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的人心已亂

第七十五章

……相望一路開著車,所有的窗都敞著,冰涼的風,嘈雜的聲音,也有從沒有過的安靜和溫暖。

想到要回她身邊了,不管剛才經曆什麽,談過什麽,交易過什麽,都暫時拋卻。

車停好三兩步奔上電梯,希望她還穩穩睡著,蓋在他的西裝裏。頸間那雙他買給她的小魚,還有他拴住她的那個吊墜,那個字,他想再看看。

36層的走廊依然安靜,匆匆和一位部門主管錯身而過,拿出鑰匙,手有些發抖。

希望她好了,睡著,等著他。

開門的一霎,眼前黑成一片,他留的那盞小燈滅了。踩在圖紙上踏進黑暗裏,百葉窗是拉開的,他很快適應了黑暗,也看清了窗外的燈影。

沙發上,零落的白色鋪成一片,還有黑色西服,整齊的疊好放著。空了,那個屬於她的位置空著,裹住她的薄被擺在沙發邊,人已經不在了。

打開所有的燈,裏裏外外的走了一圈,知道是多餘的,卻不甘心,她走了,還是走了。

頹然的坐進沙發,疲倦的埋在有她氣息的靠墊裏。睜開眼睛,卻似乎自己也是盲的。封藍的眼淚,封藍的苦難,封藍的悲劇,他什麽都看不到。

他眼裏隻有她,雖然離開了,還是印在心裏,隻有她。

胡同深處,梳著小辮子躲在封青背上;學校門口,白色的衣裙飄然離開;頸間暗紅的吻痕,被他一次次托起的臉,還有那一天,要她的那一天,離開她的那一天。

能做到嗎?相安無事的生活,互不幹涉,不再愛她。像個兄長那樣,或者,真的隻是陌生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封藍再不能相信了,但她拿出那張紙,展在風裏,一遍一遍的保證,她不說。

將信將疑,他還是不能信,過去三年,從沒信過。

但他拿到了那張紙,看著上麵的字跡,仔細收好。要有更長的時間等待吧,發動車子的時候,他知道他不會再答應封藍什麽,卻需要時間去為她印證些事情。

她離不開的,抓起她蓋過的外套,蓋在自己身上,想著過去三年的錯與對,想著她的離開,歎了一口氣。

千頭萬緒,工作,家裏,封青的婚事,唯一值得安慰.16.\\m 1|6|官方招牌**四菜一躺上傳

的是那幾個小時,她在懷裏,短短的像瞬間流逝,即使隻是睡著,隻是輕輕依偎在一起,也知足了。

唯一馬上要出國念書了,更重要的,要和封青把手續辦了。這樣的時刻,什麽也不能發生,即使再多的隱忍,也要讓一切圓滿。

封青和唯一,在一起也有八年了。羨慕他們的幸福,卻不忌妒。拿起電話又給唯一打了過去,下午那通電話她會起疑嗎?兩個母親真能安撫住嗎?說不好,隻能盡力試試。

坐起身拿出那張紙,謹慎夾在日程簿裏,他想休息,卻沒有那麽多時間。

開始做他應該做的,不得不做的吧。為了她,也為了自己。

對別人,他可為,對她,現在他不可為,隻有等待,隻能等待了。

……之後,隱藏起一切,他們都是,忙著著手封青和唯一的婚事。封青他們並沒有什麽太過隆重的儀式,隻是把證領了。喜慶而簡潔,八年的感情修成正果。

身上的風衣已經換了輕便的外套,看著幸福依偎的眷侶,突然覺得有些微寒。也許,早春與初夏,都會有淡淡的冷然吧。

那晚醒來,一個人在那淩亂的房間,他已不再,也許,也不該回來。關了燈打開百葉窗站了好久,那是她不熟悉的風景,雖然每天都在一幢大樓裏。卷入的太深了,錯一步,步步錯。她的性情,禁不起這般摧折。

媽不能知道,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一切都已經太晚。她的傷已深,誰也不該觸及,就讓它靜靜埋在那裏,直到她老了,時間久了,慢慢被遺忘。

離開前,疊好了西裝和被子,回到瑤瑤家休息了兩天。讓自己振作起來,也恢複身體的傷痛。瑤瑤告訴她,必須好好活下去,不能怕,也不該怕,她什麽也沒錯過。

再回家,一切如常,隻是母親偶爾審慎的目光。父親回來以後,因為哥的婚事,喜氣漸漸沾染,一切都忙了很多,畢竟,夏天的時候,唯一就要飛走求學。

領證那天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了頓飯,唯一和哥哥給父母敬茶,封嫣依著一貫的方式叫小嫂嫂。回想哥和唯一走出大樓,手裏各自拿著那張證書,她的眼眶紅了,為他們高興,也有一種察覺不出的辛酸。

那頓家宴他們都沒有來,哥說他出外辦事,隻送來一份厚重的禮物,讓哥深深動容。旭姨和封藍也推辭了,說是給他們一家獨處的時間。她很感謝,也放鬆了太多,盡量幫媽媽幹活,盡量讓所有都開心。即使胃斷斷續續還是會不舒服,她卻展開了眉頭。

回公司以後,馮震每天都回送東西,展開了攻勢。那份熱切讓她受不起,但為了安全,她沒有真的拒絕。竟然也偶爾答應了一兩次邀約,共進晚餐。

也許,身邊有個人,再不會引起什麽懷疑,爸媽也會放心些,畢竟二十三歲了。

風言風語的辦公室戀情,她不置可否,副總看她的眼神總是玩味中有些遺憾,交給她的工作越來越有挑戰性。

日常會議中再見郭濤、敏然或錢偉林,慢慢鎮定自若,安於自己的角落。舞文弄墨,雖然不是最愛但安靜獨立。之後,她再沒擾她,就連那個外出的人會不會回來,她也不知道,不想知道吧。

電梯偶爾在36層停住,下意識的抬頭,隻是一種錯覺。那晚窗前已經想的明白,他們什麽都不是,她不能再找他,他們的問題也不該再牽扯她身上。

過去,隻能當成什麽也沒發生過,她不該去想,不該去恨。生活總該向前看,即使再難,也該往前走。

音樂會,偶爾是藝術展,馮震選了她喜歡的方式,雖然克製有禮從沒親近過,但這盾牌讓她安全了好多,真正躲在背後試著遺忘過去,如果可以的話。

……雖然已經不住在36層,他還是每天來辦公,審訂郭濤送來的每一份圖紙,每一個方案。

沒人知道,設計部背後有這個推手。郭濤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中,當然不會發現。他在副總下麵一層辟出獨立的辦公室,原來堆砌的資料挪到一邊,隻是安靜的一個人工作。關於那段辦公室戀情,他聽說了,但是不相信。

不管再多形形色色的描述,甚至一兩次看到他們一起走出大樓,他都不信。他在等她,她是他的,已經不能屬於任何人了。那隻是她的保護色,保不了,更護不住。

封藍平息了很多,與旭姨的關係也改善了一些,雖然表麵看來還是太假。他無心揭穿什麽真相,隻要他們的事情不被提及,她不步步緊逼,都還能容忍。偶爾在大院裏碰到,他回自己的公寓,她不知去向何方。

不表現出愛意,她如果真的要求隻是這樣,他甚至會感激。但已經太了解封藍了,不知道她在等什麽,所以時刻提防著,縝密的思考有關過去的一切,每個細節,想解開凝在胸口的疑問。

等待的過程很痛苦,希望等到的結果是好的。她的背景,就在視線裏遠去了。

……“封嫣,把酒會的發言稿再改改。”

“封嫣,給總裁秘書送會議安排。”

“封嫣,去買身漂亮衣服,年會的時候要盛裝出席。”

“封嫣,你的請柬。”

“封嫣,一起去好嗎?”

“封嫣,酒店大堂見……”

公司年會,每年的五月,瑤瑤、小蕾給她挑了一席紅色晚禮服,鏤空的背部,太過外露的美感,她推托了很多次,掩上了薄薄披肩。盤起的發間串著琉璃發簪,胸前的小魚還在,那個吊墜,摘下去有段時間了。

拒絕了馮震的邀約,又在大堂遇到。各自拿著一杯飲料,在角落有意無意的聽著大家的談話。入席,她坐在總裁辦一桌,身邊都是秘書處的同仁,豔麗花叢中,嫣色不再過分張揚,小口喝一杯清水,靜靜等著開席,心裏想著別處。

明天,小嫂嫂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