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破巔峰

第八十一章 肉身枷鎖

第八十一章 肉身枷鎖

“這不是小素素,他是誰?他是誰?”

“是個人,還是個帶著玉璽來的人。”

“素素不會將玉璽隨便交給別人,更不會讓那人用玉璽穿越至此。他一定就是素素給我們挑選的人!”

“那……就讓藥老來……救他吧……”

朦朦朧朧中,方明感覺自己到了一處陰冷濕潤的地方,好像有兩個人嘰嘰喳喳的圍攏在他身邊,激烈的討論、爭辯。

“我沒死嗎?”方明迷迷糊糊的想。他記得自己應該被那詭異的兩條黑龍絞穿腹部,應該死了才對,怎麽會沒死?難道是來到了閻羅地府?

他胡思亂想的當頭,身邊似乎又來了一個人。

那人一來,方明就感覺一個冰涼的尖銳東西刺入了腹部,頓時傳來一陣鑽心的痛,剛剛蘇醒一點的意識瞬間又陷入昏迷……

方明再次蘇醒的時候,頭頂是熱辣辣的太陽,白花花的陽光打在眼睛裏,耀眼刺痛。

突然間頭痛欲裂,方明忍不住呻吟一聲,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這時候,他隻覺身邊暗香襲來,一雙柔荑攙住了他。

察覺到那奇異的觸感,方明腦海裏“嗡”的一聲。雖然從小到大都沒怎麽接觸過女子,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清楚自己手肘不經意間是碰到什麽地方了。

方明動作一下僵硬住。

“小乞丐,你舍不得挪開手肘了麽?”

過了一會兒後,那脆生生的聲音戲謔的道。

方明一驚,尷尬的挪開手臂,側過身去。

當看清楚那張如花似玉的麵孔,方明微微一愣,旋即哈哈一笑,掩飾住自己的尷尬。

雖然這少女是宮清雪的樣子,但他知道,宮清雪就是蛇姬,兩者本就是一人。

“我是要叫你宮清雪,還是叫你……妖女?”

“隨便,不過我覺得陰素素這個名字要好聽一些。”蛇姬笑靨如花,陽光灑在她嬌豔的容顏上,仿佛海棠盛開。

這兩人雖然從前素昧平生,但經曆過這次生死危境,竟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彼此間心靈有種特別的默契,許多未說出的話盡在不言之中。

“陰素素?”咀嚼著這個名字,方明陡然一陣恍神,他剛才仿佛做了一場奇異的怪夢,夢中那爭辯的兩人,就不停的提到過“素素”這個名字,莫不成說的就是蛇姬陰素素?

“你聽過我的名字?”陰素素看著方明迷惑的表情,笑容神秘:“難不成你在昏迷的時候,醒來過,見過什麽人?”

方明心念一動,想起那個似夢非夢的記憶片段,連忙低頭向腹部望去……

隻見在他腹部上,原本被那黑龍刺穿的傷口,此刻隻留下了光潔的一條線,沒有任何一絲受傷的痕跡。可是他明明記得,他被黑龍刺穿的時候,五髒六腑都被絞碎,這種神仙難救的傷勢,竟然被睡夢中那人神乎其神的醫術救活。此外他身體的其他傷口,也是沒有留下任何一點傷痕,讓方明瞠目結舌。

“老子沒死、老子毫發未傷,哈哈哈!”方明意態癲狂,用力拍了幾下胸脯,絲毫不覺任何疼痛。死而複生的大喜悅,在這一刻從心裏噴湧而出。

猛然他想到一些事情,又沉靜下來。

“怎麽會這樣?我明明親眼看到自己肚子被刺穿,腸子都流了出來,怎麽會沒死?對了……我記得自己好像去了一個古怪的地方,那裏有個人將東西刺進了我肚子裏……”方明低頭喃喃自語,一臉的不可置信。

“那人可不是刺你的肚子。他是救你的命。如果不是他,以你的傷勢,你現在恐怕是閻羅殿的一個小鬼。”陰素素宛然一笑。

“我……我去的那那古怪之地是哪裏?”方明遲疑問道。

陰素素臉上笑容斂去,沉默了良久,一字一頓道:“西昆侖,波夷洞。”

若是一個闖蕩江湖多年的武者,聽到西昆侖,波夷洞,定然會大為吃驚。可方明隻是青石鎮的小乞丐,平日裏隻在青石鎮廝混,哪裏聽過太多的地方。聽到西昆侖三個字,微微一愣,這個地方他倒是聽那簡老大提起過,似乎是可以跟西昆侖等仙門抗衡的神秘之所。

“西昆侖?很遠嗎?我怎麽去的那裏?”方明搔了搔腦袋,有些疑惑。

“是我用 ‘玉璽’送你去的。”陰素素淡淡道,仿佛在描敘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哦。”

方明不知道西昆侖是什麽地方,自然也不知道玉璽是個什麽樣的寶貝。他現在最高興的是——自己還活著!

這時候,腳下傳來了悉悉率率的聲音,隻見三個黑衣人扛著一隻烤得金黃、噴香油量的乳豬飛掠而上。

三個黑衣人,滿臉血汙,如同一隻癱軟無骨的磕頭蟲,誠惶誠恐匍匐在地,渾身微微顫抖。

看到這三個黑衣人的樣子,方明大吃一驚,這三人,不正是昨日追殺陰素素的簡老大、馮老二和齊老三嗎?怎麽這會兒,對待陰素素變得如此奴顏婢膝?

“你們三個還算聽話,乖,這是賞給你們的。”

陰素素香舌微伸,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她吐出的唾沫頗為奇異,竟是金黃色,帶著一股奢靡的異香。

簡老大三人一見到陰素素的唾沫,居然像惡狗撲食般搶了上前,拚命在那唾沫跌落的肮髒地上舔舐起來,甚至那馮老二和齊老三為了多舔幾口唾沫廝打起來。

方明看得暗自作嘔,不管那唾沫如何香氣撲鼻,但畢竟是唾沫,就連他一個吃遍千家飯的乞丐都覺得惡心。

“這些人瘋了不成?”

“他們沒瘋。”陰素素淡淡一笑:“我是蛇妖,體內本就有毒素,在我修煉有成之後,我將這毒素修成了一門‘七情催神法’。隻要中了這法門,人體的七情六欲就會變成催命符,不管喜怒哀樂貪嗔癡,都會讓其生不如死。而本姑娘的唾沫,恰恰是可以緩解這份痛苦的藥引。”

“這……實在是他們罪有應得。”方明雖然聽得不寒而栗,但不禁拍手叫好。簡老大差一點要了他的命,現在看到簡老大三人如此下場,他心裏大呼痛快。

“不僅如此,我還抽了他們的脊梁骨,拔了他們的舌頭。他們此刻能夠行走、站立,都是靠著從前的一身修為。但是沒有了脊梁骨,他們一身功法會慢慢消散在天地間,一個月後就會徹底成為廢人。”陰素素悠悠的補充了一句。

“好……手段。”

方明聽到這裏,眨巴眨巴眼,表情有些僵硬。心中暗自慶幸,自己不是這蛇姬陰素素的敵人。

看到方明不自然的表情,陰素素心中偷笑,突然撕下一條豬蹄,溫柔的塞進了方明嘴裏,聲音甜糯:“我自然不會這樣對你。我呀,從來不受人恩惠。你救了我一命,我自然會好好對你。”

最後一句話,說得極為甜膩,就像貓爪子在方明心裏麵撓了一下,讓他整個人為之一蕩。

方明所在一處,是亭亭如蓋的樹冠上。周圍都是鬱鬱蔥蔥的蒼古巨木。

幾乎是風卷殘雲,方明嘴不停歇,一口氣將一整隻烤乳豬吃了個幹幹淨淨,挺著大肚皮,連連打了幾個飽嗝,大呼爽快。

老實說,就算再來一隻乳豬,他也吃得下去。方明可是一輩子都沒有如此痛快的吃過葷腥之物。

“小乞丐,你叫什麽名字?”一直在旁邊笑吟吟盯著的陰素素,冷不丁問道。

“方明!”一提到自己的名字,方明顯得異常驕傲。這個名字是他軟磨硬施,讓那青石鎮一間私塾的先生幫他取的。對於能有個讀書人取的名字,方明很是得意。

“就你這無賴小乞丐,還想一飛衝天?”陰素素笑嘻嘻的,肆無忌憚盯著方明下麵偷偷支起的帳篷:“你個小色胚,那裏倒是一飛衝天了。”

方明一時臉色窘迫,沒想到這陰素素說話如此潑辣大膽,這分明是**裸的調戲!如果說這話的是青石鎮的大閨女,方明嘴裏哪肯服輸,鐵定要興致勃勃,張牙舞爪的回擊過去。可是麵前卻是個蛇妖,剛才他也見識過陰素素對付簡老大等人的狠戾手段,隻能硬生生的把一些曖昧挑釁言語,放在肚子裏憋著。

方明隻是將頭一昂,不服氣的道:“可別看不起我!總有朝一日,我會學得一身高強本領,成為修習仙法的強者!做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陰素素神情一愕,笑容古怪:“你要成為大英雄?英雄可不是那麽好當的,必須殺伐果斷才行。你這小乞丐,碰到我這個妖女都要救,你不是當英雄的料。”

方明微微一愣,不明白為什麽陰素素居然會潑他冷水。

看到方明疑惑不解,陰素素覺察到她自己的失態,眼波流轉,笑嘻嘻道:“我是妖怪,你是人,你成了大英雄,就要降妖除魔。日後我見到你豈不是要躲得遠遠的?”

“你不要取笑我了。”方明哈哈一笑:“我現在隻是個小乞丐,無權無勢,要學到一身經人的本事才行。可哪裏會有人能自願教授我武學。估計有生之年,你都不會躲我遠遠的。”

聽到方明的話,陰素素麵容一肅:“方明,你不可以妄自菲薄!這天地間,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堅韌勇毅,精進勇猛之心。習武之道,更是如此。”

“可習武之道,太難了。不知道那些能夠搬山趕海,上天入地的仙人是怎麽修煉的。”方明想起天橋下說書先生的那些鬼狐誌怪傳說,心生向往。

“搬山趕海,上天入地,隻要是元神大成境界的武者都可以做到,他們根本不是什麽仙人、菩薩。那隻是世間愚民出於敬畏之心的尊稱而已。”陰素素淡淡道,那雲淡風輕的神情之中透出上位強者才有的自信。

方明目光一下明亮:“陰素素姑娘,聽那簡老大說,你是天人境界的武者?不知道這習武之道,是如何修煉的?”

陰素素略一思索,侃侃而談。

“不管是妖怪還是人類,身體就是個大寶庫,裏麵蘊含了無窮無盡的力量。隻是這個寶庫有重重枷鎖,武者修煉,要想達到超脫生死,與天地同壽,必須要打破這肉身裏麵的重重枷鎖。武者修煉的過程,就是打破這一重重枷鎖的過程。據我所知,這枷鎖分為五重。第一重後天境界、第二重先天境界、第三重神通境界、第四重天人境界、第五重長生境界。每一重境界,又分為三個層次。天人境界,不過是第四重境界而已,還沒有超脫生死輪回……”

聽到陰素素大談武道的五重境界,方明聽得如癡如醉,眼睛放光。

時間不知不覺間流逝,太陽漸漸向西垂落。

就在方明聽得入神的時候,天空中陡然暗沉下去,一股莫可抵禦的浩瀚威壓,從頭頂傳來。

嗡嗡嗡,天地間頓時充斥了一股難以忍受的噪音。

方明隻覺得頭痛欲裂,抬頭向頭頂望去,不由心驚肉跳。隻見萬裏無雲的天空已經消失,眼簾裏麵隻有一座閃爍著金屬光澤,遮天蔽日、一望無際,如同黑色山脈似的東西。

但這次方明總算看清楚了一些,至少看清楚了它的底部。天空上突然出現的東西像是一個鋼鐵怪物,無邊無際的底部完全是黑鐵似的東西組成,凹凸不平,起伏如一座座小山包。

每個小山包的凹陷地方,就是一個漆黑如鐵,井蓋似的東西。

其中一個井蓋打開來,垂下一根粗如水桶的登天梯。

那垂落的登天梯,懸在空中數百米處就停下,距離方明所在不過幾公裏遠。

方明依稀看到,從裏麵飛掠而下十來個身披甲胄,身上閃爍電芒的人。

看到那些那些人,方明不由一陣激動,“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神仙嗎?!”

“這群西昆侖的賊人,真是陰魂不散!”

陰素素冰冷狠辣的聲音,在方明身邊響起。

方明一陣愕然,心中浮出不祥的預感:“素素姑娘,難道這些西昆侖的人是來找你的不成?”

“沒錯。那簡老大暗算我之後,早就跟西昆侖有勾結。三天前我跟他爭鬥,他就射出了可以傳訊西昆侖的箭令,西昆侖的人派出了許多執法者,這三天,一直都在找我。”

陰素素俏臉陰沉,語氣淩厲:“我中了魘仙散,中毒太深,雖然用雷法驅散了一些毒素,但實力也隻是恢複到十分之一二。否則我一定重新殺回西昆侖,哪裏容得這幫小人如此囂張。”

“你為何不早早離開這裏?”方明心頭糾緊,雖然跟這蛇姬接觸不過短短幾日,但彼此一見如故,自然十分擔心陰素素的安危。

“你傷勢好了之後,一直昏迷不醒。你對我恩重,我總不能扔下你不管。”陰素素聲音轉輕。

輕輕的一句話,猶如一隻溫柔的小手,撥動了方明心裏麵最柔軟的地方。

方明的心不禁微微一顫。從小到大,除了那死鬼老爸還有周童等幾個兄弟,誰會關心他一個小乞丐的死活?陰素素的一句話,已經讓他莫名感動,甚至心裏泛起一些別樣的情愫。

“現在我已經沒事,你還是馬上離開這裏。”方明抑住內心的情緒波動,他知道事情緊急,若是陰素素被西昆侖的人抓住,那就麻煩大了。

“我當然要走,西昆侖的禿驢難纏得很。”

陰素素長身而起,看著方明凝聲道:“臨走之時,我有一些事情要交待你。我這裏有個玉璽,你要隨時保存好了。這東西威力無窮,說不定有一天,我還要依靠你手中的東西……”

說著,陰素素將一枚溫潤如玉的玉璽塞進了方明手裏。

“明白!”見陰素素說得鄭重其事,方明雖不知道手中玉璽究竟有什麽奧妙,依然認真的點點頭。

陰素素頓了頓,向方明深深看了一眼,突然俯下身去,在方明額頭上溫柔一吻。

“我會記得你,小乞丐。你不會忘了我吧?”

長長的黑發垂下,落在方明臉龐、脖頸上,撩撥得方明心裏如小老鼠般亂竄。一陣陣處子幽香鑽入方明鼻翼裏,一時間,他竟有些癡了,下意識的喃喃道:“不會……”

突然一陣風聲響起,方明眼前一花。剛才那溫柔嫵媚的陰素素,已經飄飄若仙,飛掠進了茫茫樹海之中,空氣裏隻殘留有那淡淡的香氣。

方明赫然清醒過來,心裏頭沒來由一陣空蕩蕩的失落,那冰涼的一吻似乎還留在額上……

他不由暗自懊惱:“真是笨蛋啊方明,你怎麽就說了兩個字?你明明有很多話要說……你明明舍不得她……”

遠遠的地方,突然響起一聲暴喝,如旱地驚雷。

“妖女,看你要逃到何時!還不趕快束手就擒!”

隨即又是一聲嬌叱,暗沉沉的虛空中閃耀出數道刺眼的雷霆電光。

方明站在樹冠上,緊張地看了一會兒,知道那一定是陰素素跟西昆侖的賊人起了衝突。雖然心中對於西昆侖無限向往,無比尊崇,但此時方明卻期盼那群西昆侖僧人吃癟,暗自祈禱陰素素能安然無恙的逃脫。

那電光炸響之後,再次出現已經是遙遠的地平線,逐漸消失出方明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