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臨門

無可奈何的成全

“寨主您也許見過她,她是從前長樂鎮最大米商家的三小姐米粟啊,據說她之前在鎮上總是將自家的米拿出來派給貧民難民。兩年前派到這裏做了知縣,人嘛,挺不錯的,為官清廉行為正直。”章麗解釋道。

“哼,行為正直還三更半夜跑到閨中男子家中來?她把茗香當成什麽?可以隨便勾引的風塵中人?還是無依無靠的弱男子?”葉未央沒想到這個米知縣竟是當年與小冉在長樂鎮內遇見的那個米家三小姐,但她對米知縣如此熟悉這裏感到不悅,就好像自己的家未經允許被外人自由進出一樣!

章麗聽葉未央言語中帶著不悅,不敢做聲。

“你們怎麽搞的,隨便就讓一個女人進了家門?看她那樣子,來得還不少,對這裏都很熟悉了,連帶領的仆人都不用!”葉未央輕斥,她不在這裏,這些人當真有好好保護茗香?

葉未央久在宮廷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然而然培養出了人上人的氣勢,訓斥起人來讓人心生畏懼,不敢造次。她說話雖輕,但語言嚴厲,且章麗一直對她很是服氣,這番話下來,章麗竟惴惴不安。

“幾時開始的?”

“半年前,據說是茗香公子在遊湖的時候認識的,兩人相談甚歡,而且這位米知縣能吹一口好蕭,茗香公子時常向她討教,這一來二去,兩人便熟悉起來。但是請寨主放心,兩人見麵,每次都有人在一旁伺候,絕不會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吹一口好蕭?哼,下流玩意兒!葉未央暗罵道。她微微踏出一步,看過去,兩人說的都是關於她這個欽差大人今天做的“豐功偉績”,也沒有說什麽別的。那米粟跟她那年在長樂縣見到時已然成熟不少,但眉宇間的正直一如往昔,想她從前為了那些難民和自家大姐爭吵,今日在知府的府上好像也沒見到她,大概是不屑於巴結她這個欽差大人吧。

“哈哈,我以為這位欽差大人也跟從前那些官員一樣,是來吃吃喝喝搜刮便宜的,所以知府大人要我去參加那什麽宴會我都沒去!沒想到竟是個大好官,我以後一定要好好向這位大人學習啊!”

葉未央聽到她說的話微微一笑,這馬屁拍的,很舒服呢!而且看她那樣子,是真心話吧。

章麗察言觀色,見葉未央臉色和緩,知道對這個米知縣有所改觀,連忙趁熱打鐵:“寨主,這位米知縣是個正人君子,我估計她就算……就算……”

“就算喜歡茗香也隻是偷偷愛慕?”

“是。”

葉未央輕笑,她轉了轉扇子,回頭取笑章麗:“我記得從前茗香在寨子裏還對你們姐妹倆拋過媚眼,你們不是很迷他嗎?”

說到這個,章麗沒有尷尬,反而坦然笑道:“寨主,現在的茗香怎能和那時的茗香比呢?現在的他,豈是我們這些俗人攀得起的。其實不瞞寨主,小人已經娶了夫郎,是長樂鎮附近落魄人家的兒子,在寨子裏等著我回去呢。咱這些平凡人,就娶個普普通通的,平平凡凡的過日子就行!”

葉未央聽罷,沒有取笑反而讚歎道:“是啊,平平凡凡過日子就行了!說不定這才是最幸福的。”她轉身拍了拍章麗的肩膀,“放心吧,很快你就能回去和你的夫郎團聚了。”

米粟說了很多,卻見茗香沒多大反應,反而有些心不在焉,便知道自己的確打擾了他,也許這位回避的訪客是他很重要的人吧。心裏有些失落,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她對茗香說:“太晚了,我……我先回去了。”

茗香沒有任何的挽留,點頭叫人送她出去。米粟見茗香如此迫不及待送自己走,更是失落地垂頭喪氣,雙肩垂落跟著仆人出去了。

葉未央目光隨著米粟的背影拉長,眼眸漸漸深沉。

待米粟離去後,葉未央慢慢走出來,她看向茗香,他明顯抖了一下,跪了下來:“姑娘……王妃……我……我……”

“你喜歡她?”

“不……茗香沒有!”茗香極快速地否定。

葉未央忽然覺得他很可憐,明明很喜歡,偏偏因為畏懼她而否認自己的真實感情。她輕歎一聲:“算了,你既然在這裏生活得很好,就這樣下去吧。進宮的事……”

“姑娘,茗香不是為了活得好而活的。”茗香慌忙打斷葉未央的話,他苟且偷生,為的便是有朝一日為公子報仇,豈會貪戀如今平靜安詳的生活? “姑娘,請您相信茗香,茗香絕不愛米知縣。”

“茗香,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可以選擇過自己的人生。”

“姑娘,茗香的命是夫人和老爺救的,賜給了公子,就是公子的。公子生,茗香生,公子死,茗香死。之所以苟延殘喘到今日,便是為了能有朝一日,手刃仇人,為公子報仇!”茗香強聲淚俱下,一邊磕頭一邊哭求,“求姑娘成全,茗香願意進宮!”

葉未央皺眉扶住他,防止他再摧殘自己:“林雅若為你家公子殉情,林雅琴在大牢內自盡,溫爾的仇,我們算是報了,不要再追究這件事了。茗香,我說真的,你自由了,你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

茗香抬起頭,細膩潔白的額頭磕出了淤血,他流著淚說:“那麽讓茗香替公子報答姑娘吧。我知道姑娘定是有什麽要茗香去做,所以才讓茗香進宮。茗香若不能替公子報答姑娘,那茗香寧可立即死去,到地府去服侍公子!”

葉未央沉默地盯著眼前的人,那早已結痂的傷又一次翻了出來,她放開茗香慢慢往外走:“起來吧,我知道了。”

“謝姑娘成全!”

“我答應過他要好好照顧你的。”卻沒有做到。

答應他的,一件事都沒有做到!

葉未央的聲音飄散在空中,那些無奈那些心酸那些痛苦,原以為隨著時間淡去,卻不料那傷,一直在原地,從未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