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的人心已亂

第三十六章

……一年她不得不接受,不得不哭。但鬧再多,鬧再久,既定的事實,她無能為力。總之,哥哥走了,城寺也走了。

她十六歲生日在二月底,最後一次見麵是他和哥哥在聚會上喝酒。那是為她慶生的聚會,朋友來了幾個,她多少落落寡歡,長了一歲的快樂沒看出來。

哥哥搬走後,按著承諾經常回家,但是她畢竟感覺不同。父親本來讓她搬進哥哥的房間,但是她拒絕了,隻是留著哥哥住時的樣子。一個人悶的時候,想他的時候,就去屋裏坐坐,在哥哥的**迷迷朦朦睡一覺。

哥哥走後,她從抽屜裏拿出那個手機,開始用它和哥哥聯係。打開,才發現很多從沒讀過的短信,竟然都是城寺發的。

那段日子他在香港,讓她報平安,她音信全無,他卻固定會問她,口氣依然很凶。她看了,想刪,又猶豫了。

生日那晚,他送了她禮物,他親手做的建築模型,煙雨江南般的小巧庭院,哥哥說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彰顯他未來設計師的深厚功底。

她站在哥哥身邊接過禮物,禮貌的笑笑,說了謝謝。聚會後,那模型被放到哥哥房裏,在那遊蕩的時候偶爾看看,那隻是個模型,固然精細,還是模型。她的生活,也被圈在個小小的模型裏,這個家,這個房子,還有爸媽,隻是已經沒有哥哥。

城寺走後,她無需擔憂害怕。偶爾照鏡子,能看到頸邊留下的小小咬痕,竟然久久消不去,想著他對她做過的事,想哭,想到他離開,長長出了一口氣。

她常常歎氣,那些發生過的,就當成噩夢吧。噩夢總有醒的時候,現在算是醒了嗎?

三月,哥哥電話裏說起他,爸媽在飯桌上感歎又向往,她聽了,隻是安靜的聽了,什麽沒說。他在香港停留個把月,之後飛美國。大家講了他很多好話,美好的前途,而哥哥更多是為了失去這個朋友扼腕,心裏悵然若失。

她於是去他們的小公寓坐坐,和唯一姐學學做飯,平靜裏難得開朗了些,呼吸暢快自由。沒有他的影子,她敢放開的笑,放開的任性。

雖然,和哥還是有些小小的疙瘩,她沒去解,就那麽係著,讓哥哥有些小內疚。她帶著那對紅色的小魚,那是哥哥給她的。其實從心裏已經原諒他了,默默的希望他和唯一姐姐每天都好。

一個人站起來真的好難,日子一步步過來,好在,身邊還有幾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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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舒已經完全把圖書館的大權交給了她,她比過去忙些,錄入整理資料慢慢讓她安靜,也享受著一個人獨處的方式。不再獨自加班,哥哥囑咐過,她和音樂社團的幾個女孩結伴回家,偶爾也是有說有笑的。

葳蕤和校刊都很上軌道,她這個編輯也做得有聲有色,.16.\\m 1|6|官方招牌**四菜一躺上傳

偶爾編稿子的時候發發呆,想想心事,隻此而已。看著自己弄好的文章發表在校刊上,體會細膩文字裏的味道,是一種成就感,也因此結識了一些校園人物,交情沒什麽,但多少是認識了。

上千人的女校,竟然,有那麽多她從不知道的故事。而她的心事,別人也不了解。她沒敢和誰說,尤其是哥哥。因為她答應哥哥的事,沒有完全做到。她還是見了戴陽。

再去那座小樓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頂樓的鐵門已經牢牢鎖住,他們不再住那裏似乎好久了。可能那晚之後,就搬了。

她坐在頂樓的樓梯間,想著那個晚上看到的一幕,經曆的那些事情,一切都那麽不真實,那麽慘酷,好像很遙遠,其實卻很近。

她留了戴陽的聯絡方式,哥轉院專攻神經外科更加忙碌以後,她才敢偷偷和戴陽取得了聯係。他在校門口和她見了一麵,那時他大學的課程也越來越忙,停留的時間不長,隻是把那本譜子還給她。

“謝謝。”他的笑容裏還是那麽淡淡的傷感,人也似乎消瘦了。沒敢問戴月的事,更沒敢提辰辰,隻是打開那譜子,尋找著她熟悉的筆跡。

二十頁之後,跳到二十三頁,她抬頭,看著戴陽,準備聽他的解釋。

“我需要那頁,抱歉。我可以賠的!”他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請求。

她搖搖頭,也不再追問,把書放回了圖書館的藝術書架,偶爾去翻翻,卻看不見她熟悉的那頁了。她還記得那裏寫過什麽,記得很清楚,把它寫在了日記裏。

春天過得很快,高一就那麽匆匆的一天過了一天。初夏的時候,在校門口看見那個曾經畏懼的人,他一身疲憊,推著一輛自行車,好像在陽光下站了很久,臉上的傷疤沾染著灰塵。

她躲在放學的人潮裏走過去,裝作沒有看見,他推著那輛車一直跟著她,跟她到大院門口,就站在那裏看著她進去。

一次,兩次,三次,每個星期有兩天,他推著車固定出現在路口。一路跟著,從沒上前,不像他以前做的那樣。

開始,還是怕,步子都亂了。久了,竟然沒有那麽怕,任他遠遠的跟著。那麵容上的傷疤看了依然刺眼,但是,不再那麽恐怖。

她畢竟大了,現在沒有哥哥在身邊,也常常料理自己的一切。有時,甚至幫旭姨操持家裏的事情。

暑假裏,哥帶她去旅行,她拉著唯一的手,像小尾巴那樣跟著他們,臉上終於展露了笑顏。他們去了沙漠戈壁,也去了海邊。回程的路上,哥哥和唯一給她買了一隻貓,梨花色,還沒滿月。

她給貓取名叫格格,裝在小籃子裏帶回了家,每天照顧著,好像自己突然多出了小妹妹。世界變了顏色,她抱著格格,和她說話,給她梳妝,摟著她睡,夢裏不再都是可怕的事。

對哥哥搬走的傷痛慢慢愈合著,秋日,她升上了高二,掛著她的小魚,走在校園裏,暖暖的風撫著發。頭發已經長了,漫過了肩膀,柔柔的,像她臉龐現在的表情。

她進了文科班,成績優異,小蕾選了理科,雖不同班,中午依然常常在一起。

冬天裏,賴在旭姨身邊竟然學會了織毛線,慢慢一針一線勾著。聖誕時,哥哥多了圍巾,唯一有了手套,就連她的咪咪,也有了冬日出遊的華麗毛衣。

時光溜走了,算算日子,城寺走了一年了,十七歲生日時,接到他寄來的禮物,才發現一年就沒了。禮物沒有拆開,直接放到哥哥房間的角落裏。

她躺在**,聽著屋外家人忙碌的聲音,心情淡淡的。

伸手找著頸間的小魚,潤滑的琉璃沁人心,哥哥一直說那東西有靈性,她不信,但這一年真的很順利,什麽也沒發生。

頸上那個痕跡褪淨了,心裏也清了。閉著眼睛,她從來沒這麽平靜過。

她不知道,大洋彼岸的一幢老房子裏,他對著一窗月光,思念著他的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