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鉤

第二十四章 緊逼害人

第二十四章 緊逼害人

陳遊疾望著飛船雷達掃描顯示的屏幕,走到機甲前,摸著機甲胸口的導彈發射器。此時他聽到了弗恩的聲音“事實上,這種事經常發生……”陳遊疾看著自己的畫筆,想起閉門繪畫的日子,不怒反笑。

“弗恩,你覺得咱們哈普星球還有希望嗎?我一路走來,發現這裏根本沒有正義和公理,隻有無數的強權和暴力在肆虐。百姓備受**,朝不保夕,惡人飛揚跋扈,得不到懲罰。整個哈普社會,真的毫無希望了吧?”

弗恩聳聳肩,說道:“對,毫無希望,一片黑暗。我們如果想要伸張正義,哪怕一點點,都隻能靠自己,以拚掉性命的精神去戰鬥,才有可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穿過漫長的通道,陳遊疾來到空港的辦事大廳裏,他遵照流程要求,一步步辦理繳費和機甲轉運手續。這時,他聽見了弗恩的聲音:“麥瑞達,你回來了?情況怎麽樣了?”

麥瑞達是一個小個子男人,臉上四處烏青,幾處傷口沒來得及處理,看起來十分淒慘。麥瑞達的樣子比較柔弱,弗恩說他從來不會與人爭吵,也沒見過和誰紅臉。

“警察把他們三個都放了。”麥瑞達說道。他走進上司的辦公室,對著那個製服男人說:“李航,我要辭職。請盡快幫我辦好手續,我準備搬家了。”

此時正值晚班休息時間,不少貨運飛船的駕駛員都在大廳裏聊天。看見麥瑞達的身影,很多人開始議論紛紛。

其中一個壯漢說道:“這種懦夫,自己被人打,老婆被人**,居然還能忍受。要是我的話,肯定衝上去,要麽我死,要麽他死。”

另外一個高個子大聲附和,用麥瑞達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他老婆嫁給他,真是瞎了眼了。這種男人,不能在關鍵時刻站出來保護自己,隻會在隔壁哭泣,這還是男人嘛。嫁給這種窩囊廢,一生都毀掉了。”

“懦夫這個物種,你我當然是不會懂的。他們什麽都怕,最怕的就是死,其次特別怕血。當然了,他們什麽都是最怕,估計殺隻雞都要做一個星期噩夢吧。”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討論中,譴責的語氣越來越強烈,聲音也越來越大,大廳裏一片沸騰。空氣中無形的壓力越來越大,氣氛緊張到隨時要爆炸。

麥瑞達剛走出辦公室,就有人朝他吐了一口口水。此時,另一個有些駝背的男子,衝上前去指著他的臉痛罵:“我沒有想到會交你這樣的朋友。你簡直是個人渣,就算是個女人,就是是個孩子,都知道要反抗,你居然躲在一邊哭泣。”

“老子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王八,整個行業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告訴我,麥瑞達,你有沒有脾氣?你有沒有血性?你是不是可以任人宰割?”說完,那個駝背的男子揮拳,準備毆打麥瑞達。

麥瑞達低著頭躲開,他麵色鐵青,大口喘著氣,麵色通紅,鼻子上殘留了一片幹巴巴的血漬。

麵對氣勢洶洶的人群,麥瑞達的眼神充滿了躁動和恐慌。他想要反擊,卻又被一群惡毒的眼神所威脅。他想要離開,卻被眾人圍困,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麥瑞達張張嘴,卻沒能說出一個字,隻是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辦公室內,坐在一張沙發上。

陳遊疾走進人群,很快被這種群眾式運動的批鬥氛圍所感染,熱血沸騰起來。他白著眼看著那個幾乎又要哭鼻子的麥瑞達,心中想起他的妻子被人毆打淩辱的悲慘事件,想起那些曾經毆打自己的流氓、卡薩人,想起當眾施暴的真理之光教徒,心中更加氣憤。

陳遊疾指著端坐的麥瑞達,大聲譴責:“有拳不能戰,有妻不能護,有身沒有魂,你的確是個人渣。你活著,但跟個死人有什麽區別。你可以怕他們,但你更該怕自己和自己的親人受傷害,你不隻是一個人活著,你還是個丈夫,為妻子提供保護的丈夫。”

麥瑞達無力辯駁,雙手捂臉,雙腳互相踩來踩去。過了一會兒,他猛然站立起來,張大嘴,露出帶血的牙齒,大聲高喊:“我有罪!我是人渣!我有罪!我白活了一世!”

他揮舞雙手,衝出人群,跑到拐角的垃圾堆旁,在那裏撿起了一隻細長的碎玻璃片。麥瑞達把玻璃長片抬到空中,向下用力,深深的捅進了自己的喉嚨。

血液一股一股的從麥瑞達的頸部飆出,形成了一片血泊。麥瑞達的身體漸漸癱軟,雙手緊緊將玻璃頂在喉嚨處,倒在血泊裏,腹部**了幾下。他艱難的說道:“這下,你們……滿意……了吧。”說完,腦袋歪到了一邊,失去了呼吸。

人群開始混亂,有人喊著“快叫醫生”,有人衝上前去,試圖壓製頸部的傷口。更多的人則站在原地,被麵前的景象驚呆,久久說不出話來。

看著倒地不起的麥瑞達,望著那具癱軟的屍體。陳遊疾雙唇抖動,眼前一片紅色,又是一個死在自己麵前的屍體。他不敢看那血泊中的眼睛,那種悄無聲息的控訴讓他的心髒受到劇烈的衝擊,陳遊疾閉上眼,痛苦的蹲下身去。

陳遊疾不明白,為什麽麥瑞達有勇氣自殺,卻沒有勇氣站出來維護自己的尊嚴。或許,在這裏,麵對自己、傷害自己的勇氣容易產生,而麵對他人、讓對方流血需要更大的勇氣,那是大多數人都衝不破的心障。

陳遊疾忽然想到,自己其實也是同類人,有勇氣剜割頸部傷疤,卻沒勇氣和惡徒拚死搏鬥。可是自己卻以懦夫的名義,以譴責的形式,把麥瑞達送上了絕路。

陳遊疾感受到一種心髒被灼燒的疼痛,地上的紅色血液在他眼裏變成了一片紅色的刺眼的光。他感受身體不受控製,有種天旋地轉的眩暈感。

他聽見有個聲音在腦海中激烈的質問:“陳遊疾,你自己做不到的事,為何卻去強求別人去做到。你輕輕鬆鬆的動著嘴皮子,進行著譴責和道德綁架,把已經無比可憐的麥瑞達活活害死。”

“繼逃亡的小男孩和拒絕邪教的女子之後,你第三次成為了惡人的幫凶,算上可能因此間接殺死的麥瑞達的妻子,你一共殺死了四個活生生的人!四條生命因你而死,你這個人渣!”

陳遊疾捂著臉,躲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裏。他把拳頭捏的緊緊的,但不知道該擊向何處。最終,滿腔後悔和滿腔憤怒之下的陳遊疾,一拳一拳打向地麵,拳拳見血,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奇怪的是,陳遊疾並沒有感受到疼痛,反而越打越舒服,或許這種疼痛在此刻真的不算什麽。他用血手捶頭,帶著顫音問自己:“你為什麽如此怯懦?如此冷漠?同時又如此惡毒?!”

城郊的森林附近,凱爾克和兩個同伴一邊拿著酒壺喝酒,一邊走路。凱爾克對著二人說道:“你們不知道,麥瑞達那個慫包,打了兩下就哭了,捂著腦袋躲在一邊。我就那樣衝入他的房間裏。哈哈哈,他的老婆還挺漂亮的。”

凱爾克說完,和兩人一起哈哈大笑。他一抬頭,就看見一個人站在自己麵前。這個人全身裹在厚厚的外套裏,帶著帽子,但眼神裏充滿了憤怒。他衝著此人說道:“好狗不擋道!別擋著大爺走路,滾蛋!”

陳遊疾一揚眉,目光如電,掃過三人。他指著凱爾克,問道:“看你這一身製服,你就是凱爾克,欺負麥瑞達的那個警察?另外兩個,就是你的同夥了吧。”

“你是什麽人?又一個給麥瑞達打抱不平的?”凱爾克扔掉酒壺,衝著陳遊疾噴出一口酒氣:“老子是特種兵兵王退役的,這兩個也是特種兵出身。你知道有多少像你這樣的人嗎?這些多管閑事的人跑來找我們,想為麥瑞達出氣。結果呢,不是被我們三兄弟活活打死,就是被打成重傷,終身殘疾。”他吐了一口吐沫,問道:“你還想幹架嗎?”

陳遊疾聽到此言,心中有些動搖。但很快,他就想起了麥瑞達的死狀,想起了自己嘲諷麥瑞達時說過的那些話,心裏一陣抽搐,久久無法平複。他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為麥瑞達複仇。陳遊疾冷冷的開口,問道:“我隻問你們一件事,麥瑞達被打,他的老婆被強-奸,是不是你們三個幹的?”

凱爾克斜眼看著陳遊疾,轉過身來,衝著兩個夥伴,說道:“這個人是不是白癡啊,這種問題還問。”他哈哈大笑,把臉貼近陳遊疾:“小子你聽好了。麥瑞達的事是我們仨幹的,這小子居然藏著一個美嬌娘在家裏,那當然要玩玩了。”

他看著陳遊疾的眼睛,說道:“可惜啊,那個娘們一直不順從,雖然揍得她滿身是傷,也用了很多姿勢,但總是玩得不痛快。媽的,下次再遇到她,一定把她往死裏整。”

另外一個身穿寬腳褲子的人,也哈哈大笑,說道:“我們兩個先把麥瑞達揍了一頓,之後讓麥瑞達跪下來,給我們吹。沒想到這小子還敢反抗,堅決不肯,我們倆隻好出手,打掉他的幾顆牙,再打斷他兩根肋骨。”

凱爾克的第二個夥伴也開口說話,這個腦袋很圓的男子說道:“唯一遺憾的,是我們當時忘了讓麥瑞達做些表演,比如把他綁起來,讓他看著我們三個輪-**的老婆,讓我們一起哭,一起喊,卻又無可奈何。那個畫麵,才叫真正的精彩,哈哈哈!”

陳遊疾聽到這裏,太陽穴青筋暴起,牙齒緊咬。他雙手握拳,發出哢哢的響聲。陳遊疾“啊啊啊”的喊著,邁開步伐,衝著凱爾克,連續揮出一輪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