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的人心已亂

第六十一章

……孤單那晚是不是真的見到他了,在蘭桂坊街上發生過什麽,她不確定。第二天醒過來問瑤瑤,她隻是指指床頭的男士大衣,不再說話。

是了,不管是怎樣的混亂,還是見了,他留了大衣,她竟然一路穿了回來。後來的幾天裏,時不時看到放在椅背上的衣服,就像麵對那個吊墜,想拋卻,又不知道如何才是真的擺脫。直到新年前,程東打給瑤瑤,約她吃飯,才不再為那晚的事情碎心。

那件大衣放在宿舍角落裏,漸漸也落了灰塵,像她蒙塵的心,藏的那麽深。

和城東是在一個不大的小館子碰麵的,就在學校附近。他穿的普通,還是那晚的平頭和隨意,看她來,有驚喜,也有意外。

她安穩的坐下,點了一兩樣最經濟實惠的菜。她是不想他請吃飯的,知道他的錢掙得更不容易。結賬時,她偷偷在餐桌上留了自己的那份錢。

他們慢慢吃,話說的並不多,第二天就是元旦了,學校已經放假,時間也還早。

“明天,你怎麽過?”程東幾乎沒吃什麽,心思都在和她再相遇的那晚。他以為那個唐突的電話打過去她的朋友不會轉告,但是很快她就接了過去,客客氣氣的謝謝那晚他幫她。

問她一起吃頓飯,她安靜了一下,很快就答應了。早早來,一身深深的藍色。

看她坐在那裏一點點細嚼慢咽,斯文秀雅的模樣,和他腦子裏那個封嫣慢慢重合。但她畢竟不同了,就像走散那刻心裏那片陰影。

這些年,他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和那個李城寺到底怎樣了。當初,他說過要護她一輩子,他護了嗎?

“也許,在宿舍看看書吧,給家裏打個電話。”她放下筷子,不再吃,隻是真摯的注視著眼前的程東,回應他的關切。

“封嫣……”他想說什麽,又猶豫了。

“說吧,沒事的,”她淡淡笑笑,有些不適應他過分的謹慎小心,“不怪的。”

“我們……”他看著她唇角的笑,突然覺得那麽遙不可及,“我們……多久沒見了?”

她愣了一下,“好多年了,大概也有四年了吧。你走的時候,我好像上高三。”拿起茶壺慢慢斟滿他的杯子,“你好嗎,現在的工作?”

他隻是點點頭,雖然絕不是最好,但是比起.16.\\m 1|6|官方招牌**四菜一躺上傳

當初,他已經在前進了。隻是眼前的目標,一個比一個龐大,需要付出的時間和努力遠比他當初想象的要多。“挺好的,雖然,還不是很適應香港的生活,畢竟在北方長大的。”

她認同的點點頭,那也是她的想法,這裏再繁華再好,不是生長的環境,離了根,她就像缺了養分的植物,總是蔫蔫的無精打采。

之後,他們的話都不多。飯後,他一路送她,直送到了大學門口。看到那塊牌子的時候,心裏一種無名的痛。

就像當初,看著她從最好的女校裏一步步走出來,而他,卻縮居在三流學校最混雜的校園裏。窺視再就,他也進不了她的圈子,不是封青、李城寺、戴陽那樣的人,雖然和聖寺還有聯絡,但幾年下來,畢竟是遠了。

“新年快樂!”她裹緊了外衣,向他拜拜手,笑著走了進去。

他沒和她告別,就站在那一直看著她走遠。之後一路吹著風,走回了自己的小公寓。封嫣,掛在他心裏那麽多年的名字,再見,卻滄海桑田,找不到當初的那個人了。

他其實想約她再見個麵,看個電影或是吃頓飯,哪怕,隻是再說幾句話聊聊。但是那些話到了嘴邊卻沒說出口,他們之間橫亙的距離,不是平安夜那晚的幾步可以跨過去的。他和她,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看她眉角的輕愁,他替她難過,卻知道自己再努力也無法療好。

突然覺得悲傷,努力那麽多年,吃了那麽多苦之後,因為她淡淡地微笑而悲傷。母親去世的時候,生活最低落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麽傷感過,但看她笑著走遠,他卻真的疼了。封嫣,這名字被風吹散了,又化成最深沉的疼留在他心裏。

他知道自己還會去看她,但是,不去擾她,也不再平添她的辛苦。如果能的話,他希望告訴她,其實,他喜歡她很多年了。

封嫣走在校園裏,回想著剛才的程東,也有一絲傷感,一種說不出口的傷心。

如果當初,他真的傷了她,或者那個午後他沒有救了她,命運又會怎樣呢?那個人曾經一次次監視她身上的傷口,其實,那些過往,在她身上什麽也沒留下。

留下傷口的,隻是他,隻有他,深深的,每一次,每一道。用最殘忍的話,最殘忍的行為,把屬於她的那個封嫣奪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想到那個封嫣,她哭了,走到宿舍前的那片空曠的花園裏,抬頭看著皎潔的月光,點點星痕,眼淚就肆意的流了出來。

她知道,未來,不管在這裏,還是回北京,都不再是封嫣了。

那個封嫣,和那個城寺,永遠永遠的,都死了。

兩個字,突然從嘴裏喊了出來,她蹲下身子埋在衣角裏哭,害怕自己再也好不起來,沒有希望的這麽活下去,真的太累太累了。

她哭著,那麽絕望的哭著。

哭聲裏,她知道,自己的委屈和絕望,隻寫著兩個字,永遠隻有那兩個字。

城寺……新年的晚會,電視裏的世界一片熱鬧,她獨自在宿舍裏待了一晚,給家裏打了電話。和封青唯一講話時小小的哽咽,但是止住了。

站在窗邊看校園裏的慶祝,她披上大衣走了出去。站在樓下清冷的空氣裏,不知道瑤瑤什麽時候會回來。

孤單,書裏看過太多,自己經曆的時候,心緒說不上的煩亂。想回家,抱著格格,靠在客廳的沙發上,哪怕聽兩句媽媽的嘮叨也好。

“封嫣!”遠處有人叫她,從黑暗裏跑過來,是家亨。似乎剛剛從慶祝派對出來,微微的醉意,走近她身邊還有些晃。“又一個人?”他故意的兒話音聽起來淘氣,本想繃緊的麵孔就放鬆了。

“對,等瑤瑤呢。”她點點頭微微退後了一些,那些煙味和酒氣並不舒服。

“走,一起玩兒去,聚會還沒結束呢。”家亨突然跨前一步,借著酒力不由分說拉起她的手。她嚇了一跳,沒來得及躲開。等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拉著往前走了好幾步。

“放開,家亨,放開我!”小聲的抗議和掙擺都沒有作用,他一意孤行的拉著她,手上的力氣越發大,不知是不是真醉了。

“我不去,家亨,真的,我不去,要回去了。”她被拉著往一片黑暗的樹影裏走,從著急開始變得害怕,某種不快的記憶突然浮上心頭。使勁去甩,反而讓他加快了步子。

黑暗裏,那個突然停下來盯著她的男人不像家亨,眼裏的光芒帶著刺人的侵略,不再是家彤溫文爾雅的哥哥。

“你到底藏了什麽?”他不走了,抓住她的身子不讓她跑,逼近那張蒼白的臉,他真想知道那份安靜背的冷漠,到底是不是偽裝。

酒味逼近麵前,那雙晶亮眸子不像是戲弄,反而是認真的研究她的表情。側開臉,她讓自己冷淡開口,“我沒藏什麽,放開我,你醉了。”

他不動,不知哪來的勇氣,她使勁推了一把,看著他踉蹌退了兩步,以為擺脫了,轉身剛要邁步,又被背後衝上來的力氣摟住。

靠在她耳邊的呼吸又熱又亂,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被一隻手擋住。箍在她腰上的手被迫鬆開。背後隻剩悶悶的痛呼,她被一股力氣扯著往光亮裏走,一直被拉到宿舍前的藤蘿架。

像是多年前對她發脾氣的樣子,他黑眸裏沒有一點溫情,像兩把火焰,燒疼了她的心智,沒明白之前已經撞進他懷裏。

她躲過了那奪人的眸光,卻躲不開他執意落下的唇,冰冷到發寒,不是憐惜或寵溺,隻是懲罰,帶著最大的怒氣,把她的呼吸緊密劫住。

任何掙紮都是多餘的,他抱著她靠在藤蘿架邊,深深的探盡她要呼出的所有悲苦。那麽斷然的吻著,直到她哭了,也不肯放開。

“說是我的!”他托起懷裏的小臉,看到淚水裏模糊的自己。

“說是我的!”壓住她的身子又嚷了一次,威脅著最脆弱的自持,逼著她麵對。

她哭著被高高托起,直到在他的眼裏,也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