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天帝之劫（下）
第470章 天帝之劫（下）
“你當真叫阿文麽？這個名字好好笑哦，跟你這人一樣傻裏傻氣的，不過我喜歡！”
“阿文，喜歡我這萬頃桃園的美景麽？其實不瞞你說，我在很久以前就感受到了你所說的孤單與寂寞，更是早想找個人，和我一同欣賞這裏的風景。但是很可惜，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像你這樣的人。所有的人都敬我，怕我，我得到了無雙的實力，但卻失去了朋友……”
“你瞧瞧我，幾杯桃酒下肚，我幾乎都忘了自己是誰，好端端的，又說起這些有的沒得來了！來來來，阿文與我幹杯，我們一醉方休！這可是千年桃酒，錯過了可就再也沒有！”
酒到酣處，兩人的情意也落到了實處。即便眼下方明什麽都做不得，隻能如幽魂般俯身在昔日無量天帝的身上，但幾句話間，卻也被這女子好爽灑脫的性格所吸引。這樣的女子若是男子，說不得會有多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鐵血弟兄，但可惜的是，她卻是一個女子，所以自她種下這些桃樹至今，萬千年來，隻有無量天帝一人與她舉杯共飲。
“你看我這桃花林多好，滿地芬芳滿地香，你這後生還要往哪裏去？不如就在我這裏住下吧，和我天天看日落日出，天天喝這千萬年方能釀好的桃花美酒，豈不美哉？”
酒過三巡，這在無量天帝麵前自稱阿夭的女子已然喝的酩酊大醉。不過既便如此，即便此刻她已然連話都說不清，但酒香撲鼻，雙腮粉紅，此刻的她，看起來依舊如此美麗。
“我的道，在遠方。此地雖好，但卻並不是我所貪慕的世界。這裏的一切都是依你而生，它是你的世界，但卻並沒有我要的東西。我走了，順便說一句，你釀的酒很好！”
喜迎遠方來客，便是再怎麽嚴寒的冬天，也會變得無比溫暖，而與之相反，與自己歆慕之人離別，便是時值盛春，也感到心中冰冷如寒冬。方明在旁邊無聲觀望，卻是看得清楚，兩人雖然不過僅僅把盞言歡片刻，但這名為阿夭的女子，卻對那叫阿文的少年，一見鍾情。
“走，這才和我玩了多久，你就要走？罷了罷了，該來的走不了，想走的留不住。既然你堅持離開，那我也隻能放你走，隻希望將來你闖蕩世界厭倦了，能來我這裏看看……”
伴隨著阿夭慵懶至極的聲音，無量天帝的身影卻是越走越遠，最後終於消失在天邊。不過當然，這隻是阿夭眼中的情形，在方明看來，卻是那個妖嬈多姿的女人，連同這片多姿多次的世界一同斑駁暗淡，在崩碎的時空碎片中越變越小，最後打著轉消失不見。
隨方明舉步踏上最後幾階台階，無量天帝的生活也終於一點點暴露在方明麵前。在西昆侖的萬妖殿外，無量天帝留下了自己的身影，在無量山神秘莫測的山腹中，無量天帝曾在這裏好奇打量，發掘出有量無量的最終意義。在望仙山上，天帝同樣遙遙望著仙人背影意氣風發，揮斥方遒。在西昆侖之巔，無上存在題字的山壁旁，無量天帝同樣在靜思，在感悟……
不過短短幾十年，無量天帝便在整個世界留下自己獨特且難以抹除的腳印，他正在以常人可以感知到的速度飛速成長，實力每日都能獲得質的飛躍，便是方明也同為天才，但麵對實力進步如此神速的無量天帝，方明也隻能感到高山仰止，低頭服輸。
世界遊覽的多了，無量天帝自然也就交到了無數兄弟朋友，統治西昆侖的西王母便是天帝在少年周遊世界時認識的。在此期間，天帝更是認識了許多同輩豪強，和他們切磋更是罕有敗績。當然，在此期間他也曾返回過道界那片桃花林，更是數次鬥誌昂揚的同阿夭交手，而交手結果，自是天帝的獲勝。阿夭用她的仁者之心無數次的嗬護了天帝的強者之心，更無聲無息的幫天帝鏟除掉了無數麻煩。如果沒有阿夭，天帝身處生命危險的次數至少要翻上十倍。
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強敵終於來了，這位強敵乃是一方世界首屈一指的強者，已然晉升大聖之境多年，絕非阿夭揮揮手便打發走的。於是那一日，在這道界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激烈戰鬥，萬頃桃林皆被打的凋零枯萎，道界修士更是在此交手銳減了至少一半。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最後時刻，阿夭以一招之利占據上風，成功保住了少年天帝的性命。
就這樣，戰鬥結束了，但阿夭的真實實力也暴露了。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天帝並沒有因為她極端強大的實力而對她有絲毫排斥之感，在接下來的時日裏，天帝在道界駐留了相當長的時間，與阿夭在這片麵目瘡痍的大地上，重新栽下了無盡桃樹。而便在他們栽下這些桃樹的第二年，桃花便再度開放，盛開出遠比昔日還要芬芳豔麗的花朵。
然後，無量天帝的歸期便到了。母親亡故，父親多病，是時候成親給父親一個交代了。
於是慘劇便這樣發生了。接下來的一幕，如果可能，方明甚至想要別過頭去，一輩子都不想要看到。天帝歸去，但阿夭卻有事追來，看到披霞戴冠的嫣兒，與身穿喜慶衣袍的阿文，一切事情都在眨眼之間改變。喜宴便成了喪宴，玉界遭受了從未有過的重創，一夕間，天帝不僅失去了自己的妻子，更失去了妻子腹中那尚未出生的孩子。
於是天帝終於發狂，激憤絕望的天帝，卻是在與阿夭的戰鬥中迸發出了無量之力，再加上阿夭先前為天帝對決一界強者，身上暗疾猶未痊愈，不過一日，戰鬥便落下帷幕。便如傳說中的那般，萬頃桃林再度化為廢墟，那個昔日與天帝把酒言歡的女子，也終於不複存在。
“不要痛恨命運，更不要恨阿夭姐姐，我能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喜歡你！”
“失去了妻兒，阿文我知道你必定痛苦難耐，但你無比要理智，她畢竟是你的救命恩人！”
臨死前的嫣兒如是說，臨去世前的父親如是說，即便他們受到了太多來自阿夭的傷害，但他們卻還是選擇了將仇恨放下。論實力，他們雖然卑微如螻蟻，但他們卻比螻蟻懂得太多。
“如果天帝聽進了血脈摯愛之人的勸告，這起慘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方明無比麻木的攀登上一階又一階台階，看著悲劇如玉昆侖所言般有條不紊的發生。
果然，在無量天帝即將成道的最後時刻，鬼界老祖來了。天帝成道的異象太過駭人，便是身為死界之主的他也坐立不安，所以這次，他選擇親自前來，將潛在的危機親手扼殺。彼時無量天帝雖有與之一戰的力量，但他卻正在渡有盡無盡的大帝之劫，根本抽不出手來迎戰。是以兩者一追一跑之下，卻是來到了道界，來到了這似曾相識的荒漠裏。
許是逃亡一路逃的累了，許是逃到這裏，天帝才猛然發現，自己早已親手推掉了守護自己的那堵牆，於是自那日起，這片世界雖大，但卻再也沒有自己的逃命殘喘之地。心灰意冷之下，無量天帝選擇轉過身來，與鬼界老祖一戰，但戰鬥的下場卻顯而易見。
在天劫及鬼界老祖的雙重打擊下，無量天帝甚至連盞茶時間都支撐不了。
可便在那時，萬頃荒漠中，卻突然間誕生出了一株桃樹，須臾之間，桃花便開了滿樹，在樹下，那位注定要讓無量天帝愛恨交織一輩子的女子，還是出現了。
於是便如昔日那般，無量天帝的麻煩再次被阿夭擺平了，隻不過這次，阿夭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漫天桃花紛飛，卻有一片桃花是那麽與眾不同。桃之夭夭，她本就是桃樹的精靈。
“失去了你，便是擁有了整個世界又如何。其實無量天帝最眷戀的，還是那個亦師亦友，在桃花林中陪伴自己飲酒多年的女子吧？恐怕終無量天帝一生，都將難以釋懷……”
幻境擾動，但最後卻皆恢複平靜，沒有在原地留下一絲痕跡。天帝便是再怎麽不甘，再怎麽後悔，但事情，也終究無法彌補。不過方明卻不知道，天帝為何要給自己看這些東西。
“或許天帝並非有意讓我看這些東西，而是他在建立此方白玉仙城時，情緒使然，自然流露，這才會被這白玉仙階捕捉記錄吧？又或者說，天帝隻是想要以困擾了他一輩子的難題警示於我，想讓我不要再犯和他一樣的錯？至強者的心思，還真是難猜！”
輕輕點頭，複又輕輕搖頭，便是方明全力思索，也思索不出天帝此舉究竟意欲何為。不過方明卻已然從中吸取到了充足的經驗與教訓，必定不會再走無量天帝的老路。
“最後一階台階也上來了，隻要再跨過一步，我就抵達這百階玉梯之頂了！隻是不知道，在這神鬼難過的玉階頂端，究竟有什麽東西在等著我呢？”不知不覺間，方明已然攀登上了玉階的第九十九方台階，隻要再向上輕輕一躍，一切秘密，便將會在方明麵前無所遁形。
“呼！”半響後，在吐出混合著期待與盼望的氣息後，方明卻是終於邁步，登上了玉界之頂。然而這次，卻並沒有幻境迎麵而來。一陣風吹來，卻是將方明身前的氤氳霧氣吹散，露出一方生機勃勃的世界，春風吹來，一地青草皆輕輕趴伏，溫柔的搖擺。
“這世界真美，不過可惜的是，我對這裏的一切皆一無所知，究竟怎樣才能找到天帝遺留在這裏的秘寶呢？可惜玉昆侖不在，不然事情就好辦多了！”
“誰我不在？”然而便在此時，讓方明無比震驚的事情發生了，無聲無息間，玉昆侖已然穩穩站立在方明背後，對其露出無比邪惡的微笑：“多謝你了，方明！真是想不到，在千萬年後，我居然故地重遊，又回到了昔日我鬼界老祖破印而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