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鉤

第六十五章 父子決裂

第六十五章 父子決裂

“現在,我要求你立即停止流浪,和我一起上路,搭乘飛船回家,我們可以在一周內趕回理塘。”

“你將繼承我們陳家的日暮畫院,成為新的院長,我會再將你進一步推薦,力爭讓你進入國家美術院。如果你能成為其中一員的話,那將是我們家族數百年的最大榮耀。”

陳信文麵上泛起一種悲喜交加的神態,說道:“我知道你隻有兩年多的時間內,我也很痛心。與其這樣不明不白的在外飄蕩著,不如用最後的時光發揮你的才能,創作出更加傑出的畫作,成就不朽的聲名,讓我們家族十二代學畫之人為你自豪。”

“不可能,我不會跟你回去。”陳遊疾頭搖得撥浪鼓一樣,認真的對他父親說道。

“我不會再畫畫了,我已經折斷畫筆,撕掉畫紙,扔掉顏料,開始了新的生活。雖然我的生命隻剩下兩年時間,但我不希望再按照過去的那種方式生活,我要主宰自己命運,你自己回去吧。”

陳信文怒目圓睜:“你閉嘴,什麽時候輪到你做主了。我讓你回去你就回去,除了畫畫你還會幹什麽?不要以為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就想飛,我不允許的情況下,你什麽都別想做!”

“你的一身繪畫天賦不能浪費,你不能隻考慮自己,也要考慮家族,你的自私將毀掉幾代人的期望。”陳信文大怒,上前一步,怒視陳遊疾的麵容。

陳遊疾毫不示弱:“我自私?你才自私!為了什麽狗屁家族榮譽,趕走了叔父。現在你又要用它來捆綁我。”

“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聽你的話。也不會回去畫兩年畫,然後卑微的死去。我已經受夠了被你安排的生活,我要為自己而活。我再說一遍,絕不回家!”

說完,陳遊疾手握拳頭,用力的敲打自己的胸口。

“啪!”“啪!”“啪!”“啪!”陳信文怒不可遏,身處右手,連續開弓,連打陳遊疾四個耳光。

陳信文咆哮著:“你給我閉嘴,我是你的父親,你必須聽我的。什麽時候我說話變得這麽不管用,啊!你這一路上都幹了些什麽,竟敢對自己的父親這樣說話,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

陳遊疾感受到來自兩邊臉頰火辣辣的疼痛,他眯起了眼睛,冷冷的看著父親:“不錯,你是我的父親,但那又怎樣。既然你卻從來沒有尊重過我的意願,我為什麽一定要尊重你。”

“你養育了我十七年,現在打了我四個耳光,你最好再打十三個,湊足十七個,一年一個,讓我還了你的養育之恩,從此我們兩不相欠!”

“你!你!”陳信文憤怒的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憋出一句狠話:“陳遊疾,你好自為之!”

他握起拳頭,又鬆開拳頭,雙唇發抖,丟下一句話:“從今天起,我陳信文沒你這個兒子!”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哼哼,那很好,沒你的束縛,我會活得更好。既然你不要我這個兒子,我也沒你這個父親!”

陳遊疾決議撕破臉。“我現在就滾,省得在你麵前讓你生氣,以後我無論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

父子二人各自扭頭,邁開大步,怒氣衝天的離開。

天使之夜,80元一晚。黑鐵公寓,105元一晚。英傑賓館,110元一晚。陳遊疾心裏默念著,仔細比較著黑鐵市的小旅館,猶豫著是選最便宜的一家住下,還是找稍微正規的旅館睡得安心點。

他邊走邊想,走到這條旅館街的盡頭,正打算推門問價錢,卻遇到了四個身穿緊身作戰服的四個壯實男人。

“不要找了,立刻跟我們走。”其中一個男子伸出手來,攔住了陳遊疾。

陳遊疾一揮手,扭頭就跑,他感覺到四人來者不善,而且馬上判斷出自己不是這些陌生人的對手,隻能撒腿狂奔。

但那四個製服男子陷入訓練有素,反應敏捷,奔跑速度極快,很快便衝了上來。其中一人一個前撲,將陳遊疾的雙腿抱住,撲倒在地。

陳遊疾用力踹向男子的頭部,掙脫對方的縛抱,腰部用力,挺身而起。他揮出兩記重拳,將那人擊退。

此時另外三人同時來襲,兩腿和四拳分別衝著陳遊疾襲來。陳遊疾左右格擋,低頭躲避。

在四人的連續攻擊下,他漸漸抵擋不住,頭部、背部、胸口和大腿先後被擊中,摔倒在地。

他剛想起身逃亡,就發現自己被人死死按住,動彈不得,一副電擊手銬套上了他的雙手。

“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抓我?”陳遊疾大聲喊道,不停的掙紮,他上半身猛烈晃動,嚐試用肩膀撞人,並企圖借機逃逸。

他連續撞擊未果,自己的麵部卻被連續擊中,疼痛不已。

陳遊疾掙紮反抗了幾次後,終於老實了。不是因為那四個人的拳腳讓他屈服,而是因為他抬頭看見了自己的父親。

“你以為自己很厲害,可是你什麽都不是。你以為你可以脫離我,但你根本做不到。陳遊疾,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麽答應和我回去繼續畫畫,要麽就在這裏,我們父子斷絕關係。”

陳信文雙眼眯起,露出惡毒的眼神:“如果那樣,我將拿回你的姓氏!還將拿回我曾經給予你的生命!”

“哼!你用這種方式,你以為我會怕嗎?”陳遊疾大聲的怒斥他的父親:“你讓我去死,我就去死,不要懷疑我的決心。”

“我再說一遍!陳遊疾寧願死,也不回去繼續你給我安排的人生,以一個怪物造型結束一生,在沉默寡言的畫畫中見證最後生命的一刻。”

“我不回去!絕不回去!我告訴你我想要什麽,我他媽的根本不想畫畫,我討厭像你一樣懦弱,我討厭這個家族的懦弱。我要遠離你們,變成我自己。”

“我想要成為一名戰士!戰士!”陳遊疾大聲回應。

陳信文麵容僵硬,呆在原地,眼睛裏閃過一絲愧色。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兒子一般。

陳信文揮揮手,讓那四人放開陳遊疾。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筆錢,交給四個雇傭兵,打發他們離去。

陳信文麵上時而憤怒,時而失望,時而激動,時而悲傷。過了一會兒,他轉過頭去,以手掩麵,開始輕聲抽泣。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隻是去逞英雄。我幾乎可以預見你的未來,你不肯安分守己,總是追求一時意氣,結果得罪越來越多的人,將來一定導致自己慘死,搞不好還會害死全家。”

陳信文的聲音低沉了很多,說道:“當年你叔父害死了你爺爺奶奶以及三妹一家,我用了二十年時間才原諒他。如今你又要重蹈覆轍了。”

“我不想你這麽折騰下去,也不想到時候在某處荒野給你收屍,我隻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活著。”陳信文蹲在地上,不停的搖頭,聲音中帶著絕望。

“小疾,你想想你的母親,她在家一直擔心你,每天都在哭,囑咐我一定要把你帶回去。還有你的哥哥、嫂子和小侄女,他們都很掛念你,盼望著早點見到你。”

“孩子,你不要想那麽多,跟我回去,我們一家人一起想辦法,慢慢治病。隻要全家人在一起,哪怕活得多卑微,我們都能互相關愛,再大的苦難都不怕。”

陳遊疾的心軟了下來,他看著父親痛苦的表情,心裏覺得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可是他知道,自己在經曆這許多的事情後,已經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生活,他也絕不會再走回頭路。

陳遊疾無奈的搖搖頭,歎了一口氣,然後挺直胸膛,注視著陳信文,鼓起全身的力氣,對著他的父親,大聲的連說三遍:

“比起沒尊嚴的活著,我寧願去戰鬥,就算會死也無所謂!”

“比起沒尊嚴的活著,我寧願去戰鬥,就算會死也無所謂!”

“比起沒尊嚴的活著,我寧願去戰鬥,就算會死也無所謂!”

聲音響徹空中,驚起陣陣飛鳥,天空傳來陣陣悶雷聲,似乎閃電即將到來。

陳遊疾雙膝彎曲,跪倒在父親麵前,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他用一種發抖的聲音說道:“父親,孩兒不孝,實在是不能回家,不能繼承家業,也無法侍奉在您身邊。”

“您就當我已經死了,就當沒生過陳遊疾這個兒子。將來如果我闖了禍給你們惹了麻煩,您也不用承認和我的關係。”

陳信文一邊搖頭,一邊起身,跌跌撞撞的走過來,雙腿幾乎站不穩。

他顫抖著雙手,按下一個特製裝置的按鈕,三上兩下的撥弄著,輸入一組隔離電阻,打開陳遊疾的電擊手銬。

陳信文扔掉裝置,避開兒子的視線,轉身緩緩離開,一言不發,隻留下一個背影給陳遊疾。隻是,背過身後,他眼中的淚水卻再也沒能止住,嘩嘩的流淌下來。

陳遊疾望著父親一步一步遠去的身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一種無比壓抑的情緒籠罩著他。他知道自己傷透了父親的心,也傷透了全家的心。但他別無選擇,隻希望將來能得到全家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