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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要動她先問我

第285章 要動她先問我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不在那窄巷中。

不過看看眼前的這些東西身後的約束感和這正對麵的牆壁,我覺得我還不如在那窄巷中,至少在那裏的時候我還沒有被綁在柱子上。

這應該是誰家的柴房,在牆角處還有沒有燒盡的柴禾,整齊的碼放在端端正正的小架子上。

正對著我的是一扇窗戶,窗戶上隻有簡單的幾節彎彎曲曲的橫木掛在上麵,外麵深夜空上斑駁的星子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我忽然覺得這幾節掛在窗戶上的橫木,此時看起來竟然異常諷刺,似乎是在告訴我我可以看到外麵的天,甚至明天也有可能看到來回走動的人,但是我就是出不去。

我心裏難過,身體也難過,腰上一陣陣的刺痛讓我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子。

我覺得我應該是被綁在了一個粗木柱子上,尾椎骨剛才因為摔傷導致我沒有辦法站起來,現在好了,我被硬生生綁在柱子上,想站不直都做不到了。

我的頭也疼的像是要裂開,全身像是被人在地上活生生拖行了幾百米一樣,從皮到肉再到骨頭,沒有一處不疼。

艱難的側了一下臉,我臉上的表情估計十分扭曲,扭曲到我支撐這個表情我都覺得疼。隻看了身邊一眼,我心裏都涼了。

果然,當人們的憤怒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再加上有心之人的適當挑唆,這憤怒就會升級為暴力。

臉上的疼痛中不禁加了一層苦澀。昨晚將我捆起來的那些人我雖然沒有全記住是誰,但是其中幾個人的臉我還是有印象的。

我記得在前幾天那金光陣傷人事件中那幾個人都受過我的血,都在我的手裏撿回了一條命。可是現在呢?我是不是應該想他們恨不得將自己的血都抽出來吧。

將頭扭回到原處,我脖子上又是一陣鑽心的疼,不過這些疼痛跟心裏的疼痛相比已經不足掛齒了。

我其實還是有些不願意相信,我當初那麽拚命地努力,我跟那金光陣撕打的時候險些將命都丟進去,結果我卻不得不到一點點最基本的信任。

他們竟然覺得我會是妖物。

“嗬嗬……”我怒極反笑,滿是凝固汙垢的臉上狠狠擠出一道笑容。雖然心裏恨透了這種不信任,可是畢竟在“前世”有了很多這種不信任的“經驗”,我甚至還被陷害過,跟那些相比,這點苦算什麽,不過就是在信任之後捅上一刀嗎,不就是比以前更痛一點嘛!

人總是要活下去的,既然要活下去,這點痛苦總是受得起的。

我臉上有傷口,本來還想自欺欺人跟我自己說我沒有哭,結果淚水在臉上滾了一圈之後,我發現我就算是想要欺騙自己都做不到。

傷口被鹽水洗了一遍又一遍,我最後實在沒有忍住,我跟自己說是因為傷口疼我才想哭的,然後我終於哭了出來。起初隻是低低啜泣,之後終於嚎啕大哭。

我眼睛裏像是藏了片湖,這次宣泄似乎要一次性將我剩下那半生的眼淚全部流幹一樣。很快,整間陰暗的柴房裏除了外麵呼嘯的風聲,便是我從胸腔裏發出的哭聲。

黑夜中受的委屈總是用什麽樣的偽裝或者勸慰都很難平複。我真的想不通為什麽大家都會相信那惡鬼不相信我!跟可憐人相比曾經救過自己的恩人就是“蛇”嗎?每個人都是“農夫”。

而正在我哭得幾乎快要昏厥過去的時候,一聲輕微的開門聲傳了進來,我嚇了一跳,趕緊收住眼裏的淚水,我不想讓人看見我的懦弱,結果我還沒有收住哽咽,那人已經摸著黑鑽了進來。

我實在是不敢想象來的人是來幹什麽的,因為在我現在這的這個處境,我幾乎已經不對鎮子裏的人們抱任何希望。

於是就在那人往我這個方向走的時候,我甚至已經想出了,來人如果是那個被害了性命孩子的父親,他想要殺了我為孩子報仇的話,我一定不會就這樣任人宰割。

我還沒有見到季明修。何況傷心歸傷心,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將自己地性命交出去。

正在我暗自蓄力的時候,眼前突然爆出一點火石摩擦之後的火花。我瞬間緊張起來,心想這個人難道是要在這個房間裏縱火,將我直接燒死?

想到這裏我頭皮頓時麻了,趕緊抿緊嘴唇拚命掙紮起來,就算明知道不會有什麽結果可是也要爭取一下。

如果對方是想直接動手的話我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可是如果放火,我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結果我這邊掙紮得痛苦,對方卻停下了腳步沒有要向前的意思了。火石繼續劃動,我的心都快跟著火石的閃過跳出來了,但是我這時再看向他,覺得他似乎並沒有要放火的意思。

又是兩下閃過,很快,一點燈火在這黑暗中亮了起來——那人竟然點著了一盞油燈。

我看著眼前出現的麵孔心中頓時百感交集,我剛剛壓下去的哽咽再次衝上喉嚨口,然而猶豫半天,最終說出來的隻是:“你怎麽來了。”

來人正是茶樓的小二,顧三。

顧三看著我的眼神似乎十分痛苦,愣愣的站在我麵前,像是在說服自己什麽,半晌後,他問道:“真的是你殺的嗎?”

我苦笑著搖頭,“不是。”

顧三竟然突然激動了,“可是那地上的血和你嘴巴裏的血怎麽解釋?還有李奶奶說……”

我一聽到顧三提起李奶奶這三個字一直壓在心底的怒吼終於還是衝破了喉嚨,“你們為什麽信她不信我!她全家被殺卻隻有她一個人活下來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他現在已經被那惡鬼上身了你們知道嗎!為什麽不相信我!”

我越說越激動,最後整個上身近乎傾斜過去,勒在手腕上的麻繩在我這個動作中驟然縮緊,我手臂險些被勒斷。

可即便這樣,我還是在忍著疼痛繼續嘶吼:“為什麽不相信我!”

綁我的時候雖然人多,可是整個鎮子裏的人畢竟沒有全去,所以在忍受著被誣陷的痛苦時我其實還是給自己留了一絲希望,我覺得剩下的一部分人裏麵總有人會相信我。

可是現在剩下的“一部分”人裏的代表竟然連夜來問我這個問題了,他直接將我的最後一絲希望抹殺了。

顧三看我痛苦,他的表情竟然比我還扭曲,等我喊得累了沒有聲音的時候,他像是後知後覺般忽然向後退了一步,道:“你說的果然跟李奶奶說得一樣,果然是你殺了她的一家然後留下她一個人為的就是給你自己洗脫罪名!顧湮湮,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算我看錯你了!”

之後顧三猛地一個轉身便從柴房裏衝了出去,留下我一個人還沒有消化明白他剛才那話的意思。

顧三此時已經衝到了門口,我聽到了木門痛苦的撞到了牆壁的聲音,然而接下來我聽到的竟然不是先前的那種死寂。

我清楚聽到顧三在門口咬著牙道:“燒吧!”

之後外麵一直漆黑的天空頓時被瞬間燃起來的火把照成了通紅的白晝。

我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我到了這個世界以後最信任的一個人就在剛才問過一些問題之後,因為得到了我口中的事實,而要將我燒死!

這看起來似乎是一件應該發生在電視劇裏或者小說裏的事情,然而就在剛剛,不,就在現在,它竟然發生在了我的身上……

我似乎是有些急火攻心,看見外麵的火把亮起來的瞬間,我喉間頓時湧上一股腥甜,接著一塊濃血吐了出來。

臉上滿是汙泥,再加上這嘴邊掛滿的鮮血,我現在看起來一定是十分猙獰的吧……

絕望已經鋪天蓋地襲來,我終於再也忍受不住這種煎熬,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積怨都聚集到胸口。反正都是要被燒死了,那我要跟他們說清楚,如果他們燒死我之後再這裏麵看到了我的骨灰,證明我是人,那就要殺了現在的那個“李奶奶”。

“外麵的人——唔——”我剛說四個字,這柴房的屋頂上突然破了個大洞,漫天灰塵中我的嘴巴便被人給堵上了。

我沒看清來人是誰,但是從捂在我臉上的這雙手的感覺上,我幾乎可以確定這時出現在我麵前的這個人是誰。

你終於來了。

季明修。

季明修將我從柴房中的柱子上放下來,我此時已經全身無力,腳下根本無法站穩,腳剛剛沾地,我直接朝著地麵軟倒了下去。

季明修一條修長的胳膊直接伸到了我的腰上,將我接了起來,另一隻胳膊輕輕在我膝蓋上一帶,緊接著我眼前便一陣眩暈,再看清眼前時,我已經被他橫抱在懷裏。

外麵已經響起了鎮民們搬動柴火堆到牆外的嘈雜聲,接著他們手裏的火把,我終於看清了季明修的臉。隻一瞬間,我胸中再大的一腔怨念也在這張繃緊表情麵前消散了。

他皺著眉頭麵對著我,一雙冰涼的眼珠在我的全身掃了一圈,每到一處凝著血汙的地方就要停一下。

看著他眸底的顏色一點點深沉下去,我心裏一驚,隱約聞到了憤怒的味道。

不行,不能再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了,萬一季明修真的生起氣來跟這些毫無反抗能力的鎮民們動起手的話,難保不會出現傷亡。

出現這個想法的時候我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如今傷痕累累差點被燒死的我竟然在看到季明修生氣時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怎麽樣保住那些要殺我的人,我是不是瘋了?

可即便覺得自己瘋了,我還是趕緊催促了一下季明修,“我們走吧。”

季明修目光動了一下,然後嗯了一聲。

我以為他是要從哪裏來的就帶我從哪裏走,我們會從拆房的屋頂離開這裏。可結果是我眼睜睜看著季明修將我抱在懷裏一步步走到那柴房門口,一腳踹開木門,對著滿院子愣住的人沉聲怒喝說:“要動她,先問問我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