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不能事務所

第40章

第40章

段回川略微蹙眉,極為難的樣子:“可是……”

言亦君醒悟過來,保證道:“放心吧,無論在裏麵看見了什麽,我都不會說出去的。”

“我不是說這個。”段回川無奈地看著他,“萬一有危險……”

言亦君目光微微一訝,想起那句搶親的戲言,不由低眉微笑起來:“我相信段老板會保護我的。”

也不知怎麽,看見這個人的微笑便拿他沒有辦法,仿佛拒絕對方的請求是一種罪大惡極的行為。

段回川隻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他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隨身攜帶的小紅瓶,指尖挑了一滴淡紅色的水珠出來。

“把手給我。”

言亦君看著他的動作,攤開手掌,沒有多問,段回川握了他的手,將那滴水珠點在掌心,傳來的溫度有一瞬間的灼熱,很快又沉凝下來,讓人有種安定的錯覺。

段回川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放心的模樣:“萬一遇到什麽不幹淨的,它會幫你。”

一滴極淡的紅印浸濕了掌心,像是被蓋了一個戳,言亦君垂目瞧著,微微握攏五指,仿佛把這份珍貴的贈禮牢牢握住。

白簡在一旁期期艾艾地小聲嗶嗶:“我……我能不去嗎?裏麵陰森森的,怪嚇人的。”

段回川嘴角一抽:“行吧,這張蘊雷符給你防身,一會萬一有異動,就把符紙燒了,明白嗎?”

白簡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又忍不住道:“老板老板,我也想要一滴!”

段回川慢吞吞把小紅瓶收了回去,斜睨著他:“你又不進去,符紙足夠了,乖。”

白簡:“……”

淩老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符紙淨水,江湖術士也就這點本事了。唉,早知道還不如在店裏報警呢,鬧出了客人失蹤的事兒,也不知往後客棧還能不能開得下去……

段回川和言亦君在二人的目送下踏入狐仙廟,一路走到廟屋,也不見異常,廟中庭院狹窄,零星幾株花草妖嬈地攀著樹藤,中間一方石桌,布局一目了然。

大屋裏沒有燃燈,朱紅的木門木窗,從縫隙裏透了些落霞投到冰冷的地麵上,照出兩束因人踐踏而浮起的塵埃。

廟中香案上供奉著一尊端莊的觀音相,約莫有些年頭,描過的金漆剝蝕了小半,殘了衣擺。

後麵的牆壁上掛了一幅色澤鮮亮的仙女畫像,一隻九尾狐依偎在其身側,左右兩隻狐頭香爐張著嘴巴,吐出些許異香。

然而再濃重的熏香,也遮不住這衝天妖氣。

段回川蹭了蹭鼻尖,不屑地哂笑一聲:“哪裏來的小狐狸精,鳩占鵲巢霸占了人家的觀音廟,竊了人家供奉!客人上門了,還不出來接客?”

明明是一間局促狹小的廟屋,他的聲音卻違背了科學規律震蕩出回音,如同置身於空曠的荒野,而廟外的白簡和淩老板百無聊賴的聊著天,一點動靜都沒聽見。

迎接他們的,是八方而來的一陣歡聲笑語,虛無縹緲得宛若聚散的薄霧,上一刻還遠在天邊,下一秒仿佛又貼在耳畔。

言亦君泰然自若地站在他身側,並沒有因此感到意外,倒是左手被對方突然握住的時候,側過臉來微訝地看了一眼。

“來了,小心。”段回川隻來得及短促地提醒一句,廟屋大門驟然無風合攏,兩人便被某種突如其來的莫名吸力卷走!

片刻之後,小小的廟宇又重歸往日寧靜,隻剩那張仙女狐畫像似被風吹得輕輕飄起一角,又晃悠悠垂落……

再次睜開眼睛時,入目是一派歌舞升平,靡靡的樂曲響徹整座小樓,言亦君與形形色色的酒客們擦肩而過,最後靜靜立在一樓大堂中央的舞台下。

幾個隻著粉色薄紗的豔麗舞女正翩然起舞,她們輕紗覆麵,皓腕腳踝戴滿了翠玉金鐲,舉手投足之間,珠玉琳琅,清脆作響。後麵的雅室裏,幾個優伶樂伎撥弦吹簫,琵琶琴瑟,不一而足。

言亦君搖頭淺笑,如今連妖精都講究高雅格調了。

很快便有舞女注意到了這個與周遭格格不入的生人,好久沒有吃到如此英俊的小郎君了!

一想到個中滋味,舞女琥珀色的圓瞳漸漸收豎,興奮地放出勢在必得的光芒。

嫋娜的身影來到他麵前,舞女撩起麵紗,露出一張少女般清純動人的臉孔,眼神卻是妖媚至極:“這位公子,奴家的舞姿如何?”

言亦君沉沉笑了一聲:“你要問我一隻禿毛狐狸跳舞的模樣?確實十分滑稽。”

舞女神情一僵,但她最大的本事就是洞悉人心七情六欲,她深深地望了言亦君一眼,忽然搖身一變,骨架拔高,聲音也低沉下來:“或許……你喜歡這樣的?”

眼前男子的形貌與段回川別無二致,便是神態動作也模仿得惟妙惟肖,言亦君一怔,即使明知麵前是個西貝貨,也忍不住伸手撫摸上對方的臉頰——

亦或者,隻有假的,才敢如此放肆地隨心所欲?

那“段回川”亦不躲不閃,大方地任由對方施為,手上傳來的溫度和細膩的觸感讓人心中一蕩,言亦君細細體會著那久違的滋味,興味盎然地把他的臉頰拉扯成各種形狀。

他莞爾失笑:“難怪能源源不斷地引來客人,這樣的服務,倒是別致,恐怕找不著第二家了。”

眼下也無旁人,他決定小小的放縱一回,滿足一下心裏深藏的旖念。

不等對方開口引誘,言亦君已興致頗高地提出了要求:“能變小一點嗎?到我肩膀這裏。”說著,他抬起手比劃了一番。

狐女:“……”

“看來是不行了?”言亦君失望地垂下眼簾,右手輕柔地撫過對方頸脖,指尖劃過喉結的時候,突地一把扼住“他”的咽喉!

手指一點點收緊,深黑的雙眸微微眯起,言亦君平靜地凝視著那張臉上出現驚恐的神情,目光專注而冷酷,如同一汪淬了霜雪的清泉:“既然沒用了,不如……”

“不!不!我會……放開……”

狐女疼得眼前一陣昏黑,拚命去掰男人的手指,可扼住脖子的手卻宛如鐵箍般紋絲不動,反襯得自己倒像是一個孱弱的嬰兒!

難以想象,這樣外表斯文溫雅的男人,力氣竟大得驚人,麵對著自己心上人的模樣,竟也說翻臉就翻臉!

周圍的人群見了這一幕卻視而不見,所有人都重複地做著符合他們“身份”的事情,甚至沒人投過來哪怕一瞥。

言亦君慢慢鬆開手,他的注視依然有若千斤巨石,壓得狐女不敢逃跑,隻好依照對方吩咐化為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郎,身高剛好至他肩膀,神色半真半假的帶著三分拘束和不安。

凝視著熟悉又陌生的容顏,言亦君冷漠的眼神漸漸柔和下來,他手指動了動,在狐女心驚膽戰地以為又要對她動手的時候,卻隻是輕輕按上了她的頭頂,帶著追憶和懷念揉了揉烏黑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