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風而去
迎風而去
“伯父、伯母好。”白沐風說完有些緊張的搓著手，眼晴時不時看向蘇莫離，見她臉上沒有半分怒氣，他的心才稍稍放鬆幾分。悌
顧落然笑看了看病**的人，然後向蘇莫離的爸爸點頭招呼，卻同樣意外的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那個痕跡……心中詫異的看向蘇莫離。悌
嚴正秋不敢看蘇莫離的眼晴，頭低垂著，盯著地麵，心裏不斷祈禱著：別生氣，千萬別生氣。
司徒浩簡單的向莫蘭及蘇常青介紹了他們的名字，然後解釋著還有一個朋友馬上就來。
“我這兒還是第一次這麽熱鬧，嗬嗬，這也沒有多的凳子，小離，去護士那邊問問，看能不能借兩張。”莫蘭交待著。
正說著，主治醫生領著護士過來例行檢查，當看到白沐風時，他驚訝的叫道：“哎呀！這不是白少爺嗎？您怎麽會到我們醫院裏來？”
額……白沐風壓根兒不認識這人，但眼前這情景，他瓢了眼主治醫生的胸牌，客套的說是來看朋友的媽媽。
“哎喲，沒想到這位病人竟然是您朋友的媽媽，唉~真是可惜了，如果早知道的話，或許還有機會，現在都晚了。”
“醫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們之前沒有盡全力的治嗎？”蘇莫離突然想起了之前那個不肯為愛寶手術的醫生，眼前又是遇到這樣的人，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諛諛
主治醫生有些尷尬的說道：“請不要誤會，我們也想盡全力的醫治，隻是費用實在太高，病人拒絕那樣高費用的治療方式，所以一直用保守治療拖到現在……”
“那如果現在錢不是問題，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治好她？”司徒浩搶言道，此時錢真的已不是問題。
主治醫生看了看莫蘭，又看了看白沐風，搖搖頭，回道：“很抱歉，根據昨天的檢查報告，癌細胞已擴散至全身，現在誰也沒有辦法，隻有拖一天是一天了，白少爺，能再見到您，我真很高興，當年要不是您的保貴建議，我也不會來這裏，我還有其它的病人要檢查，就先失陪了。”
主治醫生走了，留下一臉難過的人們，這時隔壁床的病人突然像發了瘋似的說道：“有什麽好難過的，她比我好，至少臨死前，還能看到自己的孩子，還有人可以送終，我呢？一手拉扯大三個孩子，到快死了，卻連她們的麵都見不到……死了好……死了清靜……死了就什麽都不用再想了……徹徹底底的解脫了……”
蘇莫離剛想罵，就聽到莫蘭說道：“小離，別跟她計較，她的日子也不多了，其實死並不可怕，媽媽隻是舍不下你……”
“媽，別說了，你好好休息，你一定不會有事的。”蘇莫離的心此時如同被千萬把刀子同時割一樣的痛。
蘇莫離為莫蘭理了理額頭黏著的幾根亂發絲，低頭吻了下她的臉頰，說道：“媽，相信我，我們一定可以想到辦法的，你先休息一下，我們出去了，一會兒我就回來陪你。”
“嗯，去吧，帶朋友好好轉轉。”莫蘭握了握蘇莫離的手，臉上帶著笑。
蘇莫離走了，司徒浩等人也轉身走了。
蘇常青想走，卻被莫蘭叫住了，她說：“常青，我想跟你談談。”
“你們怎麽出來了？”南月槿與愛寶提著兩袋水果和一些營養品，剛進醫院大門就見他們全都出來了。
蘇莫離一見他，心裏直泛酸，憋著眼淚她輕聲說道：“回酒店，我們再談。”
愛寶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司徒浩後，挽著蘇莫離的手，安慰著說道：“別難過，會有辦法的。”
“小離，你們先回去，我去找那個醫生，雖然他已經那樣說了，可我覺得應該再努力努力。”白沐風看著蘇莫離，他不懂這個世界裏所謂的癌細胞是什麽，但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力量再幫幫她的媽媽。
“謝謝小風。”蘇莫離真誠的感謝著，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她都謝謝他在這個時候還不放棄，願意為她而努力。
“我和小風一起，老大，你們陪小離回酒店。”司徒浩拍了拍白沐風，提著東西轉身一起向醫院內走去。
“我們先回去吧。”
攔車回了酒店，一進門，蘇莫離就徹底的哭開了，南月槿緊緊的將她擁進懷裏，輕聲的在她耳邊說著：“哭吧，大聲的哭出來，別憋在心裏。”
因為他的話，蘇莫離哭的更大聲了，她用盡全力的哭泣著，她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宣泄心裏的痛，並大聲唾罵著自己的不孝，到最後什麽也沒有隻剩下眼淚不斷的流逝。
顧落然與嚴正秋起初隻是默默站在一旁看著哭泣中的她，可很快他們便走到了她的身旁，三個男人緊緊將她圍在臂膀中，陪著她一同落淚……
愛寶靜靜的站在那裏看著他們，眼淚無聲的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在心裏為小離的媽媽祈禱著，也同時乞求著上蒼，能看到自己，讓她也可以擁有這麽一個肯陪著自己難過，陪著自己笑的愛人……
病房內。
蘇常青頹廢的坐在凳子上，低著頭，“莫蘭，我對不起你，我……”
“常青，你有沒有覺得日子過的真的好快，一轉眼，我們都老了……”莫蘭的臉上平靜異常，她沒有去追問他脖子上的痕跡是怎麽來的，她現在隻想和他
一起懷念她們過去快樂的時光。
蘇常青愣了一下，沉沉的點點頭，“是啊，老了，想當初大學那會兒，我追你可是費盡心力苦追了大半年，當初要不是莫桐幫忙……”說著他的腦海中出現了過去的點點滴滴，最後竟像毛頭小子般羞澀的笑了起來。
莫蘭笑了，她笑的很苦，可卻用很輕的聲音說道：“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莫桐當初不是病死的，而是跳樓自殺的。”
“什麽？可你不是說……”蘇常青非常意外的瞪大了眼望著她。
……
整整一個下午，莫蘭奇跡般的沒有想睡，她和他一直聊著，聊著她們的過去，聊著她們的女兒，聊著如果她走了，他的以後……
她說：“常青啊，本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和小離，但我想現在我可以放心了，如果她對你好，就好好的待人家，小離還小，那性子又倔又死心眼，可你知道的，她是個好孩子，她如果不想改口，你別逼她行嗎？”
蘇常青此時有種不好的感覺，他覺得莫蘭這是在交待自己的後事，他太了解她，當她的眼中再沒有情緒波瀾時，她的心就已經死了……也許小離已經告訴她了，隻是她沒有當著他們的麵，讓他失了臉麵，他重重的歎了口氣，說道：“莫蘭，別說這些，你不能離開我，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在這個時候，去做那些不要臉的事情，可是莫蘭……莫蘭你要相信我，我最愛的女人從始至終都隻有你一個。”
她搖搖頭，嘴角帶著笑，“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蘇常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長歎一口氣後，起身離開了病房。
莫蘭目送他離開，嘴角不由的顫動著，眼淚滾滾落下，她側身從床櫃的抽屜裏取出一個筆記本和一隻筆。
坐直身子，握著筆，手不停的抖著，字變的歪歪扭扭的，她愣了一下，歎了口氣，身體又開始痛起來，她咬著唇，強撐著身子，筆在本子上費力的書寫著……
寫完後她定定的看了它好一會兒，才放回到抽屜裏，然後用幹枯的手背擦去臉上的淚水，再認真的梳理了一下雜亂的發絲，待頭梳好，她咬著牙強撐著站起來，一個踉蹌險些讓她跌到……
她慢慢的扶著床欄一步步挪向窗邊，在路過臨床另一個將死之人的床尾時，她向她點點頭，那人回她一個解脫的笑，揮揮手說道：“你先去，我很快就來了，到時要遇上了，記得給我指個路。”
莫蘭沒有回話，終於挪到了窗邊，她看了看樓下來來往往的行人，將窗戶全部推開。
風吹了進來，吹在了她的臉上，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女兒小時候，她帶著她去坐摩天輪時，那風吹在臉上的感覺似乎就是這樣……
片刻停留之後，她將一旁的凳子拉到了窗前，虛弱的腳，用力的踩上去，支撐起身子，整個人迎風站在了那裏……
她的發絲輕舞起來，她的衣角也隨著舞動起來，本該歡快的舞姿，此時卻充滿了死亡的氣息，她輕輕向前一個俯身，她的身體離開了凳子，追著風去了……帶著她對這個世界的失望與唯一的不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