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藥

“說吧。我不氣你。”

“你知道我先前在老家有娶過一個夫郎嗎？”

“知道。”

“我……我想把他接出來，接到府裏來住。行嗎？”

律袖沉默了，按理，王爺的配偶豈可三夫四婿，更何況他是女帝最疼愛的重華王爺。但是……他愛葉未央，便要包容她的一切。所以——

“接來吧。總歸是他入門在先，你不忘貧賤之夫，我也該高興才對。”

“真的？真的可以接來？我告訴你，他的名字叫阿牛，人很老實很善良的。而且，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跟你一樣。當年若不是他從水裏把我撈起來，我可能都不能活在這個世界上了。”葉未央沒想到律袖這麽容易就答應她了，她還以為要使出渾身解數才能令律袖答應呢！

“是嗎？為什麽當年他會從水裏救你？你怎麽掉到河裏去的？你能告訴我你的一切嗎？那些，我不知道的一切。”律袖正對著她，他的葉未央的了解是從她跟隨溫家開始，之前的事，無論他怎麽查都無法查到。

這樣一問，葉未央卻遲疑了。在這個世界活得久了，都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人，完全忘了，自己是穿越過來的。

該怎麽解釋自己的來曆呢？要告訴他穿越這個匪夷所思的事嗎？還有師父的事，要一並告訴他嗎？

葉未央看向律袖，這個男人，愛她、護她、惜她，若自己有事瞞著他，會不會太殘忍了？畢竟是要一起生活一輩子的人啊！

葉未央笑著說：“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掉進水裏的。我的記憶是從阿牛把我從水裏救出來開始，之前的，我全忘了，大概是掉水裏的時候，受了傷吧。”

“失憶？”

葉未央點頭：“阿牛說，他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泡在水裏好一會兒了，臉色發紫，差一點就沒命了。所以，他也不知道我的來曆，好像我這個人就是憑空出現的。”

最終，還是無法告訴他真相。太匪夷所思的事，還是不要說得好！

也許是見葉未央不太願意談論這些，律袖也就不再多問了。她從前是什麽樣的人他不管，隻要她現在，是屬於他的，而且以後都是屬於他的，那一切都無所謂了。

二月初，帝微感不適，宣聖姑王妃進宮祝禱祈福。

葉未央依舊一身白衣，沒有因為身份的改變而更換穿衣習慣。想來，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總是穿著白色的衣服，連件首飾都沒添過。律袖給她準備了很多什麽金步搖什麽鳳凰釵，看得她直皺眉，好說歹說她才同意戴一件飾品，不過還得他一起戴才同意的。

葉未央站在承恩殿的正殿等待女帝時，伸出右手看了看自己無名指上的金戒指，心裏挺歡喜的。

款式模樣是自己設計的，律袖按照她的要求用一杆毛筆細細畫出來，送到巧匠手裏精心打造出來，普天之下隻此一對。

“未央手中的飾品甚是好看，莫不是我兒親手送的？”女帝的聲音驀然響起，葉未央著實嚇了一跳，她連忙抬起頭看了一眼女帝，又趕忙低頭行禮。

“聖上萬安。”

“免禮。來，未央，到我身邊來。”女帝推開扶著她的宮人的手，朝葉未央伸出保養得宜的手。

葉未央連忙上前扶住女帝的手，感覺觸手溫濕，似乎出了不少手汗。她微微抬頭瞧向女帝，但見她麵色紅潤，但兩眼無神，呼吸渾濁帶著輕微的雜音，就好像有點感冒似的。

葉未央心中生疑，女帝這樣是好還是不好？從臉色看挺好的，但從其他方麵看卻處處透著不好。可惜她沒學到師父的半點醫學本事，對女帝的症狀一點都看不懂，隻是憑感覺覺得很怪，很不舒服。

“未央啊，這兩個多月來你隻知道躲在家裏，也不進宮來看朕，可真把朕想煞了。朕早想宣你入宮，但想著你和我兒新婚燕爾，半刻也難舍難分，也隻好作罷了。嗬嗬，怎麽樣？與我兒相處地不錯吧？”女帝慢慢走到軟榻上歪著，一手撐著頭，溫和地問葉未央。

葉未央行禮回話道：“請聖上恕罪，小道……臣妾……臣……”換了身份，連稱謂都找不到了，葉未央連換了幾個稱謂都覺得不合適。

“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也和袖兒一樣，自稱兒臣就行了。朕就喜歡你這一點，不通世俗，簡單，沒那麽多鬼心眼！”女帝被葉未央逗笑了，她手一指，示意葉未央坐在她麵前。“朕那幾個孩子，個個心眼多過篩子。連跟她們說句玩笑話都要揣摩好半天朕的用意。唉……其實朕有什麽用意呢，不過是也想嚐嚐平常人家，子女圍繞膝下的滋味罷了。”

女帝一聲歎息，情真意切，聽得葉未央不住感慨，真是高處不勝寒啊，最平凡的東西成了最奢侈，這大概就叫有得必有失吧

“咳咳咳咳……”

忽然女帝一陣急促地咳嗽，越來越厲害，葉未央趕緊上前拍背，嘴裏大呼：“來人啊，宣太醫！來人啊，宣太醫！”

女帝一邊咳一邊擺手，痛苦地皺著臉，斷斷續續地說：“不……不用……不……”

葉未央忙著幫女帝順氣，服侍女帝的女官早有端來一碗溫熱的藥，瞧著女帝慢慢順氣了便把藥遞了上去。女帝接過一口氣喝了下去，人便精神了許多。

“聖上，您還是該請太醫來看看，要保重龍體啊。”葉未央低聲勸道。

“不礙事。”女帝把藥碗遞給女官，然後揮手命她們退下。女帝抬起眼看葉未央，那雙無神的眼不是是因為咳嗽後激起了元氣還是喝了藥的作用，竟帶著異樣的光芒。

“未央，你知道朕為何會如此嗎？”

“兒臣不知。”

女帝笑了，帶著一種得意和暗暗壓抑的興奮。她靠近葉未央輕聲說：“長生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