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昔往紛至
第二百一十六章 昔往紛至
“終於還是要死了嗎……”血海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無盡惡靈在血海哭喊咆哮。天地為之變色，萬物為之顫抖，然而方明卻始終淡然的看著，等著，臉上沒有露出絲毫懼怕的表情。倒不是方明不怕死，而是他知道，這一劫，自己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
“轟！”再一瞬間，血海翻滾無垠，將方明淹沒。熟悉的灼熱感再次於方明身上蔓延，更有無數冤魂在耳邊尖利呼號，啃食著方明的血肉，一股股至邪至惡的力量開始腐蝕起方明的身體。方明無法反抗，無從反抗，也無力反抗，腦中更是響起陣陣轟鳴，仿佛魂魄終於在此刻離體，自己得到了永恒的解脫……
墜落，墜落，整個世界與方明漸行漸遠，所渴求的光明雖然近在頭頂，但方明卻根本無法伸手觸摸到。此刻的他，仿佛在一方深不可測的湖水深處沉落，離上方那生機盎然的世界越來越遠，直至最後，沉入寂靜黑暗的幽冥……
“天命之理，實屬無理，畫仙之境，空談亂性。九躍之上，無垠無定，臨仙之後，幻滅死寂……”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身處何方。一個無比蒼老的聲音猛然之間，在方明耳邊響起。而便隨著這道聲音，方明終於驚醒，知道了自己是誰，來自何方……
“如果無仙無神，這天地便是最大的騙局；可若是有仙，這仙又在何方，逝者又究竟在哪一片世界，真有一處仙土另加在紅塵之上麽？”
聲音漸漸清晰，一個佝僂蒼老的身影隨之在方明身前浮現。這是一個臉上皺紋密布的老者，他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但卻又異常幹淨，纖塵不染。不過於他臉上卻滿是悲苦迷茫之色，他沿途而上，隻為探索。不過才剛剛出現，就在方明身前一閃而逝，不知所蹤。
“前輩，前輩！”方明聽得這聲音，雖然已經蘇醒，但心中卻有些懵懂，癡癡傻傻。然而當他看到這老者的身影，被他身上散發出的金色光芒通體照耀後，終於完全回複理智，腦筋又重新變得靈光，更是在第一時間就將此老者認出。聽這老者的聲音，赫然便是那在純陽山下開辟佛國，於無量仙經背後書寫自己佛門感悟的神秘老僧！
“生命短暫，人生苦歌，去也去也……”然而不論方明怎樣大聲呼喊，這神秘老僧卻始終都沒有回頭。他隻是一直在向前緩緩行走，一步都沒有停下，更沒有因方明的呼喚而轉頭。
輕輕踱步之間，不多時，神秘老僧便消失在方明的世界中。而伴隨著這尊古佛的離去，方明的世界失去了金光照耀，重新變得一片黑暗。在這黑暗之中，方明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更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身處何方，甚至連自己有沒有死都不清楚。不過方明卻隱隱有所預感，自己這不可思議的境遇恐怕才剛剛開始。
“轟！”而就在方明靜靜佇立在黑暗之中等待時，無數白色光芒衝天而起，最後更是在空中紛紛匯聚，形成一方無比燦爛的白日。一片無比真實的世界撲麵而來，花草樹木，蟲魚鳥獸，一切都栩栩如生充滿生機，仿佛方明終於回歸紅塵，踏足人世。
“我要這世界自此穩定，眾生自此各有歸處。我要在這九天之上構建一座永不隕落的天庭，護佑蒼生，昭告世人！”老僧身形隱去，一個身材無比高挑的男子於白日深處出現，他傲然立於九天，目光所及，天湧白蓮，地冒金光，整個世界都在他一人掌中，以他為中心，恭敬且虔誠的旋轉。
“天帝聖明！”此人話音剛落，就從世界的各個角落傳來無比宏大的頌唱聲，更有無數強者傲然屹立在側，態度恭敬，臉上洋溢著喜悅與驕傲之情。而便在萬物眾生的眼光裏，一個座無比宏大的白色城池從地上遮天蔽日騰起，載著眾人向九天之上行進。
“……我不甘心，最終，我還是輸了麽……”
然而彈指間一眼萬年，時光之風從這個世界的一頭吹拂到令一頭，整個世界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大變模樣，那屹立在九天之上的強者雖然強大如昔，但他臉上充滿落寞，世間再也沒有人傳唱他的事跡，身邊也沒有強者簇擁。他仿佛已然被這個世界拋棄，隻有自己，唯有自己。而他身下的白色巨城雖然宏偉，但也早已斑駁不堪，終是敗給了無盡歲月。
“我的道路，眾生的道究竟在哪裏……仙，仙又究竟在何處……輝煌一世，終究還是要暗淡落幕，這就是我逃避不了的宿命嗎？”
此男子抬頭望天，喃喃自語，臉上浮現出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苦笑，但他隨即就再振白袍，繼續讓白色天庭向天之盡頭騰飛，不過瞬間，他就化作天邊一個暗淡幾乎不可察覺的白色光點，最後悠忽消失在天地間。
“這就是英雄遲暮嗎？當真悲涼……”方明看著此人離去的背影，突然間感到無比落寞，他在此人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將來的模樣。或許自己將來確實可以抵達巔峰，舉世無敵，但也隻能如此，晚年無敵落寞而逝。那無敵的天帝最後悄然消失在天地間，雖然離去的背影依舊硬朗，然而方明卻很清楚，在時間的磨礪下，他終究會成為一剖黃土。
白光悠忽散去，這繽紛萬色再次拚湊成與之前兩次截然不同的新世界。這裏層巒疊嶂，處處是高山綠樹，在遠處更有一座高抵九天的雪山。方明看到身邊的情景，不由得渾身一震。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第三程，居然會來到西昆侖！
“……如果有一天，我從你身邊離開，希望你能好好照顧自己。有些事情我不能跟你說，但我希望你懂。我隻能放手，希望你能原諒我……”
而便在方明遲疑著打量著周圍的景物時，一個無比溫柔的女聲響起，如泣如訴，艾艾慕慕。言語之中充滿無盡的悲傷與蒼涼。
“素素，是你嗎素素……”然而聽到這天籟之音，方明卻渾身一震，接著更是不可思議的轉過身來。而在他身後，正站立著一位綠裙飄飄，長發飛揚的女子。這女子雖然臉上淚跡斑斑，但方明卻還是一眼就將她認出，此人不是自己前世之愛殷素素還能是誰？！
“你不要過來，我們就在這裏遠遠的說話便好。我知道你不見我一麵是不會走的，所以我今夜才專門從西昆侖深處逃下，來見你最後一麵……我知道讓你從我身邊離開你肯定不願意，正如我不不願意離開你一般。但你要知道，這次你必須離開，因為我們之間的事已經被我母親西王母知曉，你再不離開性命就保不住了！”
殷素素沒講幾句，就又開始低聲抽泣。她無比緊張的揉搓著衣角，臉上的表情更是驚恐不安，當真是在為方明擔心。而方明看到殷素素一臉擔憂的模樣，更是知道了事情的緊急。
他和殷素素相處這麽久，什麽時候見過剛強倔強的殷素素無助至此，甚至臉一絲反抗的念想都沒有？由此可見，全路確實已斷，兩人的緣分，卻是自此而終了。
可是方明卻不想放棄，不論是前世的他，還是今生的他。方明無比激動的走上前去，雙手牢牢抓住殷素素雙肩，臉上表情更是激動的不能自已：“素素，我們風雨同舟，經曆過那麽過患難，分享過無數次感動，我們是分不開的，也是無法分開的。希望你不要再倔強，不要再整天想著這些傻事了好不好？我再跟你說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方明無論如何都不會將你拋棄，更不會和你分開！……”
而便在方明說完話後，他更是不能自已的將殷素素抱入懷中，輕柔的撫摸著殷素素的長發，不停好言安撫，在語言中勾畫兩人的美好明天。方明心跳有力，沒有一絲退卻的打算，更能無比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對殷素素的愛，說什麽也不願意和殷素素分開！
“素素，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我讓你和此人斷絕關係，你卻夜下西昆侖私會情郎，真是把我的臉都一同丟盡了！你是高貴的西昆侖聖女，要終生守身如玉。更何況此人卑微如塵，又則能配得上你？！既然你不知我的苦心，不能和他斬斷關係，那就由我來送他上路吧！”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無比冷酷的女聲在雪山之巔響起，更有道璀璨至極的青光湧耀撲麵而來，聽到這聲色俱厲的嗬斥聲，看到這迎麵襲來的青光，方明霎時間全身冰涼，而便在下一瞬間，他就被青光重重貫穿而過，霎時間便消融無形。
在方明消失之前，他看到方殷素素滿臉是淚的跪倒在地，對著雪山不停叩拜，當看到自己被青光擊中，她更是無比驚慌的奔跑上前，想要抓住方明的手。但可惜晚了一步，隻能看著方明在青光之中消融。兩人就這樣在彼此充滿不舍的目光中，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