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身世之謎
第二百零七章 身世之謎
“明兒，你知道麽，我從來都沒有想到，一個和我朝夕相處了那麽久的女人，和我同床共枕了這麽久的女人，一個為我孕育了四個孩子的女人，一個剛才還在發鬢間插朵紅花，回首問我漂不漂亮的女人，在我喊出她名字的那一瞬間，卻仿佛變了個人，臉上表情冷酷的如同最冰冷的寒冬，看向我的目光更是高高在上，冷漠無情，和先前那溫柔可人的她判若兩人，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她會變成這個樣子……”
方盡忠開口，於言語中輕輕追憶往昔。方盡忠的聲音雖然淡不可聞，但方明卻還是能無比清晰的感受到父親話語裏的悲傷、困惑與絕望，知道父親便是到了現在，依舊對當年發生的事情耿耿於懷，謹記於心，到現在都不能忘記。
或許時不時的，偶爾在某個陰天的時間想起，更是會撕心裂肺的痛，看到膝下四個尚未成長起來的兒女，痛苦之中再添煩憂。
方明對父親的愁苦深表理解，知道此種痛苦絕非常人所能忍受，也知道自己小時候在問起自己母親的下落時，父親為什麽會立刻將臉板起，對著自己厲聲怒喝。偶爾在他脾氣不好的時候，甚至還會將自己倒提而起，痛揍自己的屁股。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這個突然間離去的母親，突然間變得無情無義的生母！
“仙，仙境，青濛仙子……”
聽到自己父親對生母的描述，方明悲傷憤怒之餘，卻更感震驚。因為此刻，在父親回憶起自己母親的時候，不止一次非常明確的提到了仙字。貶落仙界，名號青濛仙子……
種種跡象都明顯且清晰的表明，方明母親根本不是這紅塵之人。而再由母親臨別前所說的話來看，方明更是能大膽的推測出，自己母親根本就來自超越這片世界的小世界，甚至就來自久遠而不可考察的仙界！
“除了這些，母親還有沒有說過什麽？她在生活中，難道就沒有透露出其他任何方麵的線索，沒有無意間吐露關於自己來曆的隻字片語？”
方明輕輕開口詢問，話音剛落卻猛地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語氣已然比父親還要緊張。
其實這也很容易理解，畢竟此事不僅涉及到純陽之上的神秘領域，牽扯到臨仙之上的神秘境界，更隱含著母親青濛仙子的來曆。如果自己的母親當真為仙，那方明的世界無比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所有認知更是會在一朝顛覆！
“從來都沒有，你母親隻是在離別前隱約吐露來曆，且態度高傲冷漠，和平日裏那個溫柔善良的她根本判若兩人。當我看到她無比冰冷的麵孔時，甚至都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她，生平第一次發現，原來我根本就不了解這個女人……”
講到這裏，躺倒在病**的方盡忠一陣激動，發出陣陣聲嘶力竭的咳嗽聲，仿佛要將自己的內髒都咳嗽出來一般。
“爹，你別激動，慢慢說，事情都過去這麽久，我們兄弟也都已長大，她要就走就走吧，您不是還有我們麽？”方明見狀，趕忙幾步搶上前去，輕輕拍打著父親的胸口，示意父親放鬆，事情都已過去，無需如此激動。
方盡忠咳嗽幾聲之後，聲音漸漸放緩，情緒也終於平靜了下來，繼續講述當年之事。方明則在一旁默默側耳傾聽，心中卻是矛盾萬分，不知道該怎樣麵對。
正如父親所說，在母親與他生活的時間裏，兩人從來都是相敬如賓，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任何爭吵，更沒有鬧過一次不快。而在這二十多年的時間裏，方明的母親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任何修煉天賦，一直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需要方盡忠的保護。
可是就在一夕間，方盡忠的生活全變了。當他無意間得知自己妻子清夢的真正名字，青濛仙子，並半開玩笑的以此來稱呼自己的妻子時，妻子清夢卻仿佛猛然間變了個人，直接說兩人緣分已盡，接著就抬手在半空中一劃，切割開另外一片世界的大門，就這樣無比突兀的離開，且一直音訊全無，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事情雖然過了這麽些年，但我卻始終無法忘記，隻要我閉上雙眼，你母親的音容相貌都會出現在我眼前，根本無法抹去。不過我也好歹經曆了這麽多年，在無情歲月的磨礪之下，終於勉強讓自己釋然。或許你母親真是九天之上的仙子，偶落凡塵，這才會與我牽手，共譜佳話。但實際上，我和她之間的差距天差地別，我根本就不配得到她的愛……”
講到這裏，方盡忠的聲音漸漸平靜，臉上更是浮現出釋然的笑容。可放明卻看得清楚，雖然父親嘴裏說著不在乎，已經看開，但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真正放下過。在追憶往事間，父親目光裏透露出的感情真摯且濃鬱，對母親的思念，根本就沒有一絲淡化。
“那我母親在走之前，就沒有留下什麽話，或者有什麽交代麽？”
方明默默聽著，艱難消化著自己的身世之謎。不過在聽完父親與母親的故事之後，方明卻並不認為母親真的能做到這般無情。
時至今日，方明層次雖低，但卻已接觸到某些上古辛秘，甚至可以揭開某些傳說的神秘麵紗，對仙有了初步的理解與認知。而據方明接觸過的信息來看，其實所謂的仙，也不過就是些實力極端強大的生靈罷了。
仙靈雖然高高在上，似不輕易涉塵，但也並非絕情寡欲，冷血無情之輩。仙也有弱小的時候，昔日同樣是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他們有父母更有親人，即便歲月無情，將他們的羈絆通通碾碎，但也根本不可能徹底斬斷他們的七情六欲。
是以就算母親真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也絕對不可能冷血至此，當真如她臨別前所表現的那樣冷酷無情。方明的父親不知，當真以為仙人不是凡人，可以拋卻七情六欲，說走就走，但方明不同。正是因為方明知道的更多，所以他才會認為，當時的情況絕對不僅僅是父親所看到的那樣，母親恐怕不僅僅是簡單的一走了之，她必然有不能言說的苦衷。
“當時事情發生的突然，你母親走的匆忙，哪裏還有什麽交代？如果有什麽交代，那在之後的幾十年裏，我不會像現在這樣耿耿於懷了……”
方盡忠聽到方明的話，臉上不由浮現出了一絲苦笑。不過旋即他就又釋然的抬起頭，目光之中重新充滿了欣慰：
“不過你母親雖然走得匆忙，沒有留下什麽東西，但是她在孕育了你們四個兄弟姐妹的時候，曾經專門給你們留下了幾個樣式古樸的護身符。但可惜，你兄長和姐姐的護身符在幾年碎了，而你妹妹又沒有，唯獨你的護身符還完整，一直由我替你保管著。不過現在也是我轉交你的時候了……”
說話間，方盡忠就將蒼老無比的右手向方明舉來，手心慢慢攤開間，一個古樸的石符散發著溫潤的光芒。在石符正麵刻著一個明字，而反麵，則淺淺的鏤雕著一個仙子。
方明輕輕站在父親的病床邊，手中輕輕握著這枚樣式古樸的護身符，突然間悲從中來，登時再壓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悲傷，霎時間便淚流滿麵。
方明從小就沒有母親，從小就由父親一手拉扯大。現在終於聽到父親肝腸寸斷的故事，手中拿著母親專門為自己雕製的護身符，心中突然間百感交集。
為這遲來的母愛而感動，更為自己即將逝去的父愛而悲傷。
“方明，在你這些兄弟姐妹中，說起來我對對不起的人，就是你。自小我就對你有很高的期望，對你更是比你大哥三哥還要嚴格，有一年冬天更是將你訓暈在冰天雪地之中，最後還是你二姐將你抱回家的，你不會怨我吧？”
“……還有那一次，你和輕微一起爭搶玩具，我二話不說就將你踢到一邊，現在想起來，我真是追悔莫及。而說起來，輕微那個丫頭也讓我很不放心，現在你是我方家的頂梁柱，一定要照顧要你的兄弟姐妹，知道嗎？”
方盡忠臉上突然泛起一陣紅光，話也說的流暢了起來。不過方明看到這一幕，心中卻是一陣絞痛，知道這分明是父親的回光返照，隻要這口氣一散，自己就再也沒有父親了……
“父親你放心，輕微那丫頭雖然行事魯莽，但是這次卻真的找到能托付終身的人了……那人我見了，名字叫林思，是修仙大派天玄門的弟子，人品性格都沒話說，我剛剛參加完他們的婚禮，輕微真的很幸福……”方明哽咽的講話講完，接著緩緩伸出手，輕輕握住父親的手。
“那就好，既然是你點頭應允的，那我也就能放心了……好好照顧好你的兄弟姐妹，不要讓我在九泉之下擔心，知道嗎？”
方盡忠聽到方明的話，臉上最後一絲顧慮也悄然散去，他輕輕閉上雙眼，似是再無遺憾：“足夠了，既然已曾經擁有，那就算注定不會長久，我也知足了……”
陽光終於被烏雲遮蔽，方盡忠的手也終於無力的鬆垂的了下來，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卻無比安詳，安詳的幸福，幸福的淡然……
然後屋子裏，就響起了狼一樣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