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花不與群花比

梅寒見葉未央眉頭深鎖，似在認真思考，也不催促，靜靜地坐在一旁端著茶杯啜飲。

葉未央一會兒仰頭，一會兒低頭，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舒眉，口中喃喃自語。過了好一會兒，梅寒放下茶杯，抬頭看葉未央，輕聲問：“葉姑娘，可有所得？”

葉未央“嗯？”一聲，從深思中回神，樣子有點傻乎乎的，梅寒一時覺得可愛無比，忍不住撲哧一笑，說：“葉姑娘，你可想好了？”

“哦，嗯，差不多了。”葉未央覺得有點尷尬，摸摸自己的鼻子，卻不知這個動作更小孩子氣，看得梅寒眼中笑意更甚。

不過葉未央沒注意到這些，她剛才搜腸刮肚，總算想出一首詞來蒙混過關了。不過在念之前，她在心裏向原版作者告了個罪，希望她不要介意她的不問自取，反正這個“拿來主義”是魯迅先生提倡的，她也隻是遵照先賢的指使。

“曲恐怕還得過一陣子，不過詞我已經想好了。我念給你聽？”葉未央溫溫柔柔地笑著說，風度翩翩、溫文儒雅的樣子又讓梅寒頗為讚賞地挑眉。

“姑娘請念。”

“詞牌名叫‘漁家傲’，詞曰：雪裏已知春信至，寒梅點綴瓊枝膩。香臉半開嬌旖旎，當庭際，玉人浴出新妝洗。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瓏地。共賞金尊沈綠蟻，莫辭醉，……”

葉未央停頓了一下，負手笑著站在梅寒麵前。

梅寒抬頭對上葉未央，靜靜等待。

葉未央淺笑，念出最後一句：“此花不與群花比！”

梅寒眼中的光芒似是雪地裏的一道亮光，瞬間爆發，又迅速消融在白茫茫的雪地裏。他垂下眼瞼，過了好一會兒站起來，點頭稱讚道：“姑娘果然才華橫溢，梅寒得姑娘如此盛讚，心中感激不已，請受梅寒一拜。”說完，真的朝葉未央一揖到地。

葉未央被他弄得慌神，連忙還禮。這是好還是不好呢？太言過其實主考官不喜歡，還是拍馬屁拍得恰到好處？

“但願我朝暮樓在姑娘的幫助下更勝從前。”梅寒直起身，對葉未央說。

嗯……在她的幫助下……啊咧，她麵試成功了？

一年一度的蘭花盛會，整個京師到處都有蘭花的倩影。飯館裏開了蘭花席，酒樓裏釀了蘭花飲，胭脂店裏出了蘭花粉，糕餅店裏烙了蘭花酥，更別提那滿街滿巷的蘭花盆景。葉未央前段時間答應小冉帶他去看廟會，卻因為一些原因沒有兌現，這家夥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葉未央知道他記著的。為防止他哪一天翻舊賬，趁著蘭花會的召開，她帶小冉出來走走。

“別說姐姐我說話不算數，上次廟會沒帶你去，這次開蘭花會，你想要什麽盡管開口，不用跟我客氣。”葉未央搖著手上的扇子，豪爽地對小冉說。

小冉瞥了葉未央一眼，沒說話。他似乎對蘭花很有興趣，很認真地看。街道兩旁擺著很多賣蘭花的攤檔，小冉時而走馬觀花，時而停下來對一盆蘭花左右上下認真觀看。但他隻是看，卻不說話，更不提買字，任憑老板說破了嘴皮子，葉未央手伸進袖袋裏準備掏錢買下時，他又搖搖頭走了。氣得老板吹胡子瞪眼睛，卻又發作不得，葉未央隻好抱歉地朝老板作揖。

走了好一會兒，小冉仍舊兩手空空地看著四周攤檔的蘭花，當陪客的葉未央卻在後麵左手一串冰糖蘭花，右手一塊蘭花香酥，吃得不亦樂乎。小冉又在一個攤檔前盯著一盆蘭花看，攤檔老板臉都快笑僵了，直到她快絕望時，小冉直起身子，對身後的人說：“我要這盆蘭花。”

葉未央正吃得高興，聽到小冉終於開口說要買東西了，連忙將左手的冰糖蘭花用牙齒咬住，伸進右袖袋裏掏錢。小冉皺著眉看她嘴角前襟沾滿蘭花香酥碎末，像個小孩子似的，忍不住拉起自己的衣袖給她擦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