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數米

巫老收徒的消息，不知從何時起，又經何人說起，在齊白山上上下下不脛而走，廣播開來。

許多年輕的齊白山弟子初聽這個消息，不信者有，妒忌者有，有些甚至在仇恨巫老收的這個徒弟，但林妖月毫不知情。

弟子們認為這件事有失公平，那老頭子在山中是出了名的強人，許多人長途跋涉，不遠萬裏慕名而來，隻為了投入巫行門下，可惜這些人的希望，在途中就破碎了。

能成為巫老的徒弟，那對年輕的弟子來講，就是大機緣、大幸事、大造化，日後在山中得一位置，成就通天大道，豈不是順風順水的事情。

這些弟子都嚷著，想看看到究竟是什麽樣閱曆出色的臭小子，才可以得到巫老的青睞？

謠傳者說：“這個小子，那來頭可真是不小啊，他是帝國中大富大貴家的子弟，擁有九等靈基天賦，未來是成為掌門的人選，這才入了巫老的聖眼。

謠傳者說：“這小子其實是巫老的遠方親戚。”

更有謠傳者說，“這小子是巫老早些年行走江湖的時候，結識了一個山中之女，兩人交往之後的私生兒子，現在上山來找巫行了。”

既然是謠傳的話，總會有人以訛傳訛，也總會不攻自破。巫老位居山中高位，活了千年百年，沒聽說他有什麽親戚，更別提還有私生子這回事，這事若是傳到某個人的耳朵裏，那刻著的害苦了老頭子。

且巫老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身體力行，山上山下的人皆是曆曆在目，豈是別人一兩句話，就能顛倒是非，汙蔑的了得？

早在多年前，巫行就推掉了山中一切事務，來到山下修建了這個小院來清修宜年，早已不過問山中之事，而收徒也就跟齊白山毫無關係了，別人自是說不得，左右不得。

而這些散布謠言者很快就為他們的言行而付出了代價，夏琳親自帶人肅清山中不正之風，將此一類人捉住，並嚴懲不貸，他們都關進了反思崖上反省去了。其實這齊白山，也不像是外界想的那樣清明，勾心鬥角者比比皆是。

林妖月自從來到巫行的小院子，他的時間放佛隻定格在了幾件事情上。

第一件事就是劈柴。門前那堆木柴，好像一座小山似的，似乎永遠也劈不完，林妖月懷疑這是老頭子搞的鬼，他定然是使用了高超的仙法，憑空變出那麽多枯木幹柴。

另外一件事就是捉蚊子。林妖月從一開始每個晚上隻能捕捉三四隻，到了第十天，林妖月已經可以一個晚上捕捉三十多隻了，蚊子的鋪滿了小罐子的底層，要不了多久就會裝滿，他進步的飛快，為此老頭子還稱讚了林妖月幾句。

可林妖月還是不太明白，老頭子一不教他習武，而不教他仙法，整日捉蚊和砍柴，就能成仙嗎？

那劈柴的凡人，豈不是各個都成仙了？

林妖月逮到了機會，就要詢問幾句。

這天夜裏，清風徐徐，巫行正在瓜藤下坐。

他仰頭觀天，今晚的星空，有些朦朧，似乎格外的低沉，正朝著大地壓來。

這讓巫行心情複雜，這樣的感覺，象征著將有事情會發生。

巫行，不禁發出一聲令人揣摩不定的長長歎息。

林妖月悄悄來到巫行身後，詢問道：“師傅，夜已經深了，您還不去休息嗎？”

老頭回頭看了看林妖月，便說道：“你來看看，今夜的星空，有何感想？”

林妖月舉頭看到星空之上，雲層湧動，聚集到東邊去了，於是回答：“雲層流走，應該是有壞天氣出現。”

“你還是年紀太小。”巫行道。

“師傅，我有一事要問。”

“說吧。”

“捉蚊訓練，還要持續多久？”

巫行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對此事，還不太明白，還是告訴你吧，你不是要修行嗎？”

林妖月點點頭。

“修行，要從修心開始，其實捉蚊，這就是修心，經亂而不亂，懷坐泰然，是通大道的根基。”

林妖月這才明白了此中的含義。

身在蚊海中，而保持一顆平靜的心，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這就好像是身在亂世之中，而保持一顆平常心一樣。

故而捉蚊一事，還將伴隨林妖月很長時間，至少在林妖月沒有老頭子點頭說停止之前，他就要繼續下去。

時光恍然又過了幾日。

這幾日，老頭子明顯的閑下來，對林妖月加以了更深層的開導。

林妖月進步太快，就拿捉蚊一事來說，他漸漸摸到了蚊子飛行的規律，耳朵裏能夠蚊子飛行時翅膀發出的振動，從而辨析到蚊子的飛行軌跡，這樣林妖月預先伏擊，蚊子自然手到擒來。

還不單單是這樣，甚至在晚間，寧靜的時刻，林妖月還能聽到千米之外的老鼠打洞的聲音。

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在聽覺上有如此大的進步，也讓老頭子驚訝。

巫行從修行開始，自是也經曆過這些，所以如今的林妖月進步已經超越了他。

但隻可惜，林妖月不是巫行。

如果不設法解開他身上的鬼星符印，那麽他就終身無法修仙。

無論他在修行之中表現的如何完美，進步如何神速，那都是虛談假設。

林妖月要想再進一步，就隻能想方設法解開封印。

老頭子為此也在努力，可他不知道，這麽做的後果是福是禍！

這天中午，天氣晴朗。

林妖月挽起了袖子還在門前劈柴。

他似乎不知疲倦，一遍一遍重複著刀起刀落的動作，把一段段的枯木，劈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碎木，然後整齊的擺放在一個地方摞起來，等攢夠了數量，就會有山下的農夫來取走。

這些木柴，都是老頭子免費發放的，也是自林妖月來到這裏之後，才開始施行。

燥熱的天氣，讓林子裏的鳥兒也躲進了陰涼，幾顆晶瑩的汗珠沿著林妖月的麵頰流下，吧嗒吧嗒落在地上，打濕了黑土。

現在林妖月已經從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發生了質的蛻變。

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手臂上的力量在逐步增加。

以前他連提起這把砍柴用的柴刀都很是費勁，經過快一個月的努力修行，這把柴刀在他的手上，就好像是廚房裏的菜刀，使用起來十分順手。

老頭子正在院子裏的瓜藤下閉目養神，突然睜開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起身來到門前，觀看了一陣林妖月砍柴。

“傻小子，放下柴刀，這些柴已經足夠多了，你隨我過來。”

“是，師傅。”林妖月扔下柴刀，轉身跟著老頭子來到後菜園子。

老頭子不知何時，手裏多了一把白米，他站在菜地邊上，隨手揮灑，將白米扔進菜地裏。

“去吧，天黑之前，把所有的白米都找到，不多不少，一共是一百粒。”老頭子吩咐道。

林妖月知道這是新的修行，故而點頭，“知道了，隻是...。”

米粒潛入到了土地裏，有些還夾在蔬菜的縫隙中，若是查找起來，可是件困難的事情。

“沒什麽隻是，我清楚你無法在天黑之前完成，有些事情，就算你明知道沒有結果，難道就不做了嗎？”老頭子似有話外之音。

林妖月聽此，覺得甚是有些道理，馬上拖鞋，鑽到了菜地裏。

“記住，千萬別毀壞了我的菜，它們可金貴的很。”老頭子警告道。

林妖月點點頭，看著與黑土混合在一起的百米粒，頓時有些臉黑。

這可是個耐心活。

說到這個菜地，那就要提上一嘴，林妖月來了這裏快有一個月了，對這塊菜地越發的產生了好奇。

這地方不大，也就百米見方，土壤的顏色跟外界的沒有區別。

然而，這裏的蔬菜卻長勢凶猛，躍出常理，從播種到成熟，一般不超過七天時間，想必這菜地的土壤是另有名堂。

老頭子轉身離去，林妖月開始進行新的任務——數米！

齊白山，太行殿，齊白山第一殿，位於九重山巔。

九重山巔，位於八重山巔之上，但之前八重山不同，九重山是相對獨立的。

外來之人，腳步踏過偉岸高大的山門，抬頭就可以看見一座幾乎直立的山巒，這就是九重山。

它拔地而起，陡峭可有七十度。

世間萬物，與這座大山比較起來，都甚是渺小。

人欲登頂，需通過一條連接山門和山頂的索道，索道上修千級台階。

九重山，峰頂處於雲層之中，終年雲霧飄渺。

一座巨大的宮殿，占據了峰頂所有的位置，周圍沒有其他建築。

太行殿乃是齊白山最崇高之地。

殿堂修繕的金碧輝煌，全由白玉金石打造，華麗程度可比擬大夏帝國皇室宮殿。

此時此刻，太行殿外，百餘位高仙階弟子列隊，巍然不動，宛如一棵棵鬆柏。

“天下仙班”四個大字，作為太行殿的匾額，在陽光熠熠生輝。

而在大殿之中，一片肅靜。

百米長廳，廳左右，位列百餘位身著上仙、聖仙服侍的仙家。

長廳之最，是一處高處地麵的平台，平台之上有三把白玉之椅，椅子上坐著齊白山最德高望重的仙尊。

三人並排而坐，服飾不同，而坐在中間的那一位，就是齊白山的掌門，元鬆竹。

“聽聞近段時間，魔域方麵一概和平共處的局麵，活動越發的頻繁起來，正在集結軍隊，入侵帝國的邊境，我剛接到皇室斥候傳來的消息，皇室那邊讓我們加派些人手到邊境那邊去，防止魔域大舉進犯，打擊他們的囂張氣焰，諸位有何高見？”說話的這位正是元鬆竹。

元鬆竹年紀輕輕，觀其樣子大概隻有四十多歲，正值壯年。

元鬆竹慈眉善目，身穿黑白相間的長袍，位列大羅仙位，外界號稱鬆竹仙人，左右兩位，各是隻差一步就登入大羅仙位的神武仙，是他的兩個師弟，但是無論仙姿卓越，還是靈力豐盈，均遠不及他。

一階隻差，天差地別。

想來，齊白山的掌門仙人是何許人也？

掌管天下仙班，莫不是那最強的人？

“我等平日在山中，對邊境之事，隻略知一二，既是皇室都派人來了，說明邊境之戰，已經到了不可緩的地步，我們是帝國的表率，理應加派人手過去主持大局，可是現在有一件事情與之發生了矛盾。我齊白山，山中大會的日子臨近，我等都在籌備這件事情，一時半會也抽不開身，我們又該派誰前往呢？”元鬆竹左邊這位仙尊皺著眉頭思考道。

他的穿著一身藍色的長袍，其名字叫做冀風，外號風華仙人。

“魔域那邊，進犯邊境，已是常事，這次也是一樣，隻不過是想要略多一些資源罷了，所派來的人手，一定不強，不如隨便從閑散的上仙中挑選出幾個也就行了，犯不上我等屈尊前往，若非不是魔域的幾個魔神來了，我們也不用緊張。”右邊這位仙尊輕鬆的說道。

他的年紀比較元鬆竹和翼風都更加的年輕。

但這絕對隻是表麵，他其實已經幾百歲了。

修仙之人，若沒有個幾百年，也難道他這個級別仙階。

此人生得一副好麵孔，估計在整個齊白山也找不出幾個長著如此俊俏容顏的男子。

他留著用一頭披肩的長發，靈氣逼人，其名字裏也帶了一個靈字，名叫空靈，外號通靈仙人。

“嗯，我現在很想知道，巫師伯現在在做什麽？”元鬆竹在心裏迅速的篩選著他認為可行的人，最終想起了一個人來，他就是巫行。

“你說他看老人家？那老家夥的脾氣，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吧，他才不會去那種地方呢，如果他喜歡管這種瑣事，他早就搬回山裏住了，這樣倒也符合我等的心意。”空靈撇撇嘴道。

“嗬嗬嗬，巫師伯，不問山中事情多年，這我自然清楚，我所提之事，與此無關，至於派誰去邊境坐鎮，我心中已經有上好的人選了，隻是一時好奇，想起他老人家罷了。”元鬆竹笑道。

“哦，原來師兄早就想好了，那就快些定奪吧，莫讓皇室那邊等急了，至於巫師伯，我聽山下傳的熱鬧，老頭子最近從山下撿了一個小不點，收作了徒弟，那小子若論靈基，姿簡直就是一塌糊塗，甚至一等靈基都不到，我也不解，師伯是如何看上這個小子的，現在老頭子每日都在教習那個小不點吧？”空靈扭頭說道。

“這件事情，我也略有耳聞，如果不是最近一段時間有些忙碌，我早就下山去看看了。”翼風說道。

哦？

元鬆竹微微一愣，然後大笑起來：“是我閉關久了嗎，竟然還有此等事情發生，這山中最近還真有點意思，嗬嗬嗬。”

“師兄，這個先放下不提，你方才不是說，你心中有了派往邊境對抗魔域的人選了，他究竟是誰啊？”空靈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