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四十、此恨綿綿

孫采緩緩來到岩石上麵,淡然說:“我已經習慣了,我象你這麽大的時候,還是一個有名的大家閨秀,家父姓孫,名傳庭,官雖然不是很大,但是足以讓我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可是忽然有一天,這一切都變了,我們麵臨死去的威脅。這時候一群武林人救了我,當時我很感動,和一個男人亡命江湖,那種感覺,當時的感覺很奇妙,真的很奇妙,我從來沒有試過在江湖上隨處飄蕩,今天不知明天會去哪裏的生活。”

青弦憤憤的說:“你不是老妖婆嗎?你這個妖怪,魔鬼,你在我麵前說你的奇妙的感覺,就象告訴我吃人的魔鬼愛上了可愛的孩子荒誕,你到底要說什麽?一次說完,省得我聽了惡心。”

孫采搖頭說:“其實我從小受到母親的教誨,我心裏最是牽掛的,我最思念我的弟弟,可是沒有人救他,我很著急,然而這個時候,那個男人忽然告訴我他喜歡我,他要娶我,我隻能將他救我,想成為了滿足娶一個美麗的大家閨秀而作出的取舍。我留意他的每一個舉動,當我得知他沒有找我最思念的弟弟,或者我的弟弟已經死去的時候,我徹底絕望了,那時候我要報複,我要慢慢的報複整個武林,武林就是一個道德敗壞的地方,他們率性而為,實際上就是拿別人的事情不當回事,把別人的性命、幸福、愛情等等所有的東西,用他們的暴力摧毀,變**間最悲哀的回憶。”

青弦說:“這用來形容你,真是太恰當了。不過我告訴你,別以為自己是金枝玉葉,你以為武林中人找不到老婆嗎?看到一個大家閨秀就是口水直流,連性命也不要了,我看人家根本隻是可憐你而已,在武林中,多少女人比你溫柔,比你高貴善良,比你知書達理。”

孫采恨恨的說:“胡說,你在胡說!”

她轉過身來,忽然一怔,隻見唐?蓬頭垢麵的站在離自己一丈遠的地方。

唐?顫聲說:“我當時是真的喜歡你,我派了不知多少人找弟弟,可是一直沒有找到,為什麽你總是不相信我?”

孫采恨恨的說:“可我不喜歡你,我恨你,我向往的丈夫,是一個文人,一個優雅的人,而不是一個武林中人。”唐?蒼涼的笑了起來,說:“你半年半年的離開我,出去尋找你的弟弟,你說什麽,我向來就聽什麽,甚至到了今天,我還在為自己編造謊言,然而你連這機會都不給我。我終於知道了,為何我們沒有孩子,為何你那麽聰明,卻沒有教導出一個得意的弟子來!”

孫采冷笑一聲,說:“你早就該死了,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何必還猶疑不絕,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我不再需要你,甚至你當時,就不應該救我!”說完衣袖一揮,向唐?身上打去,唐?木然的站著,身子一顫,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灑在雪地上。

孫采轉過身來,說:“你幹嗎不還手?”唐?說:“我還手,不就說明我不喜歡你了嗎?我還手,不就是和你爭辯嗎?我徹底毀在你的手上,徹底的毀了,我還為了保留這口難受的氣,和這殘缺的身體,和你拚死一搏嗎?我不願隨著仙琴派來到台灣,可是最終卻葬送在這藏寶之地,永遠守護這些寶藏,這就是我的歸宿,我這一生最後的留念。”

孫采說:“不必在這裏感歎了,現在還沒有到你感慨的時候。”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不知要何時才是感慨的時候,唐夫人,你好厲害,二十年前,就是你逼得我差點死去,今天咱們又見麵了。”

隻見平吟清飄然而來,一頭散發,在風中隨風舞動,宛如黑色的精靈。

孫采說:“你這個賤人,居然嫁給一個其醜無比的外族人,不過你自己那麽醜,倒也半斤八兩,難得的是,你一心一意的為了他,你是真笨,還是另有所圖呢?對了,你不是給語微殺了嗎?”

平吟清冷冷的說:“語微?那個丫頭的確厲害,若非我乍死,若非無憂暗中使出毒藥,令她退出,我隻怕也真沒了性命。”

孫采問:“無憂?無憂是誰?我倒想知道,他的毒藥有什麽厲害之處!”

平吟清說:“他自然會來,你放心,很快就會到了,無憂沒有名字,和他的毒藥一樣,大多沒有名字,但是卻很厲害。難道你沒有發現你現在氣息不暢嗎?無憂的戾氣散,向來是所向披靡的。”

孫采冷笑一聲,說:“廢話少說,你這賤人,以為憑著這點毒藥就能傷得了我,要是這點風浪我都經曆不過,我還談什麽征服武林!語微沒能殺了你,我來殺你!”

孫采衣袖一卷,平地生起一股風浪向平吟清身上卷去,平吟清急忙閃身讓開,手上一揮,隻見天空飄飛的雪花忽然間如同被龍卷風卷動一樣,落入平吟清雙袖之中,但見她雙手一揚,立時紛紛揚揚,朝著孫采攻去。

青弦看著兩人鬥得天昏地暗,急忙緩緩的向著一旁走去,感到一陣驚風撲來,自己險些走不穩步子。

她向後快步而去,忽然看到對麵一個中年人兔起鶻落,幾個來回,已經飄過青弦的身邊。青弦回頭來,心想:難道此人就是無憂?她沒有多想,急忙往前麵奔去,忽然撞著了一個人,她抬頭一看,正是華不諱,她心裏百感交集,一下撲到他懷裏,說:“你總算來了!”

華不諱拍著她的肩頭,說:“沒事,別想太多,別害怕。”

青弦緩過氣來,忽然一把推開華不諱,問道:“你師母現在在哪裏?”華不諱有些詫異的說:“他們?他們失蹤了,已經失蹤了十多年。你怎麽……”青弦一抬頭,啪的打了他一巴掌,說:“你騙人,他們根本就沒有走,就在那邊。”華不諱看著兩人的打鬥,說:“你說什麽?我師母根本不會武功,那個蒙麵女人是誰?”

青弦說:“她就是你的師母,不但是嫁禍紅豆仙子的凶手,甚至這麽多年來所有的悲劇,都是她一手釀造的,包括令師,你看他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華不諱說:“我……我不相信……這……”青弦說:“你不相信,你可以上去看啊!”

華不諱向前走去,隻見兩人在空中打鬥著,漸漸越走越遠,華不諱一路追去,青弦跟在後麵,大聲說:“你追不上了,她們,她是在刻意的避著你!”

忽然青弦感到身後有人拍了她一下,她轉過身來,隻見孫采站在自己身後,平靜的說:“我怎麽會避著她?我把平吟清交給我的弟子,你說這不好嗎?”青弦往身後看去,身後什麽也沒有,她有些疑惑的看著孫采,說:“你,你能甩掉平吟清,你……你想幹什麽?”

孫采說:“孩子,你畢竟太小了,好多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好了,我姑且不和你說這個,我之所以不殺你,不過就是想要對付紅豆仙子和她父母而已,你最好明白點,別到處說話,壞我大事。”

忽然聽到邰長平的聲音傳來:“就算你不抓住青弦,我們這筆帳,也是遲早要算的。”孫采說:“那好,省得我掛在心上,為了大明的人,我就除了你們這些走狗!”

風靈恨恨的說:“好一個大家閨秀,口口聲聲還不忘師出有名,隻是這勝負生死的比拚,不必找那麽多借口。你害慘了我們,我要為我的家人報仇。”

孫采哈哈大笑起來,說:“我害慘了他們?我可是什麽也沒有做,隻不過告訴了別人幾個消息而已,真正害你的,是你的母親,你的丈夫,你的弟弟,可不是我,我一個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若不是你們,我又豈能在江湖上飄蕩這麽多年。”

風靈冷冷的說:“原來名滿天下的唐夫人,也喜歡占這口頭上的便宜,就憑你這大勢已去的局麵,就算你殺光了所有的人,你又能得到什麽?”

孫采笑說:“滅掉一個過去的武林,我就能建一個嶄新的武林,你們來得正好,我正要都殺了你們!”

風靈和邰長平雙雙揮劍,雙劍在空中攪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青弦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幾步。忽然身後被人一拍,她嚇了一跳,急忙轉過身來,隻見紅豆站在自己身後,說:“快跟我來。”

青弦一點頭,隨著紅豆大步離去,紅豆沒有走回頭的路,而是拉著青弦往白雲峽走去,青弦問:“你為何要往這裏走?”紅豆說:“看那批寶藏現在還在不在。”青弦說:“別人都找不到,我們怎麽能找到,都過了這麽多年了!”

紅豆說:“其實當年姨母嫁到這裏來,家父用龍圖作掩護,假意說鐵家護送龍圖,其實世上並沒有龍圖,所謂的龍圖隻不過是一個傳說,或者說是找到這批藏寶圖的藏身之地的地圖。外祖父將地圖分成兩份,分別放在母親和姨母的通靈寶石裏麵,母親的寶石有一天忽然碎裂,所以才發現了這個秘密。”

青弦說:“那兩張地圖現在合並起來了嗎?”紅豆說:“沒有,一直沒有找到姨母,我們憑這半張地圖,知道了它就在白雲崖頂的一個洞裏,但是具體在哪個洞裏,卻不得而知,裏麵機關重重,甚至可能連入口都很難找到。”

說著二人已經到了白雲崖下麵,兩人飛身直上,來到崖頂,隻見大雪飄飛,銀妝素裹,根本看不到洞口。

青弦說:“現在怎麽辦,根本看不到入口,難道就在這裏滿地的亂跑?”正說著,忽然一陣勁風撲了過來,二人急忙閃身讓開,隻見無憂拄著拐杖,站在二人身後,說:“兩位姑娘,既然大家都找不到,不如咱們合作,找到了大家各得一半,好嗎?”

紅豆說:“你還有臉說這樣的話,你連自己的名姓都給忘了,還有臉要老祖宗的東西。”無憂哈哈笑了起來,說:“我的名姓我自然知道,你們不知道那不是我的錯,你以為每個人都希望在深山中一呆就是很久嗎?沒有人願意這樣,隻不過是這可惡的世道逼得我不得不如此而已。丫頭,我給你機會,倘若你不說出寶藏所在,那我隻能讓你死在這裏!”

青弦怒說:“你終於露出你窮凶極惡的本性,姐姐不必和他多說,讓我們姐妹了斷這個畜生!”紅豆已經抖出長劍來,青弦也取出袖中長劍,兩人一左一右,向無憂刺去。

無憂拐杖在空中一舞,身形轉動,和二人鬥在一處,青弦二人步步進逼,將無憂牢牢困在當中,忽然間青弦覺得胸口一悶,被木拐擊在胸口,登時橫飛出去。紅豆落下地來,無憂冷冷的說:“我素來喜歡用毒,難道你們竟然不知道!”

青弦掙紮著站了起來,怒說:“賤人,我殺了你!”但是走不到一步,便又向下倒去。紅豆急忙伸手扶住,感覺體內真力紊亂,她努力的平靜下來,平和的說:“我既然知道你用毒,當然會有所防備。”

無憂哈哈大笑起來,說:“好,好一個紅豆仙子!”他木拐揮動,一道勁風擊來,紅豆奮力的揮劍擋開,已經覺得體力不支,無憂冷笑一聲,更重的一擊斜掃過來。

紅豆一時覺得有些進退兩難,正在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坐以待斃的時候,忽然一道藍光刮來,但見一支竹笛在眼前一晃,一個衣袂飄飄,大袖如風的人影翩然而來,長笛揮灑,將無憂手上擊出的罡風登時逼退。

無憂停了下來,說:“來得好快,孫掌門!”

孫宇清落下地來,平靜的說:“今日我要替長笛會報仇,是該你們償命的時候了!”無憂哈哈大笑起來,手上一揚,一道白光向孫宇清射來,孫宇清揮袖拂開,無憂已經飛出許遠,口中說道:“你們在此好好尋找寶藏,我隨後再來陪你!”

話音剛落,便覺得一陣勁風撲來,身不由己的給擊倒在地上,隻見展玉簫翩然落下地來,說:“這麽熱鬧,無憂護法怎麽能走呢?”無憂霍然而起,飄飛到一旁,說:“展姑娘,你也來找尋寶藏?”

展玉簫問道:“不可以嗎?我不能讓你們得到便宜。”無憂說:“你別忘了,你的父母死在誰的手上。”展玉簫說:“別拿死去的人來壓我,你連自己的祖宗都可以忘記,幫著西洋人幹事,哪有資格在我麵前評頭論足。”

青弦等人趕上前去,青弦說:“展姐姐,不要多說,先殺了這個餘孽,省得他興風作浪!”

忽然天地變得一暖,抬頭一看藍天白雲乍然出現,青弦心裏想:平吟清來了嗎?但見平吟清和唐?在空中鬥得正烈,時而風和日麗,時而飛雪連天,看得下麵的人驚心動魄。

無憂借個空子,身形一轉飄飛而去。

孫宇清和展玉簫一前一後的追了上前,兩人繞過山崖,登時不見了無憂的影子,孫宇清停下來說:“無憂好像對這裏很熟悉,難道他們早就知道這裏有寶藏?”展玉簫冷冷的說:“我怎麽知道,你問他去。”

說完繼續往前走著,孫宇清忽然說:“展姑娘,對不起。”展玉簫回過身來,淒然一笑,說:“這話從何說起?”孫宇清鼓起勇氣說:“我知道姑娘一直的心思,可是我,我……”展玉簫無所謂的一笑,說:“你到今天才說出來,實在太是時候了,就象這雪花一樣,化了就是化了。”

說完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著,地上積雪,沒有無憂留下的腳印,青弦回過身說:“他的輕功身法,不可能走這麽遠還落地無痕,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積雪受到破壞,那就是山洞的入口。”

孫宇清一點頭,兩人一麵回頭走,一麵仔細看著,雪實在下得太大了,就算有什麽被破壞的地方也很快就被擋住,兩人來到原地,仍然沒有發現。

展玉簫一跺腳,說:“賤人,這一下又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忽然間天地似乎為之一震,二人覺得腳下似乎地動山搖起來,抬頭一看,天上如同爆出數十道閃電一樣,熾烈和寒冷交互相映,刹那間變得如同瑰麗的異域。

展玉簫二人向著崖底而去,隻見平吟清和唐?躺在地上,雪花猛烈的下著,幾乎將二人掩蓋起來。

華不諱正將唐?緩緩扶起,唐?看著華不諱,看的那麽傷心,“殺了這個大魔頭,這是我們中原武林多年的心願……”華不諱站了起來,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娘,你沒事吧!”隻見平風雲跑了過來,將平吟清扶了起來,平吟清看著他,笑了一笑,說:“我沒事!”一麵說,一麵咳嗽,鮮血順著嘴角留了下來。

平風雲感到眼淚忽然快要流了下來,身後一陣暴風忽然襲來,隻見三個人影在空中打鬥,積雪被卷到空中,變得如同混沌般的猖狂。

紅豆和青弦緩緩走了過來,隻見三人鬥到緊要處,忽然幻化出一片紫色風暴來,在天空一閃,空中風靈和邰長平被孫采一揮手雙雙擊落地上,孫采哈哈大笑起來,說:“仙琴派的大化神通,紫雨心法,兩套功法學會了,那就天下無敵,這得拜謝牛金星,若非他設計陷害龍天風,隻怕我也得不到這功法。”

唐?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憤怒得快要瘋狂,他指著孫采,怒說:“你,你到底要幹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一個瘋狂的人,一個瘋狂的人在我身邊,我卻絲毫沒有感覺,你……,你這個賤人!”

孫采哈哈大笑起來,說:“你們都是我的手下敗將,整個武林,正的邪的,都輸了……”忽然身後一道勁風撲來,她急忙反身攻出一掌,隻見無憂整個身子倒在地上,口吐鮮血,孫采這一掌出手很重,將他傷到肺腑。

無憂卻高興的說:“你已經身中劇毒,你馬上就不能動彈,你還是會死在正派武林的手上。”孫采渾身一顫,衝到無憂身前,一把將他提起,喝道:“解藥,快給我解藥!”無憂哈哈大笑起來,說:“解藥?我不知道,並不是所有的毒藥都有解藥,沒有解藥的毒藥才是真正的毒藥,你覺得,我現在像是在和你討價還價嗎?我現在是孤注一擲,想看著你死去而已!”

孫采一把將無憂扔在地上,身形一轉,衝到平風雲身前,一把抓住平風雲,喝道:“平吟清,你要你的孩子嗎?”平吟清緩緩站起身來,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她伸出手來,滄桑的聲音顫巍巍的說:“你,你擒住我,其實是一樣的。”

孫采說:“那不一樣,你現在最怕的不是你自己死去,而是你的孩子。”

平吟清說:“你的功力堅持不了多久,你用我的生命如果不能湊效,那用我的孩子,也是一樣……他隻是我門下的護法,現在平教都已經不在了,他又能做什麽!”

無憂說:“不,你錯了,教主對我恩同再造,我不能忘了教主,你過來,我給你解藥……”他將一個瓶子拿出來,放在雪地上。

孫采見到解藥,身子一閃,便要衝過去,然而剛走出幾步,就感到此時就是走出一步都很困難,她心中縱有千般算計,也隻能一步步向前走去,她知道這個時候,隨時有個人衝上來,都能將自己斃於掌下,不過她聰明得很,知道風靈和邰長平已經被自己傷到肺腑,孫宇清和紅豆等人早就被無憂下了毒,華不諱和唐?應當不會出手殺我,至少他們應該問幾句話才對……

她正想到這裏,平吟清已經蓄積了全身的力量,作最後一搏,衝了過來,帶著她畢生最後的力道,向孫采衝了過來。

孫采明顯感覺到一股勁風撲來,她閉上了雙眼,她沒有想到,自己這一生的機關算盡,會葬送在這樣一個場合,這樣一個讓她死不瞑目的境地裏。

一陣慘叫傳來,她緩緩轉過身去,看到兩個人倒在地上,一個是平吟清,一個是唐?,她全身一顫,坐倒在雪地上,顫聲說道:“你……你為什麽……”唐?伸出手來,在雪花中顫動著,似乎在猛烈的掙紮,孫采一把抓住他的手,說:“你……你還好嗎?”

唐?淚光閃動,努力的想要掙紮,孫采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抱在懷裏,緊緊的抱著,唐?微弱的聲音說:“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就像是一朵雪蓮花一樣,那麽溫柔,那麽沉靜,卻又那麽倔強,我喜歡你,是因為你在有一天為我縫補衣裳的時候,讓我似乎看到了天上最美的仙子,那時我們正在逃命,救你的日子,是那麽的快樂,因為我們躲過了上天設下的重重劫難。……”

孫采的淚珠一顆顆滴到唐?臉上,唐?說:“我錯過很多事情,我不是一個君子,但是我一直很愛你,我派了不知多少人,找尋我們的弟弟,然而天涯茫茫,當時救人的人都沒了影蹤,我怕你傷心,所以這幾十年,我一直沒有提起來,其實我心裏,比你,比你還要著急,還要難過,是真的……”

孫采哭著說:“我相信,我相信你……”

唐?微微的聲音繼續顫聲問道:“我隻想知道,你的心裏,是不是有一個我,有……”孫采拚命的點著頭,說:“是的,有一個你,我心裏若是沒你,就不會要你的孩子,其實,大哥,你不知道,我在有一次離開黃山的時候,生下了不諱,不諱,你快過來,看看你的父親。”

華不諱一時間覺得有些驚訝,怔怔在蹲了下來,孫采搖頭痛苦的說:“我害怕我們之間有了孩子,我就變成一個普通的母親,不能完成我報仇的心願,都是我不好,我將他托付給一個農家,結果他長大後,卻又到黃山來學藝,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來黃山八年了,大哥……”唐?微微的一笑,孫采說:“你別死,我不要報仇了,也不要尋找弟弟,我要陪著你,永遠的陪著你……”然而唐?的身體漸漸冰涼,漸漸僵硬,孫采瘋狂的大叫了一聲,緩緩站了起來,恨恨的看著平吟清。

平吟清盯著平風雲,愛憐的說:“孩子,母親就要走了,不能再陪著你,回到父親的身邊,那才是你的歸宿。”平風雲哭了起來,和平吟清擁在一起,平吟清拍著他的肩膀,說:“男人是不能哭的,我受了這麽多苦難,我也沒有哭。我這一生最快樂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和你的父親,我還記得他說我美麗的時候,我覺得整個世界都變了,是的,變了……”

聲音漸漸微弱,平風雲瘋狂的大叫了起來,抱起平吟清的屍體,在雪地上狂亂的奔跑著,一地的風雲舞動,他也重重的摔落地上。

孫采緩緩回過身來,無力的坐在唐?身邊,淚水無聲而下,華不諱抬起頭來,問:“為什麽?”

孫采緩緩站起身,恨恨的說:“我孫采就要和老天鬥,現在我是中原武林,不,天下武林的盟主,不諱,你是我的孩子,我們現在……”

忽然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采姐姐,采姐姐……”孫采全身一顫,四下一看,說:“誰,擷兒,是你嗎?”

無憂掙紮著要起來,口中說:“采姐姐,你還活著,你真的還活著。”

孫采踉踉蹌蹌的來到無憂旁邊,隻見無憂從懷裏拿出一塊手絹,上麵繡了一朵荷花,孫采在那一刻忽然愣住了,她找了幾十年的弟弟,現在就在自己的麵前。

孫采無力的跪倒在地上,伸手扶起孫擷來,顫聲說:“你,你是……”孫擷說:“師父救了我之後,被官兵追殺,他受了重傷,隻好帶著我隱居在山野裏,可是十天之後,師父離開了人間,我被一個個人輪回的救著,他們一個個離開了我,那段日子真的很恐怖,無休無止的追殺,隨時死去的恩人,我害怕這個世界,最後他們告訴我,說你和一個黃山派的少年,很久都沒有了音信,我以為我的采姐姐已經和很多人一樣,離開了我。我拚命的學會解毒,來忘卻痛苦,我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

孫采已經哭得不行了,孫擷低聲說:“姐姐,我想聽故事,聽你給我講的,好玩的故事,在花園裏,看著你繡花,一邊講故事……”

孫采點點頭,老淚縱橫的說:“從前,有兩隻小熊,他們在路上撿到一個饅頭,要分了吃,可是他們不知道怎樣才能分得均勻,他們爭吵不休,一隻大熊過來了,他說他有辦法分得很平均。小熊們將饅頭給了大熊,大熊隨意的分成兩半,一半大點,一半小點,小熊就說這半大了,大熊說這好辦啊,我把它變小。大熊吃了一口大的一半,大的一半就成了小的一半,小熊又說這半被你吃了,變得小了,於是大熊就吃了另外一半一口,就這樣大熊吃啊,吃啊,最後隻剩下很小的一點點,連牙縫都塞不了了,大熊將饅頭遞給兩個小熊,說:‘好了,你看,分得多均勻。’你說好不好笑?”

孫采已經泣不成聲,孫擷甜甜的一笑,說:“好久沒有聽到姐姐的聲音,老天就是一頭可惡的大熊,它將我們的一切吞噬,良心、回憶、才華和青春,最後被老天變得一無所有!”他感到淚水無聲的落下來,他的靈魂,也徹底的墜落。

孫采感到心中有種如同崩潰的感覺,她霍然站起身來,顫巍巍的朝前麵走著,風靈恨恨的說:“好,孫采,你也得到了自己應有的報應!”

孫采哈哈大笑起來,說:“不諱,殺了他們,讓我們成為武林盟主!”華不諱為難的說:“師母,這……”孫采看著華不諱,說:“你不相信我嗎?你以為我不是你的母親?你以為我是在騙你父親?不,我的確騙了他這麽多年,但是感情的事情,真真假假,我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是真心還是虛情,不過你的確是我的孩子,我生下你,還生下你的妹妹,我將你們分別托付在兩戶農家,可惜連年戰亂,她的命薄,但是老天既然讓我再次遇到了你,我就要讓你得到幸福,我的孩子,如同巨龍一樣出色,你的肩上刺了一條巨龍,那是我親手刺上的,難道你沒有看到嗎?”

華不諱渾身一顫,孫采說:“你的妹妹肩上刺了一隻鳳凰,我孫采的孩子,一定如同龍鳳一樣出色,你相信了嗎?我的孩子,快殺了他們……”

忽然青弦歇斯底裏的叫了一聲,說:“你騙人,你這個騙子!”

孫采回過頭,看著青弦,青弦一麵退,華不諱一麵說:“青弦,她是個騙子,她說的不是真的,青弦……”青弦一甩手,將華不諱推開,喝道:“你走開!”她抬起頭,看著孫采,說:“你告訴我,你沒有女兒,你沒有!”

孫采看著青弦,說:“你……”青弦憤怒的說:“你說啊,你沒有!”

孫采說:“孩子,你別害怕,我是你的母親,現在好不容易我們一家團圓了,你看,現在武林就是我們的,現在……”青弦大叫一聲,向著白雲峽衝了過去,華不諱大叫了一聲,青弦已經站在岩石之上,孫采回頭看著華不諱,說:“你,你快拉住她!”

青弦搖頭說:“我恨你,蛇蠍心腸的惡人!”

孫采緩緩走了上前,青弦一下撕開肩膀上的衣衫,一條鳳凰栩栩如生的俯在上麵,青弦狠命的一撕,立時道道血痕乍然出現,青弦憤怒的說:“你這個妖怪,你這個魔鬼!”

孫采說:“孩子你別激動,我是你的母親,我是你的……”忽然一道劍光閃過,她回頭一看,華不諱已經倒在地上,脖子上一道血痕,身邊一灘鮮血,漸漸在雪花中凝固起來。

孫采心裏一顫,回過頭來,看著青弦,說:“孩子,我是你的母親啊,你們怎麽都不要我了。”

紅豆大聲說:“青弦你快過來,有什麽話好好說,……”青弦憤怒的看著孫采,搖頭說:“你不是我的母親,你是妖怪,你是世間最可怕的魔鬼!”

說完縱身一跳,已經順著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的落入白雲峽下……

孫采來到崖邊,呆呆的看著,紅豆心裏明白青弦和華不諱為何會雙雙自殺,她淒然一笑,轉過身來,隻聽到孫采的聲音在空中回旋著,“老天,你這可惡的老天,你這不得好死的老天……”

展玉簫轉過身去,風雪飄動,她頭上的青絲也隨風舞動起來,漸漸散落風中,一縷縷飄過孫宇清的視線,孫宇清回過身來,看到天地間一道青色的影子,漸漸變得淡然,風中似乎傳來青燈古佛下木魚敲動的聲音,似乎有人在說著,“因緣如際會,暗恨隨風增。一切皆是空,不如寫明鏡。”

孫宇清緩緩的走在雪地上,雪地很快就沒了足印,雪地上是一群屍體和一群受傷的人,雪花如同靈魂,在風中顫抖。

一騎快馬飛奔而來,白文心從馬上下來,看著地上的人和天上飄飛的雪花,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正在思索著,忽然聽到楊柳的聲音說:“大哥,我一直在追你,可是你走得太快了,現在才追到你。”他回過頭來,楊柳說:“你沒有聽完就走了,夏莊主和紅豆仙子一起布了一個局,對付那些想要圖謀寶藏的人,其實,寶藏的事情,夏莊主說,隻是一個傳說而已,誰也不知道仙琴派有沒有來過,為什麽而來。”

白文心轉過身來,歎說:“一個傳說,原來所有的事情,隻不過是一個傳說而已。”楊柳跟在後麵,說:“還有一件真的事情,鄭將軍的大軍已經打了過來,一路勢如破竹,你還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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