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回不去的家
第301章 回不去的家
剛剛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心中滿是憤恨，而此時那個罪魁禍首竟然就出現在了我的身邊。
我眼睛裏頓時被血色染紅，朝那惡鬼怒吼一聲：“是你殺了他們？”
惡鬼似乎十分不屑跟我說話，嘴巴裏的動作沒有停下，舌尖朝那孩子的眼眶裏麵輕輕一刺，眼球頓時從裏麵流了出來，圈著圈滑進惡鬼的嘴裏，然後噗呲一聲噴出一股濃水。
惡鬼這時才舔了舔嘴角對我道：“是啊。”
我牙齒繃緊，臉上的怒火燒得我自己頭疼。
季明修一直拉著我的胳膊怕我亂來，但是最後我還是一個奮力，掙脫了他的舒服。至於我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力氣我自己都不知道。
前一秒我還在距離惡鬼十幾步的地方，下一秒我就在那惡鬼麵前了，但是麵對這樣驚人的速度，我連震驚都沒有，好像這種速度本來就是屬於我的，隻是時間太久不用，有些控製不好而已。
我手裏拿著衝過來之前自地上撿的一塊石頭，身體剛一衝過來便砰地一聲，狠狠狠狠撞到了那個惡鬼的頭上。
巨大的衝擊力震得我虎口撕裂般的疼，甚至在那血肉的紋路上還滲出了一片血花。
石塊落在他的頭上，那惡鬼像是被我砸暈一樣，在我一擊之後，它居然不動了。可是這並不能打消我心裏的恨意。
我不管他動不動，我還是拚命地在用那塊石頭砸他。
那麽多條人命，甚至還有孩子，他們根本沒有錯，但是卻因為你個惡鬼，結果遭受到了滅頂之災。
我似乎已經忘了對惡鬼的定義本就是無惡不作，我竟然還在以為這個惡鬼是跟我一樣的凡人，有心有情。
我到底還是用我自己的情感標準來要求了一個跟我不是一個世界的東西，我甚至用跟我一樣的標準來衡量了他得身體，我以為隻要用石頭狠狠撞進他得頭，他就會死。
這樣的結果就是，我的石頭碎了，漫天的碎屑在我的眼前飛成塵埃，大些的碎塊落到了腳下，跟我傷口裏的血融合成泥。然後在那碎屑之後，原本應該已經破碎的惡鬼的頭顱，竟然隻是髒了些，連點血痕都沒有留下。
“你，打夠了？是不是該我了？”惡鬼的眼睛豁然睜開，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身子已經在他的一掌之下倒飛而出。
說時遲那時快，我幾乎已經看到我眼前的青石牆瞬間放大了，然後手臂被一個人猛地抓住，我飛出去的方向瞬間轉彎，我被拉近了一個懷裏。
季明修的手臂在我的後背輕輕拍撫兩下，“別怕，有我。”
而我僵在那裏，一瞬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我那時候算是已經處於一種半封閉內心的狀態，我的腦神精在我遇到巨大到我難以承擔的痛苦時自動把我保護了起來，就像是為了讓我可以好好的做之後的事情，至少如果還有別的地方需要我的話，讓我不能因為悲傷，影響所有的一切。
於是很快，我在季明修的懷裏點點頭，“我知道了。”
季明修把我安置在了一個牆角處，視野開闊，正好可以看到他跟那惡鬼之間的戰鬥。
從來都隻會將武力隱藏起來不讓我看見的季明修，今天破天荒的要讓我看了，而且還打算讓我看的清晰。
惡鬼先是看了季明修一眼，然後頓了頓，像是在思考他們在哪裏見過，很快，惡鬼獰笑了起來，李奶奶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遠遠的再次出現，讓我的身體都跟著顫抖了一下。
他說：“季明修公子。”
其實我本來應該注意到他的話的，但是我當時的心情卻讓我隻注意到了惡鬼的聲音。為什麽要用這個聲音，你根本就不配用這個聲音！
我心裏撕裂般的疼，唯一的想法就是季明修可以將那惡鬼手刃。
“這裏的人，都是你殺的？”季明修問道。
惡鬼丟掉手裏的頭顱，“正是。”
季明修之後便沒有在說話，而是原地拔出長劍，筆直朝著那惡鬼衝了過去。
之後的戰鬥兩個人打得難分難舍，那原本的空地根本不夠他們撕打，我周圍的牆幾乎全被他們震動出來的餘波掀翻，隻有我所在的一角，因為有季明修的庇護，沒有一點損傷。
但是也正是因為要兼顧我，季明修在打鬥時明顯占著上風的勢頭，卻還是受了一點輕傷。
最終兩人因為實力相差懸殊，惡鬼在幾次反擊季明修不成後，終於還是被季明修一劍刺穿了琵琶骨，敗在了他的手上。
正當季明修準備給他最後一擊時，我忽然想到我們從進來鎮子以後就沒有看到雲淺衣，而季明修又說他已經知道了那個幕後主使是誰，那這個惡鬼，作為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跟雲淺衣有關係的人，也許，他會知道雲淺衣現在在哪裏。
我趕緊攔住季明修，“先別殺他！”
季明修已經高舉起來的劍在距離惡鬼脖子還有不到一公分的距離上停住：“為什麽不能殺他？”
我跟季明修講明了我心中想的原因：“現在他是跟那個幕後主使唯一的一個聯係了，我們也許可以從他的嘴裏問出那個幕後之人現在在哪裏。”
季明修於是用法術封印了惡鬼的行動能力，然後把它帶到我的麵前，“幕後主使行為狡詐，這個惡鬼雖然能力強，但是那個幕後之人也不一定就會相信他。”
我繞到惡鬼麵前，神色凝重，“我們先試試，如果不行就再想起他的辦法。”
其實這麽做真的就是在賭，不過這個賭沒有什麽風險，隻是會決定我們找到雲淺衣的時間長短。
季明修掐住那惡鬼的脖子，“你幕後的主使在哪裏！”
惡鬼猩紅的眼睛在我跟季明修的臉上徘徊兩次，但是沒有要回答的意思，竟然在嘴角裂開一個詭異的開口，“你們都是不得好死的！哈哈，被詛咒的！不得好死！”
季明修眉間頓時皺起，抬手狠狠一個耳光抽在那惡鬼臉上，半邊牙齒都給打了出來，“說！”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季明修，顧湮湮，你們擅自插手別人的事情，終究要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我心中一凜，攔住季明修再次落下的手，問他道：“擅自插手？你這話什麽意思”
惡鬼吐掉嘴裏的滿嘴血，“你說什麽意思！我殺了人，你想殺我，你不是擅自插手嗎？我讓你來找我了嗎？或者說這個鎮子裏的人給你托夢了？哼！”
被耍了！
我不用季明修動手，自己先給了那惡鬼一個耳光，但是我的力道終究還是不足，全力一擊竟然沒有傷到那惡鬼。
“快說，那個幕後之人到底在哪裏！”季明修耐心耗盡，反手又是一個耳光抽在惡鬼臉上，噗的一聲，他整個下頜凸了出來。
那惡鬼終於吃痛，粗喘了幾下，對季明修小聲道，“你，你過來，我告訴你。”
季明修剛要往前過去，我攔了他一下，“這個惡鬼喜怒無常，你別靠近他。”
不是我懷疑心太重，隻是剛才聽那惡鬼的幾句話就能知道，這個惡鬼對我們似乎很有偏見，不僅不想告訴我們那幕後之人的具體信息，竟然還一心在詛咒我們。
然而季明修輕輕將我的手收了回去，道：“沒事，不用擔心。”
“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妥，可是看季明修的目光，他似乎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於是我也沒有再執著。
季明修目光陰沉地靠近惡鬼，“說，那人在哪裏。”
結果季明修還沒有完全靠近惡鬼，我一直擔心的意外果然發生了。
惡鬼的舌頭驟然伸長，方向直指季明修心髒位置。
我嚇了一跳，身子不由控製的立刻就要站過去擋住那舌頭，然而我還沒有挪出去，剛剛被控製在眼前的惡鬼已經被一股大力狠狠向外推了出去，轟的一聲砸在一堵牆上，整個身子因為這個力道的狠厲幾乎變成了一張人肉餅貼在了牆上。
我眼前一瞬間血肉四濺。
“你想幹什麽？”季明修摟住我的肩膀惡狠狠地看著我，“我可以控製住他，你為何非要犯險！是不是傻！我看看有沒有傷到哪裏？”
我被他抓著肩膀來回晃了幾下，起初還是一種沒有反應過來的狀態，不過漸漸的，估計是因為那惡鬼已除，即便還是沒有找到雲淺衣的蹤跡，但是起碼也算是大仇得報，心裏的半封閉狀態頓時扯開了。
龐大的悲傷像是泛濫的洪水，鋪天蓋地的朝我撲了過來，原本那惡鬼在這裏，我還能說是這個惡鬼害了鎮子裏的人，可是如今這個惡鬼死了，我又本能的想到了驅鬼人天生招惹邪祟的體質，就覺得這鎮子裏人的死是跟我有關的，是我害死了他們。
“是我，害死了他們……又是我……”我完全沒有理會季明修的責問，徑自撲進他的懷裏嚎啕大哭。
剛剛一直壓抑在心裏的痛苦終於找到了宣泄口，開始以後就像是不想停下來了似的，我根本控製不住他的勢頭。
我的淚水瞬間浸濕了季明修的前襟，但是我不想換地方，整張臉還在那濡濕的一片上來回摩擦。
臉上的傷口像是被撕開了，火辣辣的疼。
不過我覺得我竟然有些喜歡上這種疼了。因為疼得真實，讓我覺得我還活著，我還有責任在身，我不能因為自責就去尋死。
季明修的手在我的頭上摸了又摸，聲音低沉的對我道：“別難過，還有我。”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我頓時想起了剛才那惡鬼朝季明修心髒轟擊時的場景，我的哭聲頓時再次提高，“我剛剛以為你也不要我了！”
季明修全身忽然僵硬，我在他的懷裏甚至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輕微的顫抖。
然而我現在沒有心思去想這是為什麽，我隻知道我的家，沒有了。
我在這裏珍視的一切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