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的人心已亂

第四十九章

思念思念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染上了,就再無法痊愈。

當她意識到開始想他的時候,躲在宿舍裏哭了。抱著那個小吊墜,心裏又亂又疼。

那幾天,學校的事情不是特忙,她和瑤瑤這些從家返校的學生,被安排單獨住在一個樓裏,她接著弄校刊的時候,卻總是不能專心致誌。

同屋問她返家這段的事情,隻能草草的代過。早晚還是有係裏的老師監督她們量體溫匯報身體情況,每每讓她想起生病那些天和他相處的情景。

越想越清晰,好像還在那間公寓裏,有人推開門,走過來輕輕按在她頭上,有時候,就不按章法的親她,逗她。她喜歡看他和格格打架,喜歡格格欺負他的樣子。那些搖鈴鐺的晚上,他好像也變成了她的貓。

不想則以,想了,就洶湧澎湃的,吃不香,睡不著,為數不多的課程,她竟然曠了幾節。在學校的鐵門那站著,看著那個刁難過她的保安還在,但是接她的那件風衣不在,他不在。什麽什麽都不一樣了。

浴室裏,看著他碰過的自己,痕跡消失了,他留過的熱還在。深到胸口跳,疼到眼淚收不住。唇邊的呼吸,像是每個清晨他在耳邊的歎氣。最後的日子裏,他喜歡歎氣。現在換她對著自己,一遍遍落淚。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但是意識到有什麽東西變了。

夏天了,天熱了,她站在那久了,有時候失神的忘了吃飯,有時候錯過了校刊部的會議,和戴陽一起吃飯的那天,他看著她對著飯菜心緒不寧,說了句透徹的話。

“是他吧!”

她沒回答,就是承認,想躲開話題,隻好拿起筷子繼續吃,吃到一半,突然起身跑了,躲在食堂外的花園裏,哭了一場。沒有他的懷抱,夏日竟然也會冷。

兩個星期裏,好多次想給他發短信,又沒發過,不知道為什麽,他也沒給她任何消息。返校那天,他說過的話是不是都是騙她的,就像那段封閉的日子,他也騙過她一樣,騙她交付自己。

他要了那麽多,要得那麽徹底,卻不給她一個消息。

四十九天,一個人怎麽就變了呢?她不知道自己沾染了什麽,不知道為什麽他就突然存到了心裏。

不知不覺,有什麽東西被偷走了。如果是詩句中那樣的愛戀,現在她是不是已經屬於他了?她腦子原本靈光,這樣的歲月裏,卻遲鈍起來。

振奮很難,不思念也很難,這個學期快結束了,非典鬧過以後,畢業的事情比往年倉促,戴陽準備去德國,秋天的時候會走,畢業前他就搬離了學校。

她送他到學校門口,看著他上出租車,揮揮手,和大學就告別了。

之前的一晚,他喝了散夥酒來和她話別,兩個人走在湖邊,他突然.16.\\m 1|6|官方招牌**四菜一躺上傳

停下來,在黑暗裏看著她,眸子裏有一種洞察一切的睿智,說得竟然還是那句話,“別愛上不該愛的人。”

風裏,她留著淚,站在鐵門那,對著遠去的出租車和車裏的人,突然大聲喊,“戴辰呢!戴月呢!戴陽,你告訴我!”

戴陽走了,她沒少什麽,隻是他帶走了永遠的一個秘密。

她開始了考試,成績比去年有所下滑,但也是靠前,並沒引起老師們的注意,反而是搬回宿舍以後,程瑤瑤她們幾個察覺了她的變化。

說她清高的東北女孩不再冷嘲熱諷,有時,甚至幫她打水做值日。她不知道為什麽,一再追問,才知道她被接走以後,有人給宿舍留了信,也沒什麽內容,就是錢和需要幫忙盡管說的字條。

她們都知道她走時感著冒,發著燒,但因為那封信,大家都選擇了沉默,她也沒成了係裏的罪人,學校的逃兵。

看著東北女孩遞上來那個揉皺的紙條,她不確定那是不是他的字,還是收了起來,覺得是非常時期的非常留念。想他的時候,偶爾拿出來看看。

想他,真的,想的疼了。

坐在湖邊整理稿件的時候,有時候對著手機吊墜莫名的委屈,他讓她查,她查到了,他卻消失了。無端的幾滴淚,都落在書劄裏。本來看書都會做筆記的,回來之後,竟然半本書也沒看完。書裏,隻有他的影子,他眉角的俊朗,唇邊戲謔的笑,還有深到她心裏的黑眸。

好在,很快封青和唯一都解了禁,一起來學校看她。

三個人在學校外的小餐館碰的麵。

她撲到了哥哥懷裏,哭了個痛快,緊緊抱著封青的腰,肝腸寸斷。唯一也哭了,就連封青,也哭了。

一是大家隔了這麽久還能聚上,又都安好,另一方麵,也是疫病中看到了生生死死,不免感傷。

“爸媽和旭姨好嗎?”她從哥哥懷裏抬頭,被封青拉著坐在身邊。

“都好,都擔心你來著。”封青看著妹妹哭腫的眼睛,快三個月沒見了,真想她,她瘦了,比起上次見,眉宇間似乎滄桑了。可能經過這次的事情,大家都長大了吧。

“嬸嬸很想你,放假的時候去她那住住吧,養病的日子你也不給嬸嬸打電話。”封青也不是責怪,妹妹病著,有又沒有地方送,要不是城寺,還不知道會錯亂成什麽樣。

“這次要好好謝謝城寺,照顧的那麽周到,要不是他,你哥得急死!”唯一在一邊勸慰著,看著兄妹兩都很傷懷,想說些開心的。

“過兩天他從上海回來,咱們一起吃飯。”封青拍拍她的頭,錯過了她眼裏複雜的情緒。

聽到他們說他,她的難受更甚,她不好再追問,他去做什麽了,什麽時候回來,隻是突然安靜了下去,湊到唯一身邊,有一搭無一搭的聽他們說話。心裏亂成一片,隻知道他走了,去上海了。

那晚回去的車上,唯一問封青,“嫣嫣怎麽了,感覺怪怪的,和以前不一樣。”

“可能想家了吧,這些日子過得也不開心,聽說戴陽出國了。”封青沒太在意這個問題,瘦些很快就能養胖,受了驚嚇可以慢慢安神,他們都是醫生會把嫣嫣照顧好。

“是嗎?”唯一仍有些懷疑,畢竟封嫣眼裏的,不是想家那麽單純。但很快,因為封青別的話題就把這份疑慮丟掉了。

那天回家的路上,封青向她求了婚。交往這麽久,一切水到渠成,經曆過生死的考驗,他們已經堅不可摧,不能沒有彼此了。

第二天,唯一打電話告訴了封嫣,聽見她在那頭的哭聲帶著快樂,也帶著酸楚。十六歲那年,封青搬出來的時候,她也聽過那樣的哭聲,那時候封嫣還小,現在她大了,懂事了,電話最後她輕輕地說,“祝你和哥哥幸福,小嫂嫂。”

“傻丫頭,我們現在不結婚,以後才結呢。”唯一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從沒有過的幸福。

而掛下電話,她正好相反。送出了祝福心裏又疼又難受。一個人坐在宿舍外的小樹林裏,待了一天,從現在開始,她要永遠失去哥哥了,這個永遠,也許沒有盡頭。

他走了十四天,還是沒有給她任何消息。這樣的等待和想念,有盡頭嗎?看著那個寺字,她病到心裏,想著有他的黑夜,有他的白天。淚濕透了眼角。

那晚夢裏,她夢見哥哥走了,拉著唯一的手,他也走了,拉著別人的手。

他們都不要她,把她留在原地,不回頭。傷感的驚醒,又悲涼的睡去,盼著放假,盼著他回來。

她脆弱的神經裏,真的容不下如此驚濤駭浪的思念。很多天,哭著醒來,哭著睡去。

他去哪了?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她病了,因為想他,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