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的人心已亂

第八十三章

累傷會議室的門闔上,副總輕鬆的表情拉下來,另一手遞過來一個信封。

“看看吧,中午寄到的。”

打開才發現是自己的離婚協議複印件,最後一頁竟然簽過了字。一時間百感交集,四年錯誤的婚姻結束了,可封藍如此做法實在和他想的不一樣。

“為什麽會寄給你,正本呢?”覺得有什麽不對,“叫我出來到底什麽事?”

“她在36層,你快過去吧。”

什麽都沒問,衝到電梯間反複按了幾次鍵,電梯來的很慢,副總也跟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別太急,她不是太好。”

電梯依然沒來,他不再等往樓梯間的方向走,總覺得副總的話裏有話。走的這段日子應該一切太平,張迪、瑤瑤、封青嘴裏都沒聽到什麽突發事件,隻是程東回來了。

樓梯間能聽到自己淩亂的腳步,卻不如心跳急切,走廊盡頭的房間微敞著門,似乎在等他,奔了兩步過去,推門進去正撞見張迪站在屋中央,手裏還拿著條毛巾。

“她……”沒問出口,張迪已經讓開身子。

封嫣就躺在沙發上,闔著眼,似乎睡了,身上蓋了件外套。

“可能是太累了,剛剛在副總辦公室……”張迪回身看了一眼封嫣,門口的城寺還定在那,“她最近幾天不太對,什麽也不說,你們……”有些問不下去,索性走過去把冰敷的毛巾交到他手裏。

“她剛才來了就向副總提辭職的事,本想找你的,沒來及就這樣了,應該是太累了,那是她的辭呈。”張迪指了桌上的信封,出去時帶上了門。副總囑咐過不要多話,他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

屋裏很靜,他走到沙發邊放下手裏的毛巾,用手腕試了溫度,沒有發燒,隻是看起來疲乏的厲害。

上午她請假不知道去了哪裏,這時像又受了什麽傷,深深藏在心裏不讓他知道。

從前天起就不對勁的神情,此刻更形張狂的籠罩在她臉上。撫開發絲,近看她瘦了很多,上次的傷不知道好徹底了沒有,現在這樣又為了什麽。手腕不盈一握,軟軟垂在沙發上,被他收在手裏。

坐在她身側,脫下西裝給她蓋上。封藍告訴她什麽了嗎?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拿起辭呈看,筆跡有些潦草,短短幾句說的卻很清晰,執意要離開。

紙是再隨意不過的便箋,信紙和信封角落印著飯店的名字。他皺起眉,反複看著,感覺有種不該有的熟悉。

辭職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提了,這次到底出了什麽事。婚馬上要離了,拿到正本就一切結束,之後不管她有多傷他都會陪她到最後,四年前的錯很快就結束了。

告訴她吧,醒了之後。

給封藍那筆離婚的費用,其實多少還有守住最後一分真相的奢望。不知道她承受的底線在哪裏,但看著她長大就知道有多脆弱。

守不守得住,誰也說不好,隻能聽天由命。其實很多事情時間太久遠,他挖掘不出本來麵貌,隻好盡全力,如果封藍不計一切後果的話,隻是兩敗俱傷。

回身再去看她,還是倦累的樣子,似乎他離開這些日子從沒好好休息過。本想再給她蓋外套,突然聽到輕柔的音樂聲,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是手機鈴聲,就從西裝下傳出來。

她沒醒,繼續睡著,他從衣袋裏找出手機,看著屏幕上跳動的號碼。是程東。

果斷掛斷了電話,焦慮地找到收件夾,隻剩下幾條沒刪的短信,有三條來自同一個人。日期正是這幾天,有清晨,也有深夜。

“吃什麽了?”“我在房間等你。”“別想太多了。”

把手機緊緊攥在手裏,突然有隱忍不住地怒氣。昨晚她回家了嗎,一遍遍問自己。在房間等她,是那信箋上的飯店嗎?很多事情前後突然聯係起來,程東名片上的地址也是那裏吧。

剛剛平息下的擔憂蝕人的疼起來,她去了嗎?

猶豫了一下,本該讓她休息可真相不等人,他不能容她這裏出錯。有些粗魯的抓著她搖,並不溫柔的強迫她醒過來,甚至扯開剛剛蓋好的西裝,她不能躲了。

昨晚去哪了,剛剛怎麽會暈倒,為什麽辭職……太多事情她不說,如同他瞞了她那些,但他是為了她,她又為了什麽!

反噬的痛楚比他想的還猛,多年前就已經如此,不逼到恨也要知道,他起身把她整個托起來,有點失控的看著她慢慢從睡夢裏被弄醒。

真的很累了,夢裏也不安穩,心焦的幾天沒有一刻能好好休息。昨天下午和副總出去辦事,已經有些堅持不住。兩天裏坐在會議室聽大家談話,她在本上隻寫下了自己名字。那還是她的名字嗎?

淺淺的睡眠又被殘忍剝奪,睜開眼就是他暗沉的臉色,為什麽又出現在眼前。

她跪著向姨媽保證過不會和他有交集,那些過去咬牙不承認。哭著逼自己忘了,躲在外婆家冷靜下來,不管是傷了痛了還是忘不了。

她和他四年前就結束了,再不繼續。從能說話時就開始發誓詛咒,直到旭姨抱著她哭在一處,心揉疼得停不下來。

程東回來了,她有了躲的理由。那些邀約像疲憊中的逃避,程東問得並不多,反而給她些喘息。他靠過來的肩膀,她最終沒有拒絕,埋在那裏哭了好久。心好累,在父母和哥哥麵前的偽裝一秒都像煎熬。

這些日子程東勸了很多話,讓她寬心,也陪她度過最難的幾個星期。內心反複的煎熬,以為他出差會得到的平靜並沒來。

旭姨的神傷,封藍的殘忍,情難以堪的苦楚時時在心裏翻覆。自己的傷口沒有人能撫平,即使程東也不行。

還有誰能幫她,封藍把書推下來那一刻已經斬斷最後一點親情。一再的躲避退讓,換來的是步步進逼。

旭姨說她為離婚傷心,但麵對自己的封藍隻是殘忍。再退讓也是無用,她擺明了不會罷休。

案頭那封幾天前寄到的信不需要署名。

哭一場,之後呢?

這幾天一封又一封的快遞。

無法向別人詢問,心裏卻實實在在多了見不到底的裂痕。兩夜沒睡了,在會議室裏苦苦堅持。疼麻木了也不知道自己在為什麽。哥哥打來的電話,沒幾句就掛斷了,聽他的聲音會更傷心。

“昨晚你去哪了?”他抓緊她的身子強迫她坐起身,“回家沒有!”

什麽也不想說,隻想躺回去休息,而他不許,眼裏漸漸凝住了怒氣,晃得她頭暈目眩。

“說話!”一手攥緊辭職信,不容逃避的捏起她低垂的臉龐,“為什麽辭職,昨天你去哪兒了!”

想看著他,可太多傷口累著已經讓人無法呼吸。她還能說什麽,問什麽。隻能自己去找答案,如果還有答案的話。

任他漸漸加重力氣,眸子裏泄露出脆弱卻不肯開口。偽裝慣了,現在誰也靠不了。眼前的麵容越來越模糊,想睡一會兒,哪怕隻是短短幾個小時脫離現實。

可他不允許,不斷的搖她,發亂得擋在眼前,她看不見辭職信,看不清麵前的人。逼問的話在耳邊不斷重複再重複,她聽了卻也忘了,心裏隻有今早封藍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清晰。

“說,你去哪兒了!”兩隻手托起她脆弱的臉龐,那麽殘忍的堅持著,他和她一樣疼,隻是彼此都不了然。

頭一跳一跳的疼,下顎上捏緊的手讓她昏沉又清醒,抓疼得手臂怎麽也逃不開,終於還是求饒,低聲開口求他,“我不舒服,真的,別問了。”

猶豫片刻卻沒放開她,蒼白臉上濕透了淚水,求饒的聲音哽咽得讓人心軟。不許她和程東在一起,他絕不允許。

“昨晚去哪兒了!”聲音狂躁,他還是狠心的。

“和程東……我……喜歡”心裏再怎麽難過隨便吧,隻要能放過她。無助的仰望模糊的麵容,淚涼透了。

胳膊上一陣很深的疼讓她說不完整,以為他會放手。

力道要捏碎所有真相,他吼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你敢!”

整個人被提著站起來,她卻閉上眼睛。意識很模糊,就懸在他手臂裏,頭頹然的垂向一邊。太累了,真希望再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