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不能事務所

第51章

第51章

言亦君體貼地提議:“那我叫管家送你,這裏是市郊,位置不好找。”

他把段回川送到門口,吩咐管家取車。

陰沉沉的大雨裏,不知何時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開著一輛銀色的保時捷在酒莊門口不知停了多久,其人三翻四次試圖拜訪,但都被嚴格遵循主人命令的管家拒之門外,沒有被放入酒莊。

不知出於什麽來意,竟一直等在門口不曾離去。

段回川掃了一眼便沒有在意,與言亦君揮手作別便上車離去。

兩輛車錯身而過的一瞬間,保時捷後排車窗搖下,探出一個年輕男人的腦袋,麵容眉目竟與段回川有三分神似。

男人疑惑地回頭目送黑色賓利漸漸駛向下山的方向,直到對方消失在重重雨幕後,才重新靠回椅背裏。

駕座裏坐了一個保鏢模樣的男人,見他遲遲不作吩咐,不由有些著急:“二少,那不是言亦君的車嗎,他是不是已經走了啊?我們不追上去嗎?”

“裏麵不是他。”段明晨不耐煩地擰起眉,仔細回憶著從酒莊裏出來的黑衣男人的臉,口吻困惑裏帶著深深的不明所以,“我剛才看見上了那輛車的人,長得有點……眼熟。”

“啊?是誰啊?不會是三少的人吧?還是董事長身邊的人?”保鏢詫異地問。

“都不是。”段明晨搖了搖頭,“就是因為不認識才奇怪,長相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仿佛……”

他腦海裏驀然劃過十幾年前,那位年僅十歲的異母長兄被逐出家門的那一幕!

段明晨臉色微微一變:“段回川……”

“您說大少……啊呸,那個被董事長驅逐的怪胎?”保鏢聽見他的喃喃自語,大驚之下,差點說錯話,捂著嘴訕訕道,“不會的,您肯定是看錯了,那人現在指不定在什麽地方搬磚呢,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再說了,都過去這麽多年,誰知道長成了什麽模樣,就算他站在您麵前,也未必認得出。”

“……也是。可能是雨太大,我看錯了。”

段明晨也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一個被家族除名多年的棄子,十年來銷聲匿跡,怎麽可能會和言亦君這樣的人物扯上關係,更何況長相相似的千千萬,八成隻是巧合。

“那咱們還等嗎?”保鏢為難地往後張望了一眼,“我覺得人家不會見我們的。”

段明晨咬牙切齒地道:“等!老頭子能請他親自出馬醫治老三,還不是給的好處足夠多?我就不信了,老三本來就病入膏肓,他能不能治還是兩說的事,請他稍微放個水,不要那麽盡心盡力,有什麽難的!”

“可是這又不是會缺錢的主兒。”

段明晨冷笑道:“那他缺什麽,就給他送什麽!我就不信他沒有想要的東西!”

可是你也未必給的起啊。保鏢忍不住在心裏嘀咕了一句。

言亦君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前,目送黑色的車載著段回川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視線裏,才留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幸好……他不由自主地長舒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在漫長的歲月裏鍛煉出了一顆堅硬冷酷心,才能在這樣的方寸大亂下,堪堪維持表麵上的不動如山,不叫這雙眼、這雙手,泄露更多不該有的情緒。

——“一個永鎮雷峰塔,一個古佛青燈度餘生,本該有大好韶光青春年華,就這麽毀了,付出了一輩子光陰的代價,最後也不過得到一個續緣三天的安慰結局,明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相識,各自安好,豈不快活?”

段回川的話言猶在耳,像是某種來自命運的警告和暗示。

這樣就很好。他想。

就這樣敷衍過去吧,哪怕是在自欺欺人,至少還能有一個各自安好的結局。

他不敢去想象,一旦捅破這層紙窗會落入怎樣的局麵,即使在心裏最隱蔽的角落隱隱癡心妄想,或許那個人會有一丁點喜歡自己。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等到封印解除,他記起一切,他們各自回到彼此該站的位置上,又當如何自處?唯有徒增困擾罷了。

言亦君靠在冰涼的牆壁上,這麽想著,終是帶著幾分難以自持地緩緩抬手,輕撫上自己的嘴唇,仿佛那裏還殘留著一點溫存的熱度。

可是啊,心底洶湧的、近乎排山倒海的不甘和情腸,又能壓抑到幾時?

段回川回到事務所時,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他匆匆配了一大缸藥浴,而後把自己扔進浴缸裏,綿密的疼痛熟稔地漫湧上來,潮起潮落般擁簇在周身。

在這樣真實的刺激下,才恍惚間覺得那股難堪的躁動終是緩緩沉澱下來,心裏那隻抓心撓肝的爪子,也重新縮了回去。

“到底是怎麽回事?”

段回川疲憊地按了按額頭,以前從未發生過這麽古怪的情況,與言亦君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像是撬開了瓶蓋的蘇打水一樣,不斷往外溢出泡沫,喝下一大口,卻是滿嘴碎末,半點也不解渴。

莫非是單身太久,看個男人都覺得眉清目秀了?

鏡中看見的景象又作何解釋,當真隻是無關緊要的幻覺?言亦君的邀約,究竟是因緣巧合,亦或者是……別有目的?

那些不合時宜的畫麵又自作主張地浮現在腦海裏,紅豔的吻痕,濕潤的唇,還有那雙鮮活明亮的眼,裏麵似乎有無盡的寶藏,等待著自己挖掘。

段回川滿心困惑不得解脫,剪不斷理還亂,熱度在某個難以啟齒的地方去而複返,他索性鴕鳥似的一頭紮進水裏,咕嚕嚕吐出一連串氣泡。

待他擦幹身體換好衣服下樓,勤勞的小蜜蜂白簡已經做完一天的整理工作,開始在廚房忙碌了。

段回川看著他青澀的身影,忽而壞笑著摸了摸下巴:“小白啊,你過來一下。”

“什麽事啊老板?”聽見老板的呼喚,以升職加薪為人生終極目標的白簡,立刻放下了手裏的活計,屁顛顛地跑過來。

不料,他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時,整個人已經被自家老板按在牆壁上,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白簡滿臉懵逼:“怎麽了老板?”

“……”段回川維持著壁咚的姿勢僵在原地停頓了三秒鍾,猛地往後跳開,崩潰地指著他的鼻子,“別告訴我今晚吃韭菜!!”

白簡無辜地回望著他:“許小弟說想吃餃子。”

“……”段回川不知是該慶幸自己對男人並沒有感覺,並非彎得徹底,還是該崩潰晚上的餃子是韭菜餡的。

他頹唐地擺了擺手,放過了單純的小助理,去禍禍招財去了。

最近的天氣也不知是哪路失戀的神仙在管,晴雨風雷仿佛全憑心情,變幻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