公子點點頭。

小船箭一般離岸駛去。

急得岸上的環兒直叫:“喂,柳公子,到哪兒去?”

柳公子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隻覺得那女子帶他去的一定是好地方。

他對環兒說:“環兒,你先回去,跟劉管家說一聲,我過幾天就回家。”

說完這句話,船已到得江心。

盡管看不見岸邊的楊柳,但柳公子相信,他的話環兒一定聽到了。

他放心得很,有唐九劍陪著,環兒回柳家莊一定不會有事。

柳公子這時又發現,有一個年約四十的灰衣老漢,坐在船尾。

他除了雙手機械地劃著槳,整個身軀幾乎一動不動,就像一根釘死的木頭。

灰衣老漢手中的木槳劃得很慢,一下,一下,像是閑遊覽勝。

又像沒吃飯似的渾身無力。

奇怪的是,船在他似漫不經心的劃動下行得飛快。

誰都明白,沒有相當功力,船絕不可能行得這麽快。

柳公子剛想腳下使力,以試老漢的功力。

隻聽那女子說道:“就算你使出十成功力,船照舊這麽快。”

聽她這麽說,柳公子立即打消了試探的念頭,他相信她說的話一定不假,所以他也不必試。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誰?”那女子的聲音始終保持原來的樣子。“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訴你,我姓瑾,叫小霧。”

“霧裏看花的霧。”瑾小霧說:“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叫我小霧。”

“好一朵霧裏看花。”柳公子又是一笑,說:“霧裏看花永遠看不清。”

“霧裏看花最美麗。”瑾小霧轉過身,麵對柳公子。

這是一張看上一眼便永遠難忘的臉,麵對如此美麗的臉,柳公子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慌。

他平靜地望著瑾小霧的眼睛,真實的,無比動人的眼睛。

如此接近的距離,如此真實的對視。

柳公子似乎可以感覺小霧鼻息的微微流動,她體內的芳香,隨著鼻息的流動而流動。

她的嘴唇,滋潤,清新,就像晨露剛剛在上麵停留過。

柳公子從瑾小霧的身上看到了造物主的偉大。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為什麽知道你是柳公子。”柳公子還未答,瑾小霧已接下去。

“但是,即使你十萬分的想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說畢,一轉身,瑾小霧對劃船的老漢道:“丫頭,我們何時能到家?”

“小姐,天黑可以到家了。”老漢一邊劃船一邊答。

剛才的一問一答令柳公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個功力深不可測,木頭一樣一動不動的老漢竟然叫丫頭?

柳公子越想越可笑。不過,柳公子並沒有笑出來,他在想:

自己怎麽會鬼使神差上了這隻奇怪的船。

正想著,隻聽老漢又說:“小姐,天黑之前恐怕會有一場大雨。”

環兒坐在馬背上,她的目光注視著前麵的山峰,令馬車不快不慢地走著。

環兒是個漂亮的姑娘,她的臉色白裏透紅,兩根細辮子自然垂在耳後,隨著馬兒有節奏的腳步,辮子一晃一晃拂著她的脖子,感覺癢癢的。

“前輩,公子幾時能回家?”環兒問。

“我也不知道。”馬車內唐九劍答道。

“公子說過幾天就回家,有沒有叫我們在哪裏等?”環兒又問。

“沒有。”

“哦……”環兒若有所思,接著又說:“前輩,公子上的是什麽船?”

“木船。”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隻知道那是一隻木船,至於那隻船是誰家的,那船上的女子是誰,我就不知道了。”車內的唐九劍笑了笑,說:“環兒放心好了,公子不會有事的。”‘

頓了頓,唐九劍又道:“憑公子的拂柳劍法,天下已少有敵手。”

“少有敵手並非沒有對手,萬一……”環兒擔心的道:“出門的時候管家就吩咐過,這次出門不可樹敵的,隻能化仇……”

“環兒怎麽就斷定那船上的人對公子不利?”

此時馬車正行到一個十字路口,環兒左手韁繩一抖,馬車便往右拐去。‘

往右,路邊有一小溪,順著山腳蜿蜒曲折。‘

環兒仰頭望著高山,說道:“公子那日在茶館裏已得罪了淩虛宮,不知他們如何對付公子。”

“那隻是一群瞎子而已……”唐九劍笑道:“我看他們就算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找公子去報仇!”

唐九劍說完,馬車忽地停了。

“環兒,為何不走了?”

“前輩,前邊的路被堵死了。”

“好好的路,怎麽會堵死呢?”

“一塊大石頭擋住了去路。”環兒說:“而且,石頭後麵有一個人。”

“什麽人如此大膽,竟敢阻攔柳家莊的馬車!”

唐九劍大聲說畢,環兒隻覺得身後馬車簾布一掀,唐九劍的整個人已飛了出來,站在馬前。

他果然看到了石頭後麵的那個人,這是一個女瞎子。

唐九劍立時明白,淩虛宮的女瞎子尋仇來了。

淩虛宮的女瞎子麵無表情,空洞的雙眼直盯著唐九劍。

唐九劍明知道她為何而來,卻說道:“路中間的這塊石頭是不是你攔的?”

“你錯了,這不是石頭。”她冷冷地說。

唐九劍笑了。

這明明是塊石頭,她怎麽說不是?

隻聽她冷冷地接道:“這是棺材。”

唐九劍怔住。

她忽然大笑起來:“師兄,你安心走吧,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大笑聲中,她手中的竹杖指著馬車,咬牙道:“淩虛宮不自量力的瞎子還想領教拂柳劍法!”

環兒知道馬車裏空空如也,根本沒有柳公子,她剛想對瞎子說柳公子不在車上,唐九劍先說道:“柳公子不願再殺人,你還是走吧。”

瞎子竹杖指住唐九劍,道:“你是誰?”

唐九劍笑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淩虛宮向來不殺無名之輩。”瞎子竹杖抖了抖,顯然殺氣已生。

殺氣令馬背上的環兒打了個冷顫。她見她說得煞是狂妄,嘴裏“哼”了一聲。

“你哼什麽!”瞎子的竹杖馬上又指住她:“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說狂話!”

本來,環兒見她的師兄死在柳公子的劍下,對她還有些同情,此刻瞎子口出狂言,那點同情早沒了,又暗暗的“哼”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