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囑托
第419章 囑托
“……青青野草，榮枯又生。對我來講，又何嚐不是如此？生命的道理，遠非一時生死可以計量，即便被暫時毀滅，但在經曆劫難後，生命也會世代不息的傳承下去……”
“……生命的道理，便是這樣的道理吧，如花一般開下去，如水一般流下去，反複無盡，以個體的消亡詮釋著正題的永恒。即便今日，我會隨同舊的天界一起離去，但過不了多久，新的天界便會再在這片廢墟上誕生。我說的沒有錯吧，無量天帝與九天玄女的傳人，方明？”
“……千年之前，我看透了天宗的結局，看到了這場災難，所以我殫精竭慮，想要用盡一切手段挽救，更改千年後的結局，但是很可惜，天道之力，非人力所能阻擋，所以我失敗了。但是這也預示著，在預言中，天宗大破滅後的騰飛，必然更會是無可更改的事實。屆時，身為無量天帝傳人的你，便會將占領此地的無盡鬼修盡數逐散，以無雙之姿強勢踏足天界，重新書寫天宗的輝煌，再敘無量天帝的風光。但是很可惜，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自煌傲天離去後，煌天便一動不動的站立在方明身邊，或許長籲，或是短歎，目光更是千百次的在天界的大好山河上流連。不過出乎方明預料的是，除卻與煌傲天離別時，煌天眼中出現過濃鬱的傷感外，自始至終，煌天眼中都沒有一絲傷感，隻是流露出最為純粹的溫柔。
在煌天溫暖的微笑中，既像是對命運的妥協，又像是在抗議命運的不公。不過不論是哪種情況，對於未來，煌天都已具備一顆無比坦然的心，已然足夠堅強的坦然以對。
“或許有些話，現在來講有些多餘，但我還是想說……眼下天宗眾弟子才剛剛遷移到新的世界，他們非常需要您的指引。而且您除卻是天宗的掌門外，更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且便如您所言，此方世界的淪陷固然不可避免，但用不了多久，她便會被我天宗收回，犧牲與奉獻有時確實必不可少，但如果是不必要甚至多餘的犧牲，能夠避免，那就索性避免放棄了吧！”
猶豫半響後，方明才低沉出言，言語中滿是彷徨與猶豫，顯然非常拿捏不準這一席話，自己究竟該不該說。不過最後，當方明腦海中逐一閃過煌斂紫與煌傲天的笑臉後，方明還是決定順從內心的指引，出言勸誡，即便方明知道，天宗掌門必然不會改變自己的初衷。
“方明，你說的沒錯，有些犧牲的確是可以避免的，但有些犧牲同樣是勢在必行的……自天界通向新世界的域門，必須要在鬼修入侵前損毀，否則屆時侵入天界的鬼修，必然會通過這扇域門進入到那片嶄新的世界，此種後果不堪設想，但這扇域門又必須要在天界一端才能損毀，所以我隻能留下來，更何況這道域門，也唯有將之召喚出的我才能將之損毀……”
聽到方明的疑問，天宗掌門煌天卻隻是輕輕搖頭，更微微一笑，臉上笑容無比淡然，仿佛此刻和方明探討的並不是什麽生死大計，而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睡一覺就會將之忘記。
“……摧毀這道門自然是必須的，但想來將之摧毀，恐怕並不需要掌門您的生命吧？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們生活在這個世間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竊以為單單為了飄渺無定的虛名就這樣無比輕易的將自己的生命放棄，實在是一個極為不理智，更不應該出現在您身上的行為。我天宗是名門正派，更是世間首屈一指的傳承，現在，根本不是我們低頭的時候……”
便在方明說話間，天界中充斥的鬼氣已然愈發濃鬱，滿山遍野盡是鬼氣實質化的觸手，如黃土下死而複生的屍骸，將屍手伸向天空，仿佛在無聲控訴著天地與生命的不公。
不知不覺間，天地間更是飛揚起獵獵鬼旗，在大地深處，已然響起陣陣詭異之極的鬼喃之語。不過短短一瞬間，天界就完完全全地變了個模樣，由萬靈修仙的極樂之境，轉變為了陰氣逼人的鬼界，更有種莫名的恐懼之感在方明心中驚起，讓方明驚駭莫名。
“是啊，你說得沒錯，將這域門摧毀，確實不需要我付出生命。但是方明嗬，你卻忘了，一旦將這域門摧毀，我就不能通過它來返回無盡時空外的那方新世界了……”
“可是天地之大，以您實力之強，就算不去那個新世界，您依舊可以安安穩穩的活著，即便這個世界為鬼修所徹底攻陷，但相信您也不會首當其衝，必然會活的比其他人更長！”
方明的話匣子一旦打開，短時間內便再也無法合攏。此刻，方明話語滔滔不絕，更是在用盡自己身上的每一點力氣和天宗掌門煌天拔河。即便此刻，方明已然有力竭之感，可他依舊不願放棄，因為方明知道，自己一旦鬆手，葬花仙子說不定便會恨自己一輩子……
“是嗎，活的比其他人更長嗎？可是方明啊，你卻忘了，屆時如果我脫離天界，那我究竟該以何種身份，在外界繼續生活下去呢？”然而煌天聽到方明的話，卻是微微一笑，笑容中有著看透一切的滄桑，更是終於讓方明明白，事情，已然再不可為：
“我是天宗掌門，是傳承至上古天庭的天界之主。天界隕落，如果我能跟隨天宗一眾前去彼岸，這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但是不能歸去，我便隻能自縛於此方世界，而不能屈從於內心求生的渴望，前去其他世界。因為一旦如此，我天宗便會再也抬不起頭來……我的性命是小，天宗榮譽是大。方明你還小，個中道理，現在的你肯定不會明白，我也不會奢望你能明白。你隻需要記得，為了我天宗的榮譽與輝煌，我不是第一個犧牲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可是，此方世界即便淪陷，不器峰與玄女峰依舊不是鬼修可以攻陷的存在，掌門您可以前去這兩座山峰暫住，此兩全其美之法，宗主您又何樂而不為呢？”方明心意一動，卻是猛然間想到了折中之法，登時猛然抬起頭來，充滿希望的看著煌天。
“不，這兩座山峰，唯有傳承九天玄女的力量，及得到無量天帝許可之人方可登上，我是沒有踏足這兩座山峰的資格……好了方明，我的事情，就暫時先探討到這裏吧，我將你留下，可不是和你談論這些旁枝末節的。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下麵的話，你一定要挺好！”
聽到方明尤不死心的勸誡之語，煌天自是微微一笑，不過當其目光自兩人身旁越來越濃鬱的鬼氣間掃過時，煌天臉上的笑容卻是終於消失，轉而換上了無比嚴峻的麵容。而至此，方明也終於徹底放棄勸說，知道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然徹徹底底的無可挽回。
“第一件事，便是你在外漂泊之時，一定要注意紅塵修士的動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想來你應該知道，入塵、百劫、大聖之境強者皆在紅塵，如果這片天地一有異動，紅塵中自然會傳來些許震顫，你一定不可錯過。且對於紅塵之中的佛修，你更不能掉以輕心……雖然佛門曆來便是善的代表，但是天地間千萬種勢力，唯獨佛門你最要小心，更不可投奔佛門。眼下形式緊急，個中緣由，我已來不及同你細說，但你一定要小心佛修，一定要小心！”
與煌天透露出真誠的目光交接對視，方明自是毫不猶豫的重重點頭，沒有任何遲疑。
“第二件事，便是眼下正值西昆侖風雨動蕩之際，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伴隨著遠古神魔及鬼修的歸來，西昆侖已然有一股神秘勢力隱隱抬頭，這股勢力雖然不見得必為邪惡，但事情尚未塵埃落定前，你一定要和西昆侖妖修保持一定距離！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另外，西昆侖當代西王母也是個道貌岸然之徒，如果昔年關於她的傳說有一成為真，那她也必然是一個蛇蠍心腸，為了力量無所不用其極的妖女。對於此人，你一定要小心防範，切切不可大意！”
聽到天宗掌門煌天對西王母的評價，猝不提防之下，方明自是大吃一驚，可既便如此，方明卻還是在第一時間輕輕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且一定會按照煌天的建議來做。
“第三件事，是有關你力量傳承之事。前日謫仙人已經告訴我，你身負無量仙經，已然不需要他人指導，你所需要的，僅僅是時間而已。可既便如此，我還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僅僅需要殺伐與鎮壓的力量，那無量仙經已然足夠指導你一輩子，但是如果你還想掌握生之力，掌握三間萬世的至善至慈之力的話，那玄女峰力量，你切切不可放過……玄女峰的力量神秘而不可知，且更與天地間的善之道大有關聯，如果可以，即便天界為鬼修所占，你也要回來……”
“我明白了，等我到達臨仙之境後，我一定會回來的！”第一次，方明無比鄭重的開口出言，目光中更是閃爍著堅毅之光。先前方明師父九天玄女曾經曾對其交代過，玄女峰的奧秘，非臨仙之境不可揣摩。而顯然，等方明得到臨仙之境後，天界已然徹底為鬼修所把持，屆時回歸，方明的處境必然會異常危險。可既便如此，方明也不會退縮。
“不得不說，方明你就是比其他弟子更為聰慧，和你說話也就是省事，我多麽希望，你是我煌天的孩子！”臉上嚴肅表情盡去，淡然亦然的笑意重新爬滿這個中年男子的臉龐。隨後，煌天卻於懷中掏出一塊散發著浩瀚生機的古樸美玉，輕輕塞到方明手中：
“不過你即便不是我的孩子，你也依舊是我的驕傲！遁離天界的出口在天界極南之端，雖然此刻我們所處的天山位於天界至北，在脫離天界前，需要你橫穿整個天界，但有你手頭上的這枚古玉護持，你必然會安然無恙的逃出天界的！方明，你走吧，我與天宗諸多遠古先賢都會在天上默默注視著你，不要放棄，我們會保佑你永遠平安！”
將煌天手中的古玉接過時，方明臉上，已然浮現出點點淚痕。不過既便如此，方明也未再說出任何言語，甚至未在原地做一絲逗留，隻是無比恭敬的對煌天三記叩首，隨後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雖然在不知不覺中，淚水已然滑出方明的眼眶……
“方明，如果可以的話，請替我照顧好煌傲天！”看著方明果斷離去的背影，煌天嘴唇輕顫，卻是終於將滿腔不舍盡皆吐出：
“……另外，在離去前，你不妨去不器峰看看。或許此刻，斂紫正在那裏等著你！”
“斂紫？”聽到煌天口中吐出葬花仙子的名字，一直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方明卻是終於忍耐不住，奮然回頭。然而此刻，天山上鬼霧嫋嫋，鬼手遍地，卻是沒有了天宗掌門煌天的身影。且永永遠遠，他都將與方明不複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