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之罪

第23章 卑微的活著

第23章 卑微的活著

陳鬆原本居住在市裏一個很簡陋的高危樓裏,當我和警局鍾建趕過去時,二房東說他已經離開了。

在我的要求下,二房東將我們帶到了他之前居住的那個小隔間裏。

這是那種很常見的小隔間,原本的房間布局被直接更改,每個房間用鋁板或者木板隔開,做成簡單卻更小更便宜的隔間。

陳鬆租下的這間小的可憐,隻能放下一張窄巴巴的床和一個桌子。

很難想象,程萌和陳鬆自從進了城裏,就一直生活在這個狹隘的空間裏。看不見陽光,每天呼吸著夾雜各種氣體的空氣,甚至隔著一片薄薄的木板,就有另一個男人在肆無忌憚的打鼾。

二房東是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臉上帶著一條細長的疤,看起來卻有些唯唯諾諾的軟弱。

很極端的兩種概念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難免會覺得有趣。

他說,陳鬆很早就退掉了房子,因為沒有錢,所以回農村了。

我點點頭示意自己要離開,二房東從床墊子底下掏出一張字條遞過來,說是陳鬆留下的,說不定會有用。

這是一張匯款的票根,數字是五千元。

是金恒給程萌的補償款?我將票根小心的保存好,才算是徹底離開了大樓。

因為是危樓,已經年久失修,在外麵遠遠的看上去,像是一張單薄的紙一樣。

外麵的塗漆已經脫落,露出灰白色的牆身。這樣危險的地方蝸居著上百人,他們每天不僅要為了生活奔波,還要一個樓層幾十號人搶一個公共廁所和公共廚房,有時候甚至排到十一二點鍾才能吃上一頓晚飯。

即便這頓晚飯可能隻是一頓簡單的泡麵。

我現在有些理解為什麽原本清純的程萌最後寧願選擇去做小姐了。

她還那麽年輕,在看過了城市的燈紅酒綠之後,卻隻能守在一個隻有一張床一張桌那麽大的地方,每天隱忍著別人呼吸過的濁氣。

那些脫離貧窮的生活像是伊甸園裏的蘋果,即便良知上清楚自己不應該這樣做,可是城市的**就像那條吐著紅信子的毒蛇,無時不刻不在敲擊那顆心。

車上的鍾建也很沉默,一言不發的開車。我們的目的地是城市邊緣的農村,陳鬆和程萌共同的家。

這個地方叫劉家村,其中大多數人都姓劉。村頭有一顆很粗壯的柳樹,稀疏的人家分布,眼到之處全都是老人和孩子。

配合我們工作的,是這個村的村長,也是這個村唯一一個看起來年輕一些的人。

根據介紹,他本來是大學生村幹部,一心想帶著在農村搞出新名堂,可是村民一點都不配合,年輕力壯的都出去打工了。

“村長,你們村是不是有個人叫程萌?”我拉住熱情的村長,阻止他為我倒水的舉動。

村長一滯,點頭答應道:“對,是有個人叫程萌沒錯,可是那孩子到現在還在外麵打工,沒有回來。”

我和鍾建相互看了看彼此的眼色,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了驚訝。

難道,陳鬆沒有將程萌的死訊帶回來?

他在隱瞞什麽秘密?

“那——村裏有沒有一個人叫陳鬆?”鍾建問道,繼而解釋道:“這幾年你們的收入也都不好,市裏合計著給這些身體有不方便的人群開條綠色政策,給予一些生活上的補助。”

他的形象給人一種成熟穩重的感覺,像是一個帶著笑臉的老好人,沒有刑警公事公辦的做派,很容易讓村長相信他的說法。

聽見有福利,村長的臉上蕩開一層喜悅,一邊為我們引路一邊介紹道:“你們可是不知道,陳鬆這孩子命苦的很啊。”

“原本都要結婚了,可是程萌突然不願意,非要去城裏打工給家裏分憂。陳鬆怕她一個人去城裏不安全,隻好陪著她一起在城裏做事。你可是不知道,這孩子被掉下來的鋼筋水泥砸斷了腿,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樣廢啦!”

我聽著他的話,仔細打量著村子裏。

地上有牛羊的腳印和糞便,在家留守的老人將自家的牛羊係上帶顏色的繩子散養,然後坐在一起眼巴眼望的盯著村門口的那條路。

看起來很淒涼。

“那孩子,砸斷了腿之後,原本處得很好的程萌突然變卦,現在在市裏有錢人當小老婆了。”

聽見他的話,我的腳步一頓,追問道:“誰這麽說的?”

村長的表情有些驚詫,好像我問了什麽錯話一樣:“當然是陳鬆。他回來時我還看過程萌和別人抱在一起的照片,果然是親密得不行。”

“這種事在農村很常見,更何況陳鬆現在是半個廢人,程萌選擇別人,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指了指麵前的門,將上麵掛著的鎖拿掉拉開大門。

大門是鐵質的拉門,用力拉開時會發出很大的聲音而且相對笨重,所以村長隻是拉開足夠容納一個人進出的距離,就率先走了進入。

“鬆子?鬆子!”

他試探的叫了兩聲,裏麵立刻傳出低沉的回應。

“怎麽了,村長?”

村長並沒有直接打開房門,而是和我們一起停留在院子裏繼續喊道:“鬆子,我們能進去嗎?”

大約過了半分鍾左右,窘態爬上了村長的臉,才傳來了一聲回答:“你們進來吧!”

這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大瓦房,裝修精簡,能看出年份很新,應該是近幾年才蓋好的。

陳鬆穿著淺藍色的上衣,走起路來一偏一跛,看起來有些吃力。

這個年輕人看著很老實,看起來溫順又聽話的樣子。村長和他簡述了我們來的目的之後,他更是非常坦誠的問我們要不要病例。

我的目光從始至終落在這條腿上,仔細觀察著每一個動作。

他的腿已經嚴重變形。注意到我的目光一直盯著他受傷的腿,陳鬆有些局促的想要遮掩一下。

“你和程萌還有聯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