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三十六、大道之行

古春花冷笑一聲,說:“你認為我會讓開嗎?”展玉簫喝道:“不讓開就是死路一條。”但見玉簫一晃,一道勁氣飛灑而出,古春花手上長袖一揮,將展玉簫擊來的勁氣反彈回去,展玉簫拉著平風雲,在空中飛來舞去,古春花一時顯得投鼠忌器,明顯落於下風。

忽然間一陣琵琶的聲音響起,展玉簫感到全身一麻,幾乎便要跌倒下來,她趕忙向後退去,喝道:“幾個武林高手圍攻一個武林後輩,此事傳揚出去,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古春花一徑追去,一麵喝道:“放下人來!”她身法奇快,然而忽然間一個人影從對麵衝來,那人一劍刺來,古春花急忙向後退去,然而那人劍法奇快,早就變招,古春花胸前一疼,硬生生中了一掌。

那琵琶聲漸漸猛烈起來,隨之而起的一段琴聲飄來,琴聲在夜色裏婉轉悠揚,將琵琶聲壓了下去。

展玉簫飛身落到彈琴者身邊,說道:“看不出紅豆仙子對音功還有研究,怎麽以前沒見到你用過?”紅豆一麵彈琴,一麵說:“音功雖然傷人於無形,但對內功要求太高,一般人是無法將內力化為無形勁氣的。”展玉簫說:“你又有什麽布置?”

紅豆說:“烈火穀的事情,我已經交給李二妹來打點,現在穀中姐妹都已經很少和外麵的人打交道,這次我隻不過是看到你在大鬧王城,前來湊個熱鬧而已。”

展玉簫說:“那個武林高手是什麽人?”紅豆說:“就是我的師父,她老人家從來沒有出過手,可是一當出手,便不喜歡手下留人。”展玉簫回頭看去,說:“我倒是看看她能如何的手下不留人。”

但見兩人在林中鬥得激烈,劍氣穿空,人影重重,漫天花雨狂飛,不見邊際。展玉簫看著兩人在空中打鬥,心想自己的功夫如若和古春花鬥起來,倒也真沒有勝算。

相忘穀主和古春花鬥了數十回合,相忘穀主手上劍氣飛揚,古春花手上落花紛紛,兩人足足鬥了數十回合,忽然間一個人影閃動,一道長劍射來,古春花但覺背後生風,回過身來,隻見一個老頭長劍刺來,刺在她肩上。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相忘穀主一掌擊落地上。

那執劍之人正是邰長平,他和相忘穀主落到地上,相忘穀主長劍向古春花指去,說:“你一再危害武林,傷害百姓,今日我勢必不能饒你!”長劍揮去,忽然一個人影衝了過來,隻見展狂長劍揮灑,身後跟了牛金星等人,一起向邰長平二人攻來。

邰長平揮劍招架,林中忽然間影影綽綽的出現不少人影,忍者不見痕跡的刀氣一時間遍布整個樹林,展玉簫拉著平風雲,忽然覺得身後有人奔來,回身一看,隻見東方縈已經飛身而來,一把抓住平風雲,向一個忍者那裏扔去。

展玉簫揮著玉簫撲了過去,東方縈說:“就憑你們幾個就想顛倒黑白,那還遠遠不夠,刺殺平教護法,你們有這心,還沒這本事!”展玉簫使出渾身解數,然而卻無法取勝,東方縈的招數不但虛幻縹緲,而且猛烈狠辣,刀鋒銳利,來去無形。

紅豆眼見東方縈帶來的人為數不少,心裏知道這次也不能有所收獲,當下飛身上樹,出手打出幾枚暗器,擊退攻來的幾個忍者,自己飛身來到展玉簫麵前,說:“快點離開這裏。”展玉簫一麵出招,一邊說:“不殺了這個賤人,我就不回去!”

東方縈說:“你想離開還走不了呢!”

忽然間一陣長嘯傳來,隻見空中烈火閃耀,幾個紅衣女子飄然而來,為首的一個大聲說道:“姐姐快走,我們在這裏擋著!”紅豆見此人正是李二妹,便拉著展玉簫說:“快離開這裏!”展玉簫給紅豆拉著,極不情願的飛離而去。

兩人飛了很久,展玉簫才掙脫出來,一甩手說:“都是你壞了大事,如果讓我挾住平風雲,就可以讓他們投鼠忌器。”紅豆說:“如果你挾住他,現在你已經沒有性命了。你在八大護法的手下,能僥幸得到性命,就已經是萬幸了。”

展玉簫說:“難道我們就任由八大護法在島上為所欲為,誰來殺聖女和護法們呢?”

紅豆轉回頭去,歎說:“以前我也一直認為那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可那始終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對我們而言,要出一個武功高出八大護法的高手,除非練成了仙琴派兩大神功,而這兩大神功,早就失傳,如今更似乎有邪人使用,咱們的敵人越來越多,力量卻是越來越少了。”

展玉簫說:“等到平吟清練成了‘天光雲影’,那排山倒海的力量不僅是傳說,你知道這武功的厲害嗎?天地變色,沒有人能抗拒這可怕的力量。”

紅豆緩緩說:“我知道,展姑娘心中始終關心著咱們中華武林的命脈,可是我們能有什麽辦法?留得青山在,有時雖是無奈,但卻是唯一的方法。如果硬要反抗自己根本反抗不了的東西,那隻能注定是一個悲劇。我很害怕,害怕他們將台灣武林一舉消滅,我也很害怕我們不能和他們決一雌雄,但是經曆了這麽多事情,我不再相信奇跡,你說還有誰能拯救我們呢?”

展玉簫歎說:“是啊,誰能拯救我們呢?”

兩人靜靜的看著寂靜的林子,身邊隻有寂寥的風,心裏卻是難以平息的思緒起伏。過了很久,紅豆才說:“有時候反抗雖然是可貴的,卻也是悲哀的。我們不能忘記反抗,但是卻要尋找最好的時機。這時機那麽遙遠,那麽讓人無法期待。展姑娘,我知道你其實一直就沒有放下反抗,你一直在努力,你前來決不是為了令師兄,而是自己真的想來一展抱負,你是清高孤寂的,卻又是古道熱腸的。每一個到這裏的人,我們都會仔細的調查,你在台灣島上所做的事情,我們也都清楚,就是你這次要刺殺八大護法,鬧得他們人心惶惶,我們也是知道後,才來接應的。”

展玉簫看著紅豆仙子,說:“我以前的刺殺,都是你們派人暗中接應?”紅豆仙子緩緩點了一下頭,說:“還有一個人,你一定不知道,你在紅碑山莊遇險,就是他救了你。”展玉簫問:“什麽人?”

紅豆說:“是華不諱,他不但救過你,還救過中原各派的人,你想他們在這個寸步都是險情的地方,能活下來嗎?每次的劫後餘生,你以為隻是一個僥幸而已?他還救過青弦,我早就知道他的事情,可是我也知道,我不能說,如果他過早的暴露自己的實力,那不但不能引起敵人的恐慌,而且一定因為無數次自不量力的拚搏,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展玉簫盯著紅豆,點頭說:“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的相信紅豆仙子名不虛傳,知可戰與不可戰者勝,紅豆仙子,我不如你。”

紅豆說:“說到咱們的赤子情懷,我和姑娘可以成為知己,姑娘救過的人,後來都到了烈火穀,姑娘行善不欲人知,那才真讓人佩服。”

展玉簫緩緩走了兩步,說:“可是我救的,隻不過是一兩個人,而仙子所救的,卻是整個民族,整個國家。我最多隻是一個武林中人,而紅豆仙子,卻注定是一個偉人。”

紅豆歎了口氣,回頭看著遠處的明月,和明月下燃燒的烈火。

相忘穀主和邰長平飛身而來,相忘穀主說道:“若非用火困住他們,隻怕我們也很難脫身,李二妹倒也聰明得緊,知道因地製宜,能用北風之力,這倒讓人放心。”邰長平說:“但是平教護法一個個武功高強,倘若平吟清練成神功,則更難對付了。”

相忘穀主問道:“還有那白雲峽主人不斷屠殺島上的高手,長此以往,咱們的力量將會越來越弱。現在又快到了以前的境地,各派的人都害怕了,因為隨時會麵對死亡,因為所有的反抗,都沒有用。”

邰長平歎說:“是啊,以前我聯絡的人,死的死,退的退,已經找不到幾個了。”相忘穀主說:“或許他就是知道你的初衷,如果台灣武林的人都歸順了大清,那白雲峽主孤掌難鳴,一個人怎麽能對付一個武林呢?”

展玉簫瞪大眼睛,問道:“歸順大清?”

邰長平說:“不錯,大清的皇帝其實雄才偉略,能夠治國平定天下……”展玉簫喝道:“胡說,你頭雖未剃,但人已經完全投降了,真是可悲,你是一個高手,一個男人!我不屑與你們一起,以後……以後也別再讓我遇到你們,遇到了,那便是敵人,……”她恨恨的轉頭看著紅豆,“你退出了烈火穀,因為你找到了更輕鬆的,對不對?我還是一個武林中人,而你是一個仕途中人,這就是我們的區別。”

紅豆急忙說:“玉簫你聽我說,你從小在南明長大,你想的就是反抗大清複興大明,但是……”展玉簫一揮衣袖,冷笑說:“廢話少說,紅豆仙子,咱們後會有期!”說完身形一閃,向遠處而去。

相忘穀主看著展玉簫的背影,搖頭說:“家父隨著闖王征戰多年,最後還不是被滅了滿門,淒慘之處難以形容,闖王進入京城,燒殺搶掠,他打天下可不是為了百姓;大明這麽多年的江山,冤死枉死之人不在少數,官官相衛雖是平常,但是若到了草菅人命的地步,那就有些可怕了。大明這麽多年的江山,有幾年百姓是安居樂業的。”

邰長平說:“我一直想要刺殺先皇,先皇擒住了我,卻沒有殺我,要我一年之後,再作定奪。他有這樣的魄力留我在身邊,我在一年之後,也果真完全改變了看法,江山需要偉人持,又何必在乎他的身份來曆。況且三皇之前,人皆為禽獸;秦朝之前,四方皆夷狄。這和荷蘭人踐踏淩辱咱們的大好河山,完全是兩回事。大明人才凋零,氣數已經到了大清,這麽多人執著不願投降,得到的也不過是幾具屍體。”

紅豆心裏一陣黯然,複興大明也是她的夢想,她不知道怎麽表達此時的感受,或許她至少也可以象展玉簫一樣拂袖而去,但是她卻隻能站在他們的身邊,一句話不說。

三人忽然沉默下來,月色慘白得很,夜風帶著淒涼的味道,填充了他們的感覺。

紅豆在聽水崖前靜靜的彈著琴,相忘穀主緩緩坐了下來,說:“你不高興?”紅豆搖頭說:“沒有。”相忘穀主說:“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這都是父母給你的,象你這樣的孩子,每一個父母都應該疼愛你,讓你無憂無慮,可事實上,你卻不得不承受太多的東西。”

紅豆搖頭說:“沒有,我很好。”

相忘穀主看著紅豆,說:“你爹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在相忘穀裏,我最不能忘記的,其實就是他。我沒有辦法,這或許就是老天的不公平,為何女人的心思,就那麽軟弱,那麽無力,都說蒲緯韌如絲,磐石安不移,可是你的父親,卻始終有他自己的想法。我讀不懂他,但是卻愛他。”

紅豆點頭說:“我明白。”

相忘穀主起身來,歎說:“我不讓君兒去愛,也不讓你去愛,因為一當愛上一個人,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君兒是如此,你已經看到了。可是,我又能怎樣去避免呢?就算再難的武功,也有參悟領會的時候,感情二字,卻沒人能夠讀懂,這就是這幾十年來,我唯一的體會。”

紅豆看著琴弦,相忘穀主問:“你喜歡鄭公子嗎?”紅豆搖頭說:“不喜歡,他既沒有本事,也沒有魄力,我喜歡真正的男人,象父親一樣執著。”

相忘穀主說:“你爹很喜歡你,我要努力的勸他隱居,別再管那樣大的事情,我們可以行俠仗義,但是決不能讓你的朋友,成為你的敵人。”

紅豆微微一笑,說:“沒有,是朋友怎麽會是敵人,是敵人又怎能成為朋友。”相忘穀主還要說什麽,看著紅豆木然的眼神,忽然生出一股不忍來,她靜靜的說:“好吧,你先靜一靜。”

她緩緩的走過小河,看到正在練劍的邰長平,邰長平停下了練劍,走了過來。相忘穀主說:“有一件事情,我或許應該告訴你,女兒心裏一直想著複興大明。”邰長平說:“那就是她錯了,作父母的,不能看著孩子犯錯卻不去改正。”

相忘穀主說:“可是他喜歡鄭玉蛟。”

邰長平靜了下來,回頭看著相忘穀主,說:“什麽?我怎麽不知道。”

相忘穀主說:“你現在不是已經知道了嗎?你還要幫助大清的皇帝嗎?既然他已經不是皇帝,你們之間的情分……”

邰長平說:“師父告訴過我,學會了武功,就要做點有用的事情,如果隻是為了強身健體,為何我不去修道?我是大清的第一高手,我不會離開。”相忘穀主說:“我知道沒有人能讓你回心轉意,為何這麽多年,你一直這麽堅持?”

邰長平說:“男人如若不能堅持,女人又怎會幸福?”

相忘穀主搖頭歎說:“為何我會遇上你?你驕傲去吧,你完全不體會我的感覺,我小的時候,父親也是一個武林高手,可是他從來沒有像你這樣固執。”

邰長平說:“我隻是不想把你當一個孩子,我心裏你是一個溫柔的妻子,一個善解人意的人,為何忽然之間,你變得那麽固執,固執到了可怕的程度?從十七年前的一個夜晚,我慢慢失去了你……”

相忘穀主一怔,緩緩揭下麵紗,邰長平急忙衝上前去,將她緊緊摟住,含淚說:“這是怎麽回事?”相忘穀主感到邰長平發自內心的痛楚,感到他堅強身軀的強烈傷痕,她閉上眼,說:“你忘了嗎?忘了也好,我也可以忘記,……”邰長平顫抖著手,將麵紗重新蓋上,說:“真的想不起來,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相忘穀主緩緩轉過身去,說:“有的事情,或許我們都不知道,但我卻是為了報複你。我之所以和你再次走到一起,是因為我想讓紅豆有一個完整的家。那麽可愛的孩子,那麽聽話的孩子……”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邰長平一瘸一拐的上前,將相忘穀主摟在懷裏,說:“我知道,我總是讓你失望。好,我答應你,我們聽紅豆的,我們聽她的。”

紅豆的聲音忽然自他們身後傳來,“父親既然已經選擇了路,何必為了別人而改變?你覺得那是一件有益於天下的事情,為何不去作呢?”相忘穀主和邰長平都看著紅豆,紅豆平靜的一笑,說:“這麽多年,你們的心裏,身上,都刻滿了傷痕,沒有人有權利讓你們改變,因為每一個愈合,都是需要對方接受的。”

她緩緩轉過身去,相忘穀主呆呆的看著,過了好久,才說:“她太辛苦了。”邰長平說:“我們會盡力為她好的,她會得到幸福。她說得對,我要彌補,我覺得現在比任何人都清醒,我該作什麽。”

忽然一隻白鴿停在邰長平身上,邰長平取下白鴿上的字條,就著月色看著……

紅豆來到夢君的墳前,看了一陣,忽然身後傳來青弦的聲音,“姐姐,有件奇怪的事情,我想和你說說。”

紅豆沒有說話,青弦說:“金前輩邀請大家前往淺水灘,說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在那裏告訴大家。”紅豆仍然沒有說話,青弦說:“沒有邀請二妹,邀請的是你我,姐姐覺得這件事情奇怪嗎?據我所知,好像十派的人也有很多被邀請了的。”

紅豆這才說:“或許他認為我怎麽都會去的,在他眼中,或許我已經成了聯係一眾武林高手的紐帶,可惜他不知道,我已經不是以前的紅豆了。”青弦說:“你怎麽不是以前的紅豆,隻不過最近事情比較多了一點而已。不過,有句話說得好,節哀順變,人生有太多可怕的際遇,如果不能跨越心頭的坎坷,就會陷入悲哀的境地。翻過去吧,有時候,有的悲哀是需要遺忘的。”

紅豆淡然一笑,說:“我知道,他約在什麽時候?”

青弦說:“這個月的十五,你看這……”紅豆淡淡的說:“你回去吧,烈火穀最近還需要人去打理,我也需要安靜,我會去找你的。”

青弦點頭說:“好,你要想開些。”她來到湖邊,遇到相忘穀主和邰長平,便恭敬的留下來叫師父,相忘穀主說:“你見過紅豆了嗎?最近怎麽反而不愛回來了?”青弦說:“我很笨,怕惹師父不高興,烈火穀也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相忘穀主說:“去吧,萬事要小心些。”

邰長平看著青弦的背影,一直盯著,相忘穀主說:“她小的時候,和君兒幾乎是一模一樣,我見到她的時候,簡直驚呆了,現在長大了,卻不知是我忘記了君兒的樣子,還是她的樣子有了改變,漸漸不一樣了,她性子很好,不似君兒那般優柔,如果君兒能如她一般,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如果……”

邰長平拍拍她的肩,將她摟得緊緊的,相忘穀主心裏癡癡的想:如果,如果這時間能退回到十幾年前,不知該有多好……

青弦離開了相忘穀,她對夢君的了解很少,所以對夢君的離去自然也不會那麽悲傷,她反而不明白紅豆為何這麽傷心,她覺得紅豆似乎不是這般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忽然一道勁風襲來,她伸手一抓,抓到一支長箭,回頭一看,隻見傅君婷跑了上前來,說:“幸好是你,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裏呢?”青弦回頭一看,隻見這裏已經快到了長箭門,她遂說:“你練功練到這麽晚,還說別人趕路的。不過你的箭術倒是進步不小,再過幾日,我從這裏經過的時候,就要小心點了。”

傅君婷說:“我的功夫哪有你那麽好,對了青弦姑娘有沒有收到金前輩的信?不知前輩有什麽要事要商議。”

青弦說:“你會去嗎?”傅君婷說:“金前輩對各派都有恩,很多人都曾經在天醫穀住過一段時間,金前輩說的話,大家一定會聽的。”

青弦說:“我在想他到底有什麽事情,非要到那裏說呢?你不覺得其中有奇怪之處嗎?”傅君婷說:“或許是想到找一個偏僻的地方,敵人不知道吧,聽說平吟清就快要出關了,她一出關,麻煩可就來了。”

青弦說:“金前輩若能將大家再次擰在一起,倒也是件好事,經過了上次有人陷害姐姐的事情,實在讓人心寒。”傅君婷說:“是啊,我聽柳兄他們也是很後悔的意思,隻是,隻是人死不能複生,大家也都知道了是別人陷害,我想金前輩或許正是這個意思,紅豆仙子不再坐鎮烈火穀,對台灣武林來說,的確是一個可怕的前兆,也隻有現在,大家才忽然想到其中的厲害關係。青弦姑娘,紅豆仙子心裏是怎麽打算的?”

青弦說:“姐姐心裏想什麽,我自然不知道,不過你不用擔心,姐姐就算恨你們,也不會報複,畢竟冤有頭債有主,你們不過是笨了一點,被人家利用而已。”

傅君婷點頭不語,青弦說:“我要走了,傅姑娘,你自己珍重。”傅君婷目送青弦離去,這才又開始彎弓搭箭。

青弦心裏尋思:金前輩若是擔心大家和姐姐心生嫌隙,那為何姐姐被人誣陷的時候,他反而不出來說句話呢?難道是他那時候也在找幕後的凶手?為什麽事情會這麽複雜,要事我能知道一切的真相,那就好了,古人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打聽消息的方式還是沒變,為什麽得到的消息越來越少呢,看來樹大招風,我們已經引起了人家的注意。

她走得極快,足下不沾塵土,幾個時辰便走出幾百裏地來,到了烈火穀,感覺一股濃鬱的香味撲來,她知道是冬天無事,大家將幹花拿來研製香粉,便和十三妹等人一起忙乎,忙了一陣,看著大家歡笑的神色,青弦忽然覺得有些奇怪的感覺在心頭湧現,她覺得這笑聲並不能讓她高興,她停下來到林子裏去散步,眼前都是華不諱的身影,她想自己應該把這件事情遲早告訴姐姐,不然自己心頭不會覺得舒服。

李二妹從後麵走來,問道:“青弦姑娘,你怎麽好像有心事的樣子?”青弦轉身來,故意一笑,說:“有心事的恐怕是你吧,告訴我,最近白掌門有沒有前來?”李二妹一笑,說:“青弦姑娘總是拿這個來玩笑,紅豆姐姐也有鄭公子,你呢?我看孫大俠倒是不錯,百裏挑一,姐妹們沒有不欣賞他的,你就高攀了吧。”

青弦不屑的說:“我才不似你們這般無聊,我就是一個人潔身自好。”李二妹說:“其實我也想了很多,為什麽烈火穀裏隻有女人呢?其實,姐妹們有了喜歡的人,就可以在一起的,上次……”青弦立刻說:“別說這件事情,二妹,你算是懂事的人,你該知道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十派的人,有幾個象白掌門一般光明磊落?隻不過因為現在咱們有一個更強大的敵人,否則像是風平兮師徒這樣的人,就是邪派的壞人,心術不正,那個柳思鄉本來也就是膽子小點而已,和他在一起都成了什麽樣子,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咱們的姐妹雖然不是百裏挑一,但也決不能這麽隨便。男人不是隨便找的,要一輩子在一起。”

李二妹說:“這我知道。”青弦說:“我知道現在你的事情很多,比我們姐妹在的時候更複雜,更難打理,因為萬事開頭難,我們剛開頭的時候也難,而你這是重新開始,自然更難。現在需要盡快聯係那些幸存下來的高手,這次我們去淺水灘和各派相會,最好也能冰釋前嫌,就算是我們的讓步吧,隻有聯手,才能對付強大的敵人。好在現在的夏莊主,已經今非昔比,希望總是有的。”

李二妹回頭看著山下,歎說:“真不知道什麽時候,大家才能回到自己的家裏,每天可以為自己的家人做飯,就算所謂的家人,隻是重新找到的另一半。”

青弦一笑,說:“不遠了,你會看到這一天的,荷蘭人雖然現在有恃無恐,但他們能有多少本事,也快要技窮了。”

李二妹心裏想著夢中的以後,就是不知那一切能不能都實現,她心裏充滿了期待,然而她畢竟知道,在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後,她畢竟知道想象隻是一種自己強加給自己的快樂,在現實麵前,常常會被打擊得體無完膚,最後徹底的破裂,會有那麽一天嗎?美好的家,和諧的一切……

青弦繼續往前麵走著,她有一種急切的想要見到華不諱的願望,她看著滿山的樹木,枯枝在風中搖曳不定,這些枯敗的老樹,不久就會綻放出美麗的桃花。

她抬頭看著天上,點點細雨忽然撒來,她伸出雙手,感到一種透心徹骨的冰涼傳來……

烈火穀的女人們張羅著將花粉收到屋子裏去,看著細雨絲絲飄落下來。

東方縈抬頭看著院子裏灑落的細雨,看著慘淡枯敗的一切,她緩緩走到院子裏,感到從心裏冷得難受。

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她抬頭一看,隻見長霆走了進來,東方縈說:“來了,令師的傷沒有大礙吧?”長霆說:“調理了幾日,已經痊愈。”東方縈說:“這些跳梁小醜是自以為是慣了,這次就讓他們血債血償,現在報仇比拿刀經更重要,你通知令師,準備好了,咱們就可動身。”

長霆點頭說:“弟子遵命,聖女,弟子,弟子告辭……”

東方縈說道:“慢著!”長霆本來已經退回,一聽這話,渾身一顫,回頭看著東方縈,說:“聖女,聖女有何吩咐?”

東方縈說:“你為何如此怕我?”

長霆低頭說:“弟子,弟子沒有。”東方縈說:“你堂堂七尺男兒,為何不敢抬頭?是不是有人說我**蕩無恥,喜歡年輕的男子?”長霆說:“沒有,沒有……”東方縈伸手托起長霆的下巴,說:“那你為何會如此害怕?長霆,你練的是無情劍,你告訴我,什麽是無情?”

長霆忽然向後一退,說:“聖女,如若你再無禮,弟子,弟子就死在聖女麵前。”東方縈問道:“你不喜歡女人?”長霆說:“不,我喜歡,但我討厭被侮辱的感覺。”

東方縈哈哈大笑起來,說:“什麽是侮辱,你懂什麽?”長霆長劍一指,說:“別人不願的事情,強迫別人做了,別人不得不做了,那就是侮辱!聖女不是**蕩無恥,而是專橫無度,別人怕你,所以會屈從,然而聖女心頭難道不明白其中的因果?”

東方縈看著長霆,緩緩說:“長霆練的是無情劍,卻是這城中最有情的人,你最懂得情之所生,是不能被強迫的。你走吧,……”長霆緩緩的收起劍來,東方縈說:“你回去告訴令師,快點找回門下的幾個弟子,尤其是譎狂,死要見屍,活要見人。”

長霆點頭說:“弟子遵命。”

東方縈看著長霆的背影消失在雨中,忽然覺得有種悲哀的心酸的感覺湧上心頭,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她希望這雨水來得更痛快些,將她那已經變得肮髒的軀體再次衝刷幹淨……

長霆回到房裏,心裏琢磨著怎麽最近總是不見譎狂和迷劍等人的影蹤,青鋒進來說:“子時開始,你到太平聖殿去巡邏,別誤了時間。”長霆一麵應命,青鋒一麵嘀咕著說:“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地道裏好像鬧鬼一樣,總是有莫名其妙的事情,你要小心些。”

長霆點頭說:“我知道了,世上哪有鬼,一定是武林中人前來搗亂。”他倒頭睡下,到了夜裏,前往地道換人,聖殿外有許多把守的人,一般人很難混進去,聖殿裏有機關,人很少,隻是門口有兩個人,地道裏就冷清得要命,這種冷清是一種和陰冷差不多的感覺,他壯著膽子,提著燈籠,在裏麵緩緩的走著。

來回走了幾段,忽然不知為何,有些迷路了,他找了半日才找到出路,心裏想:自己人都會忘記出路,別說旁人了,他們想要進來搗亂,那真是自不量力。

他心裏忽然想:我這樣的弟子,從來沒有人去過聖殿最中心的地方,那裏到底是什麽樣子,反正沒什麽事情,也聽說過前往的路,索性去看看,教主在最裏麵練功,除了幾個陪侍的無憂護法門下弟子之外,也沒有別人,何況我也是巡邏的人。

他憑著模糊的記憶緩緩向前走去,越走越陰森,他低頭將燭火弄得明亮了些,心裏卻忽然變得有些毛骨悚然起來,抬頭一看,隻覺一股惡臭的味道傳來,他緩緩的走了過去,眼前的景象使自己大吃了一驚,隻見幾具屍首堆在一個角落裏,分明有譎狂的,還有另外幾個弟子,都是他熟悉的人,他下意識的向四下裏看去,心想:這些人怎麽都死在這裏,那教主,教主會不會有事!難道這裏真的鬧鬼了!

他慌亂的朝著裏麵走去,不經意間撞到了什麽,低頭一看,隻見也是一具屍首,像是剛剛才死去一樣,麵色還是那麽栩栩如生,他幾乎站不起身子來,心想:為什麽死了這麽多人也沒有人發現,最近護法們都張羅著別的事情,怎麽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不會是教主殺的人吧,是不是他不許弟子們進入正殿內室……

他忐忑的想了很久,但人卻朝著裏麵走去,燭光中見到的屍體越來越多,他感到如同來到惡夢中一樣,眼前的都是不可相信的景象……

到了正殿外麵,他想起師父描述過的機關,輕輕按下一個按鈕,門轟然而動,他的心忐忑的看著漸漸打開的門,忽然眼前似乎呆了,隻見無憂護法倒在地上,麵色如新,人卻不動了,他上前在他鼻子前一探,已經沒有了氣息,他心裏一抖,往內室走去,隻見當中修煉的高台上空空的,繞到後麵,卻發現了平吟清的身體,他上千在鼻子前一探,已然沒有了鼻息,他的心忽然顫抖起來,急忙往外麵奔去,一路走出來,不但先前見到的屍首還在那裏,出了地道,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不少屍體,他急忙向師父所居住的院子裏而去,隻見院子裏躺了好幾具屍體,赫然有青鋒的屍體在裏麵,他急忙向別的院子走去,每一個地方都躺了橫七豎八的屍體,他拍著自己的腦袋,心裏想:這不會是夢吧,這怎麽可能……

他最後向東方縈所居住的小院奔去,打開院門,隻見院中一樣躺了不少屍首,一個人影翩然而起,向外麵飛舞而去,他想也沒想,飛身而上,一劍刺去。

那人頭也不回,手上一揮,一道勁氣穿空,他覺得胸前一疼,往地上掉去,待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天空忽然變得清澈蔚藍,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光雲影?他迷迷糊糊的想著,終於閉上雙眼,無法再繼續任何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