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鉤

第十四章 陰魂不散的長毛

第十四章 陰魂不散的長毛

陳遊疾的眼前看見了一條老街,地麵由青石鋪成,兩邊都是古典的磚瓦結構建築。他覺得這條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很快,他就想起,自己在穿越時空時曾經一瞥而過,這條街好像在劫難中被毀。

陳遊疾努力的想要回憶更多細節,但大腦一片麻木,頭痛不已。他想要再次進入那個狀態,查看這條街的未來,卻一次次的看見了那個火團,自己也被熱浪的衝擊波襲擊,掀飛出來,無法探尋那個超時空世界。

“唉!老是這樣,從自愈能力,到體內的巨力,再到穿越時空能力,為什麽老是給我一點希望,又偷偷的拿走它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很煩!”陳遊疾攤開雙手,口中罵罵咧咧。

陳遊疾感覺到一陣瘙癢,他將右手伸出,摸向後頸處。此時,他的右手觸碰到了一縷毛發。陳遊疾驚慌失措,解開衣扣,不停查看。

在他的胸前、頸部、腮部等部位,皮膚的表麵已經出現了大麵積的毛發,目前還比較短,處於絨毛狀態,一片順滑。但陳遊疾知道,這個狀態不會持續太久,很快這些毛發就會茂密生長,自己又將再次變成一個長毛怪獸。

一個小時後,當陳遊疾來到老街尾部時,他已經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餘一張臉露在外麵,顯得非常神秘。陳遊疾坐在街尾的地麵上,情緒低落,把喝完的水瓶遠遠的扔了出去。

水瓶在地麵滑出了一個曲線的形狀,陳遊疾看著這個形狀,雙眼放光,忍不住把畫具拿了出來。

陳遊疾拿起畫筆,支起畫布。他就這樣站立了兩分鍾,雙手沒有移動一下。陳遊疾發現大腦一片空白,毫無創作靈感,他感覺雙手微微顫抖,毫無力氣,不知道該畫什麽,似乎有很多思緒但卻一團亂麻。

陳遊疾緩緩的閉上眼睛,試圖讓心情慢慢平複。他的腦海裏卻出現了那個死在自己麵前的12歲少年,那雙直勾勾的眼睛看著他,地上血跡鮮紅無比,那個詛咒又清晰的在耳邊響起。

陳遊疾自言自語:“要平靜,深呼吸,你可以的。”慢慢的,他感受到大腦開始運轉,越來越有感覺,要表達的東西也越來越清晰。於是他動起手來,按照繪畫流程一步一步,一筆一筆,在畫布上不斷勾勒和塗抹著。經過半個小時的工作,他終於完成了這幅最新的作品。

陳遊疾深呼吸,從作畫的狀態中跳脫出來。他端視自己的新作,感覺心中的一團火苗被潑下的一瓢冷水澆滅。他凝視著這幅描繪大樹的畫,發現簡直是垃圾,結構、線條、色彩都很差,連人工智能的作畫水平都不如。

他默默的走上前去,側過身來,伸出手將畫作撤下,憤怒將其撕碎,再揉成一團,扔到了最近的垃圾堆裏。

陳遊疾感到十分慚愧,一個人持續奔跑,跑到街區的一個無人角落裏,氣喘籲籲的停下腳步。他摸著自己臉上和身上的黑色毛發,看著自己曾經靈巧的雙手,衝著角落的牆壁,大聲質問“我到底怎麽了?!”。

陳遊疾不停追問,連續呼叫,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抬頭望天,憤怒的咒罵:“惡毒的上天!卑劣的神明!我是見死不救,我有罪,我已經受到了可怕的懲罰,我沒有了畫畫的感覺,我滿身長毛,而且無法治愈。可是,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兩周了,你還要虐待我到什麽時候?”

陳遊疾不斷怒吼,持續大喊,直至聲音沙啞。漸漸的他開始神智不清,在原地自旋。他時而出拳擊打空氣,時而連續拳擊牆麵,時而爆炸般的嘶喊,時而猛踢牆角。過了幾分鍾,他的雙腳開始發抖,支撐不住身體。雙腿一軟,整個人攤到在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遊疾慢慢回複了神智。他的麵上露出一副釋然的表情。他摸著腮後的長毛,自言自語:“既然找不到能夠治療我的醫師,那不如我給自己治療。對於這個長毛症的來龍去脈、症狀以及感覺,我自己最為了解,我才是最好的醫師。不管是用刀,用激光,或是用微波,我一定能夠紮到一種方法除掉這個怪病。

陳遊疾連續奔跑,來到一處公共洗手間,關上門,脫-掉衣服。陳遊疾用手四處摸著,不停尋找,最終將手指停留在自己的頸部,不停按壓著。

在那裏,他感受到了一條因為而詛咒形成的傷疤,位置就在他的喉嚨外側五十公分、距離頸內動脈十五公分所在皮膚處。他揭開毛發,用手指輕輕感受著這個嵌套的井字形傷疤。

“你要買刀?”蓄著八字胡須的軍品店圓臉老板看著麵前的這個毛人,提高了聲音。他下意識的告訴陳遊疾:“我不能賣給你”。老板擺手著手拒絕:“你這個怪人,我懷疑你買了刀去作案,到時候我就脫不了幹係。我看你的樣子比較衰,很有可能你就是去自殺的,出事了還是我找上我,我也不能賣給你。”

在陳遊疾不停解釋是用來割斷自己的長毛發之後,圓臉老板才拿出一個身份探測器來,掃描了陳遊疾的虹膜以及指紋,確認他是本地人之後,才放心下來。

圓臉老板拿出一把四十公分的明晃晃的長匕首來,得意的說:“這把刀是由特種鋼製成,礦石埋藏於西北山脈下的銀杏樹林裏。強度高,無論直刺還是橫削,都無比鋒利。三天前,哈普精銳的沙地偵查軍團剛剛買走一批,我自己留了兩把。其中的這把就賣給你小子了。”說完,把匕首遞了過去,接過陳遊疾的現鈔。

“陳遊疾,你確認要這樣做嗎?這很危險,稍微不小心,你就會死掉。”陳遊疾心中的兩個聲音響起,進行著自我對話:“我知道這有風險,但是我不能一輩子做個怪物,我還要找回我的靈感,我要創作不朽的畫作,現在這樣的狀態簡直是生不如死,我必須冒險一試。”

陳遊疾站立起來,他望著十字路口上方的投影,仔細的盯著新聞裏的總統。畫麵裏,總統在麵對采訪,說道:“世上所有的有價值的事都很困難,但隻有頂住壓力完成才算有意義。我們將前往柯拉尼夫行星帶,並積極搜尋富含鈦鐵礦的小行星,我們知道這很難,但這件事對我們的未來影響重大,值得我們迎難而上。”陳遊疾看到這裏,眼神亮了起來,不停點頭,望著手中的長匕首,說道:“來吧。”

在一座高度為三千多米的超級大廈的背麵,在一個空中軌道站下方的鋼鐵巨柱旁,陳遊疾慢慢的蹲下,保持重心平穩。他脫掉外套,左手緊緊的握住匕首。這是他花費四百天琴幣購買的利器。陳遊疾小心翼翼的測試性的割掉頸部的一片毛發,露出那塊井字形傷疤。

陳遊疾將刀鋒向下,緩慢的戳破自己的皮膚。刀鋒冰冷,似乎在吸食他身體的熱量一般,讓他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陳遊疾咬牙,忍住疼痛,沿著井字傷疤的外圍,一點一點的割開皮膚,刀尖向下再向內,試圖剜除井字傷疤。他麵露凶狠之色,說道:“我他媽就是死,也一定要擺脫這身皮毛”。

血液從陳遊疾的頸部不斷流出,將前胸、後背、右臂三個方向染紅。他不理會流血和疼痛,繼續轉動匕首,終於用手拿出了那塊血淋淋的井字疤痕時。

陳遊疾氣喘籲籲,望著這塊疤痕,露出了殘酷的笑容。他用刀將這塊皮膚釘在地上,塗抹凝血劑,將傷口進行處理。雖然疼痛感飛船強烈,但陳遊疾卻覺得此刻渾身上下充滿了能量,忍不住啊的大喊了一聲。

然而這種感覺並沒能超過五分鍾,陳遊疾很快感受到頸部一陣瘙癢。他連忙拿出鏡子查看,驚奇的發現頸部傷口處快速的長出了另一個井字疤痕,這塊疤痕自我生長,很快就覆蓋了原處。

陳遊疾控製不住激動的情緒,嘴裏恨恨的說道:“你折磨我,把我變成了一頭野獸,阻礙我的人生,我也一定要毀滅你,我們看看誰更狠。”他左手用力,匕首繼續在頸部刺入,劃動,剜除新生傷疤。他左手捏緊匕首,刀尖更加深入,割破的皮膚麵積也更大。

忽然間,陳遊疾發現自己的脖子上血流快速流動,幾乎是汩汩的湧出,他趕緊扔掉匕首,左右兩手緊緊按住動脈的上下各一寸處,試圖止血。他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左右觀望,發現附近沒有專業救助設施。

他雙手捏著脖子,坐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身下一片紅色,張大嘴,艱難的呼吸著。陳遊疾慢慢爬起來,背靠巨柱,緩慢走向街道,雙眼不停掃射,想要尋求幫助。他努力發出微弱的“救命!”呼救,倒在了巨柱下。

迷迷糊糊間,陳遊疾發現自己麵前人來人往,他抖動著雙腳求救。但是他們麵前的行人要麽匆匆經過,要麽隻是投來目光,卻沒有一個人走上來幫助他。就在陳遊疾快要失去最後的意識之前,他看見一個少年收起自己的畫布,關切的跑到自己身前。

那個孩子看起來也隻有12、13歲,跟死在陳遊疾麵前的那個少年差不多年紀,差不多身形,連容貌都頗為相似。少年蹲下身來,用一隻手穩定而有力的按在陳遊疾的雙手上,幫助他穩固頸部。少年用另一隻手艱難的扶住陳遊疾的後背,大喊著,把陳遊疾的身體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