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不能事務所

第59章

第59章

海原居士到底是養身有方,年過七旬仍舊老當益壯,健步如飛,方以正等幾個中年男人體力都遠遠不如,才走了半小時就氣喘籲籲,大隊人馬走走停停,走完崎嶇的山路時,火辣的日頭已經行至中天。

走完最後幾節台階,視野陡然開闊,規整的青石板嚴絲合縫地鋪在腳下,被日光籠罩泛著金色的光澤。

“這裏原本是半山腰的荒地,我父親當年請了龍虎山的大師尋龍點穴,定在此處,就把這裏整片地夷平了。”方以正笑嗬嗬地向眾人介紹。

海原居士聽見龍虎山,不屑地閉眼輕輕搖了搖頭,但左右也尋不出毛病,隻好道:“眼光還算不錯了。”

同行果然是冤家,方以正連忙陪笑。

方家的祖祠建得十分高大,門前兩隻張牙舞爪的看門石獅,黑瓦白牆沉澱著歲月洗刷後的古拙與滄桑。

建築風格仿明清時期,以青磚砌成,八根黃花梨木為梁柱支撐著穹頂,內間陳設清一色的檀香木,窗欞飛簷無不雕刻著精美的花鳥蟲魚,雕梁畫棟,鬥拱高懸。

段回川跟著方以正走進祠堂內部,視線逐一掠過香案上供奉的牌位和牆壁上懸掛的祖宗畫像,紫紅色的紫檀木桌椅和瑞金雕花香爐。

整座祠堂布局完整如一間明清時的三進富貴宅院,低調無聲地訴說著方家的奢侈和闊氣。

方家人個個神色肅穆地跪在祖宗牌位前磕頭上香,段回川自無不可地跟著上了一柱以示尊重。

他注意到進屋之後,幾乎沒有人敢大聲說話,就連方以正都盡量壓低了聲音,怕驚擾了先輩安眠的模樣,方以正引著眾人參觀祠堂。

段回川邊走邊看,獨自一人來到耳室,這裏的窗戶開著,極目望去,連綿起伏的青山層巒疊嶂,綠蔭蔽日,從這個方向,能直接看見對麵山頭的段家祖祠的屋簷一角。

“對麵就是段家的祠堂。”方以正不是何時同海原居士一道進了屋。

海原居士沉吟道:“光從這裏看,看不出風水出了什麽問題。不知段老板有什麽高見?”

段回川點點頭表示讚同:“不錯,方董的父親確實選了一個好地方,不到對麵親眼看一看,無法印證段家的說辭。”

方以正見他二人統一口徑,頓時有了底氣,大手一揮:“那好,我們去對麵看看。”

恰在此時,段回川突然感到脖子上的戒指燙了他一下!

他心中一震,下意識隔著襯衫摸了摸,果然極不尋常——戒指的異常莫非是跟段家祖祠風水問題有關?

上次出現這樣的情況還是因為感應到聚財石的關係,這次,難不成又是三個空缺的凹槽其中一個,就在這附近?所以才生出了感應。

隨著一行人裏段家祠堂越走越近,戒指傳來的異常也越來越強烈,段回川攏了攏領口,勉強遮擋住戒指的光亮,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殘缺的三鑽之一,就在段家祠堂裏!

在來之前,原本段回川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接這個委托,畢竟他並不想跟段家再有任何牽扯,但如果跟戒指有關,這些過往的恩怨就不再重要了,無論如何,他都勢在必得。

不知今天是什麽日子,段家的祖祠門口居然已經聚集了許多人。

他們到來時,恰逢一行人從祖祠裏魚貫而出,段回川意外地挑了挑眉,他居然看見了一個熟人——好久不見的張盤。

一群西裝革履的段家高管和家族子弟擁簇著一個中年道士,他身著過膝的灰衣道袍,頭頂一絲不苟地梳著一個簡單的發髻,神情肅穆,不苟言笑,對周遭的吹捧和恭維也毫不在意。

張盤亦在人群中,他跟著灰衣道士亦步亦趨,除了體型之外,並不起眼。

冷不防瞧見段回川站在對麵,張盤愣了愣,飛快地朝他使了個眼色。

“這位——不是龍虎山的嫡傳弟子張欽天師嗎?”

看見這一幕的方以正驚訝之餘,臉頰狠狠抽搐了一下,驀的臉色一沉,騰起一絲怒色。

段家真是好樣的!竟然敢挖他的牆角!

原本經過那年礦上的合作,方以正勉強跟龍虎山建立起了一點交情。

這次祖祠的事他當然第一時間找到了龍虎山,再次請求張欽天師出山幫忙,原本對方已經要答應了,結果卻臨時變卦,說是抽不出空,否則他也不會退而求其次找了海原居士。

敢情所謂抽不出空,就是成了競爭對手的座上賓?

見到方家的人突然氣勢洶洶上門,段家的二少爺段明晨越眾而出,皺著眉頭冷笑道:“方董事長,好久不見,你們不忙著遷墳的事,這是做什麽?難道是要帶著一群老弱病殘,打到我們段家家門口來嗎?”

方以正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並不理會對方無禮挑釁。

方俊輕哼一聲,替父親開口:“也不知道段家怎麽教小輩的,憑你一個商場不配有姓名的敗家子也敢質問我父親?段家的待客之道就是這樣嗎?一點教養都沒有。”

“你!”段明晨勃然大怒,擰起的眉心抽搐不已,想要回敬幾句又覺有失身份,一口氣哽在喉頭不上不下,難受極了。

方家一群人在周圍竊竊私語,段家的人在對麵冷眼相對,幾個保鏢緩緩走上前,隨時準備應對任何突**況。

顯然兩家為了祖祠的事情鬧得矛盾由來已久,積怨頗深。

“別你啊你的,這裏沒你說話的地方。趕緊叫你家長出來。”方俊別的不行,但紈絝的本事倒是不遑多讓,當初第一次跟段回川照麵時,就是逞一時嘴快吃了虧,現在有人撐腰,口舌上更是肆無忌憚了。

“是誰敢在我段家祠堂前喧嘩,驚擾祖宗的安寧!”

一把滄桑但中氣十足的嗓子從祠堂內傳出,門口劍拔弩張的對峙和喧囂頓時為之一靜。

眾人紛紛向後望去,一個中年男人扶著一個耄耋老者從祠堂內走出,緩慢而穩當地邁過高高的木漆門檻,停留在最高一階青石磚上。

中年男人正是段家家主段尹正,他攙扶著的老者模樣瘦小佝僂,拄著拐杖,露在外麵的臉和手背皺紋疊著皺紋,身上套著黑紅色的過膝緞麵唐裝,仿佛風一吹就能倒下去。

但那一雙蒼老渾濁的眼睛逐一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時,目光矍鑠得近乎有重量,壓得人心裏凜然一沉。

被這樣的目光觸及的時候,段明晨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往人群裏躲了躲。

他素來害怕這位在家裏說一不二、嚴厲刻板的爺爺,尤其今天母親不在,連個護著他的人都沒有,父親心裏隻惦記著病**那個醒不過來的植物人!

明明自己才是唯一健康的兒子!

想當年段家發跡的時候,段家這位白手起家的老爺子趕上了好時機,在黑道摸爬滾打多年後洗白翻身上岸,因家中排行老三,道上送的諢號“段三爺”,沿用至今。

俗話說富不過三代,段三爺的獨子在經商方麵還算優秀,可惜自從娶了第一任妻子後,便一年不如一年了,到了孫子輩,更是一個比一個不堪。

所以段三爺懷疑祖祠風水出了問題,特地重金邀請了有名的風水大師,果真挖出了重大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