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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至毒獻祭

第292章 至毒獻祭

所謂的法場,就是顧三說的在鎮子中央的一塊空地,這裏平時跟其他的地方沒有區別,隻有在逢年過節時或者有什麽重大事情時才會被啟用。

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雖然不多,不過恰好趕上了一次端午節,就在這裏,鎮子上請了戲班子整整熱鬧了三天,從早晨唱到晚上,期間還不乏很熱鬧的耍獅子節目前來助興。

就是在這裏,我真正體會到了一次傳統節日在古代是多麽隆重多麽被重視。

然而,也是在這裏,就在那之後的第五天,農曆五月初十,鎮子裏因為醉酒殺害了鄰居的殺人犯,在這裏被執行了死刑。劊子手手起刀落,那犯人的頭直接砸落在地,脖頸裏的血噴出來老高,浸在青石板上三天沒有洗下去。

今天,同樣是在這塊空地,法案香燭,冒著黑煙的火把從最裏層一直蔓延到外層,甚至在山腳下還能看到隱隱約約的火把閃爍。

這樣的陣仗看起來竟然比過節都壯觀。

隻不過我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心酸。

我被幾個壯漢捆著手腳一路押上空地。在路上我的眼睛一直都流連在鎮民們的臉上,看起來沒有焦距,我似乎沒有看清任何一個人,但是我自己知道,我的眼睛裏不是沒有焦距,而是將視線範圍盡可能的放在了最大,這樣我就可以看見更多人的臉。

我承認,我這樣做是有目的的,我就是想在這一片的“觀眾”眼中看見一絲疑惑,不用多,隻要一點就夠了,哪怕隻是一個皺眉的動作。因為隻有這樣的表情存在,我才能說服我自己,我不是被這些我拚了命保護的人送上死路的。

不過,可惜,一直到我被綁在那槐樹綁紮的十字架上之時,我都沒有看到這樣的表情。

我心裏不禁有些佩服,看來那惡鬼在蠱惑人心上是真沒少下功夫,這麽多人,竟然沒有一個懷疑我是被冤枉的,季明修是被冤枉的,我們所做的事情是被冤枉的。

“各位!”我看著雲淺衣在祭壇前麵向大家喊了一聲,“等下驅鬼的法事就要開始了,因為惡鬼一入體,侵入的是靈魂,所以驅鬼,就相當於是將人靈魂中的汙穢去除,這將會是漫長並且痛苦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湮湮姑娘也許會受些罪……”

雲淺衣話沒說完,一直站在人群裏的一個老人擠了出來,我隻是看了那人一眼,臉上的平靜頓時再也撐不起來了。

李奶奶,不,現再應該說是惡鬼,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來到雲淺衣身邊,“法師,您就放心的做法吧,隻要能把湮湮救回來,讓她不再被惡鬼控製啊,我們全鎮的人都會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說罷人群中爆出一陣山呼,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對雲淺衣深信不疑的表情。

我開始在那柱子上拚命的掙紮,嘴巴裏綁著布條,說話有些聽不清,但是這並不影響我把話說出來,我狠狠地盯著她喊道:“大家不要相信她的話,她自己就是惡鬼,不能相信她!”

我拚命的喊,因為我覺得我要是再不說什麽的話,等下我就沒有機會說了。

可是這對我來說似乎就是為了證明我自己的話已經不會有人再聽了一樣,我越是怎麽發狠地跟大家說我的身上沒有惡鬼,大家對我被惡鬼附身越是深信不疑。

我嗓子喊得都快冒煙了,也沒有一個人同情我。

倒是雲淺衣,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來到了我的麵前。

她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頭發,一身整潔的深藍色裙子跟我這一身血糊的碎布站在一起,像是她不嫌棄我的汙穢,深情地放低了自己姿態。

但是我在她的眼睛裏卻分明看見了一抹凶狠的神色。

她伸手想要給我整理一下幹涸在嘴角的血汙,隻是伸手的速度很慢,好像知道我會躲,這樣她的手就可以既不用碰到我又把戲做足。

我覺得如果是以前這個身體裏的我,也許會這麽做,甚至還有可能在她的臉上啐一口唾沫。

不過可惜,現在的身體雖然還是那個身體,靈魂卻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靈魂了,甚至不是這個時代的靈魂,所以這個時代裏的一些矜持和思想,跟我有些出入。

我看著雲淺衣的手距離我的嘴角越來越近,不僅沒有躲,還主動把我汙血最多的一邊嘴唇往她的手指上靠了靠。

“擦幹淨一點,謝謝。”

雲淺衣的臉色果然變了又變。

我仔細看著雲淺衣的臉,在腦海裏瘋狂搜索了一圈我在這個世界中所遇見過的人和事情,可是我確定我從未見過或者做過跟雲淺衣有關的事情,至於長相相似的人,那根本不用想,如果有人跟她長得像,我肯定一早就注意到了。

那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

雲淺衣鐵青著臉在我的嘴角來回擦拭了幾遍,估計是沒想到我會這麽做,隔著紗巾的笑容都被硬生生氣掉一截。

她的手指上被我的血染紅,看向這些血漬的目光都比看著我還要陰狠,兩隻手指相互一點,一簇火苗在手指上出現,瞬間便把那幾滴血燒成了黑煙。

“算你狠。”雲淺衣小聲在我的耳邊呢喃道。

我心裏冷哼一聲,這才哪裏到哪裏,比你對我做的可“善良”的多呢。

雲淺衣轉身背對我,朝祭壇外圍的三個壯漢揮了一個手勢,三人手裏各舉著一個火把,看到手勢,直接將火把放在了祭壇外的三個呈三角樣式分布的火盆裏。

不知道火盆裏放著什麽,火把剛剛進入盆裏,整個會場頓時爆出一陣鋪天蓋地的濃煙,濃煙裏還裹著一種死屍屍體上的惡臭。

除了雲淺衣自己,我距離火盆算是最近的,這股黑煙一起,我頓時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一直卡在喉嚨裏的一股膿血也在這時被我咳了出來。

雲淺衣看看這時候有些驚恐的眾人,還不忘再給大家吃一劑“安神藥”,“大家不要怕,這很正常,等下當湮湮姑娘身體裏的惡鬼被驅趕出來時,還會有稍微恐怖一些的事情發生,如果大家害怕,就先回避吧。”

雲淺衣這話說完,我心裏咯噔一聲,這些人既然會自發來到這裏就說明他們本來就是為了看我去除惡鬼的,或者是擔心我會在去除惡鬼的過程中出事的,而經過雲淺衣這麽一說,我本來隻是“也許”會有危險,頓時就變成了我“一定”會有危險,關心我的人都在這裏,聽說了我會有危險,又怎麽可能會走?隻會更加執意的留下吧!

我惡狠狠的使勁兒盯住雲淺衣的後身,若果眼神可以帶刀,我覺得我此時一定已經把她給捅成篩子了。

不過再仔細想想,這件事也並非全是無用的壞事,至少通過這件壞事,我覺得我似乎距離當年的真相越來越近了。

雲淺衣曾經說我是害了季明修的那個凶手,可是我又沒有害她雲淺衣,她為什麽一見到我就是這樣的登場方式?如果事實真的如雲淺衣當時所說,我跟季明修之間有那麽大的深仇,那麽現在要如此對我的,可不是她雲淺衣,而應該是季明修吧。

我看著雲淺衣一步步走向祭壇,一邊走一邊在手上結出一個十分複雜的印,到祭壇時,正好印成,一道青黑色的煙柱頓時從雲淺衣周身直衝雲霄,那煙柱的壯闊,甚至連子時濃黑的天色都被震住了。

我也被震住了。

如果拋開這是一個法術的前提,其實這一道煙柱直刺雲霄的景象還是頗為壯觀的。

我似乎有點想試試,她所謂的驅鬼之法,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法術。

黑煙在雲淺衣身邊升騰了將近五分鍾,從最初的仿佛一根巨大的柱子到後來越來越小,最後終於隻剩下很細的一根,體積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顏色上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煙柱竟然比初始時更加黑的陰沉了,甚至在那陰沉的煙柱中竟然似乎還會傳來一陣陣鬼哭狼嚎的叫聲。

我隻是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幾聲,全身汗毛都帶著血液立起來了。

竟然可以在虛空的實物中裹著陰氣,這個陣法看起來真的不容小覷……

砰!

我一個想法還在心裏沒有來得及表現到臉上,那一直衝天的煙柱突然一下像是爆竹一樣從雲淺衣周身炸裂開來,然後以迅雷之勢化作片片漆黑的碎片朝我全身包裹而來。

我嚇了一跳,本能的想躲,但是身體被牢牢捆在木架上,我哪裏都去不了。

黑色的煙片像是一塊拚圖,從雲淺衣身邊散開,到我的身上重新拚裝,我原本還想看看雲淺衣可以用處什麽花招對付我,可是當這些碎片一點點在我的周身拚裝完成時,我頓時震驚了。

一陣強烈的撕裂感從靈魂深處一直蔓延到身體表層,感覺就像是全身的血液在身體裏遭到了排斥,急著破體而出。

隻一瞬間,我全身的毛孔頓時噴出一層血霧。

要不是我反應速度還算是快的,及時用自己的力量將那衝進身體裏的力量壓住,我覺得我還真有可能不是全身噴出血霧那麽簡單了。

這麽大的衝擊力,如果我的身體裏沒有那麽一點靈力作為防備,我直接就有可能失去意識。

然而一切還隻是開始。

我的眼前一直被那些黑漆漆的煙霧擋住,看不見外麵的情況,但是我知道雲淺衣一定是可以看得到裏麵的情況的。

所以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

很快,那些一點點擠進我身體裏的力量漸漸增大了起來,靈魂深處的撕裂感也在短時間內迅速呈現出了我難以招架的勢頭。

我全身劇痛,臉上雖然在盡力保持著一種冷靜,可是我自己知道,這種拚了命才保持住的一點冷靜看起來一定十分扭曲。

那我也沒有辦法了!靈力已經全部用來對付那衝進身體的黑霧,我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讓我自己不能失去意識。

這時,我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道光,回想到了一個在那古冊上出現過的,針對我們血統純正靈力強大的驅鬼人一族的法術!緊接著心裏猛地一陣收緊。

真沒想到,我跟她無冤無仇,她竟然想用我驅鬼人的身體來獻祭,要召喚出更加強大的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