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的人心已亂

第十九章

尋蹤她心裏的傷,遠比想象的要深。之後的時間裏一直恍恍惚惚,根本沒法上學。

城寺剛剛完成項目時間比較多,索性留在家裏陪著她,一方麵怕她出事,一方麵也了卻封青的擔憂。

工作台開著一盞小燈,上麵還擺著之前他沒畫完的圖。怕屋裏太安靜她會怕,他放了一點輕音樂。

她醒過來之後喊冷,可能有些發燒,他把空調都關了,又拿了被子給她蓋上。看著她闔著眼睛躺在**,眼睛下印著疲倦的青影,一排長長的睫毛不安的藏著她的眼睛。

他知道她根本沒睡著,剛剛睡下去不久,她就做噩夢醒了過來,出了一頭汗,看起來精神很差。

中午唯一趕過來看她,做了一些清淡的東西,她卻碰也沒碰,埋在**一言不發。

她想說的時候,再說吧。唯一走的時候,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晚上封青和唯一回來的時候,帶著旭姨進了門。

旭姨畢竟和封嫣最親,讓她來,也許比他們誰在都強。

封嫣和旭姨關在房間裏很長時間,三個人一直在外麵等著。旭姨出來的時候,臉上也掛著淚,搖搖頭。

“這孩子是嚇壞了,先別強求她了,把身體養好重要。接到我那吧,封藍也不在,我照顧她,別讓她爸媽擔心。”

聽到封藍的名字城寺有些不自在,家人提出帶她離開,他也沒什麽反對的立場。

那晚,封青抱著妹妹離開,大夏天裏,她身上卻裹著城寺冬天的棉服。

兩天裏,整張臉都瘦了下去,埋在哥哥懷裏不說不動。

進到車裏,就縮在唯一的旁邊,闔上眼睛,看起來格外憔悴。

再厚重的衣服,也擋不住她心裏的恐懼和悲哀。即使旭姨把她抱在懷裏,也抹不去那些恐怖肮髒的記憶。

封嫣就這樣,斷斷續續病了一個星期。城寺沒再見到她,隻聽封青說,她不太好,再這樣下去,恐怕得帶她看看醫生。

……整個星期城寺都沒去學院,導師打過兩個電話找他做新項目,他推辭了,隻說家裏出了一些事。

他開車載著聖寺和行李換到學校的寄宿部,還有不長時間.16.\\m 1|6|官方招牌**四菜一躺上傳

就要高考了,他想他能專心功課。聖寺的功課並不是很差,但是不上心,也對將來沒有什麽打算。

畢竟家裏幫他找個大學上不是什麽難事,就像當初幫他找個好高中一樣。但是因為這次程東的事,他沒拒絕,聽了哥哥的安排。

朋友一場,他最後就是把自己手邊的幾千塊錢都寄給了程東,錢是偷偷匯出去的,希望程東能早點恢複。

送走弟弟之後,從唯一那問來了程東家的地址,城寺去了一趟,他是走著去的,他家的那條小巷,開不進去車。

除了程東的母親,並沒看見程東本人。

程東的寡母是個和善的人,一臉滄桑,見麵時,正在院子裏洗菜。

把城寺迎進屋裏,滿屋堆著她幫人幹活加工的布料,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屋子一角,還堆著從街上撿回來的廢舊報紙和紙盒。

他們隻短短說了幾句話,程東媽媽就哭了。

“前幾天打架受了傷,也沒什麽錢看,讓幾個朋友接走了。”抹了一把淚,婦人歎了口氣,“哎,沒有讓人省心的時候,剛剛從少管所出來,又打架。”

“您知道他在什麽朋友家嗎?”再去那家醫院找,程東早就不在了。可能是唯一和封青一離開,他的弟兄就帶著他走了。畢竟受刀傷,很容易再招惹上麻煩,如果醫院報警的話,城東百分之百會被抓。

“不知道,派出所的警察也來過幾次了,真的不知道,虧了你們這些朋友惦記他,東子太不懂事。”婦人又抹了把淚。

“我能去他屋裏看一下嗎?”

婦人並沒反對,掀開一個門簾,露出半間不太大的內間,屋裏有點黑。

**堆著一些年輕男人的衣服,有些破舊,屋角的椅子上放著工具箱,散亂的露出很多斑駁的榔頭鉗子。

城寺的視線在這不大的屋子環視了一周,最後落在了牆上的相框上。

除了幾張老舊的照片,像框的四周都貼滿了彩照。相片裏都是封嫣,剛剛上中學的樣子,放學路上的,也有最近一段時間的。

雖然照得都不太好,但是,還是明媚動人的,尤其一兩張她不經意微笑的照片,她臉龐上總有一種抓住人的表情,即使是脆弱。幾十個封嫣,從冬到夏,雖然沒有直視鏡頭,鏡頭卻捕捉了她的心思,淡淡柔柔的心,藏著心事望向遠方的眼眸。

城寺推出了屋子,謝過婦人,就離開了。

那些照片,泄露了一些事情,是他以前沒有想過的。走回家的路上,突然想到當年在大院的樹下,踢了他兩腳的那個男孩,然後是被他一拳打倒在地的那個中學生。眼前是那雙桀驁不馴的眼睛,耳邊是當年他叫囂過的那句話,“你能護她一輩子嗎?”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留了些錢在他的桌上,算是給他母親的吧。也許聖寺說的是真的,為了救封嫣,他挨了那些刀。也許像唯一說的,他受傷時,嘴裏喊的是封嫣的名字。

他不許他再沾染她,但是不能阻止他喜歡她。

他會護著她的,一直護下去。

回到父母家裏,城寺要了父親朋友的電話,又出門了。

警察找上程家,說明事情還沒完,找到程東之前,他想弄清出了什麽事,尋仇的話,到底是什麽樣的積怨,又為何牽連到封嫣身上。

兩天後,城寺見到了刀疤,在醫院裏。

刀疤的右手的五個手指,被人砍斷了三個,雖然接上了,也注定是殘廢了。屋裏有分局派來看著他的人,整個病房算是一件拘留室。刀疤身上有案底,受傷到醫院接手指,說不清受傷情況,醫院就報了案。之後,他被控製起來。

城寺並沒進病房,隻是從送飯送藥的窗口往病房裏望了一眼。所謂刀疤是個麵目可憎的年輕人,帶著常年廝混的流氣。那隻斷指的手,高高懸著,裹著厚厚的紗布,臉上,沒什麽表情。

當年,程東進少管所那一架,砍傷了刀疤的弟弟,雖然被關了三年,但是刀疤並沒準備如此了解。分局拘留所裏幾個跟著他的同夥,還都不到十六歲,前前後後的事情說得不是很明白,但是城寺也算懂了。

咎由自取,執勤的警員關上了那個窗口,示意城寺離開。

是程東斷了那三根手指,刀疤和手下還了他七八刀。

是誰傷的封嫣,她肩上的傷,還有腰上的,還有,哪些吻痕。

他必須知道,也必須見她,不管她瞞得多麽深,他都得挖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