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然夢上部

第29章 危險人物 (2)

“恩。”我點點頭,合情合理。可這裏仍然是尹國的邊境,他孤身一人要怎麽回去?不過,應該不關我的事吧,“那衛公子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也好上路。我們……也是時候分道揚鑣了。”

話,還是趁早挑明了的好。我的意思就是,你要死,可別拉我們當墊背。

衛聆風好看的眉微微一皺,眉眼間蘊涵了少許怒氣:“你們究竟是何人?”

“還能是什麽人?”我回瞪,“不就是被你連累的倒黴蛋嗎?”

無夜低下頭,忙忍住笑。

“你可知我是何人?”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機,“隻要你們好好助我回去祁國,到時自會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否則……”

我冷笑,打斷他的話,一字一句道:“相信我把你教給尹國,得到的賞賜一定更多。”

他斂眉,雙眼銳利地神光牢牢鎖在我身上,似是要把我燒穿,許久才沉聲問道:“那你們為何要救……我?”

“我隻是想看看,”我抬頭靜靜地望著他,淡然道,“到底那些人保護的是什麽樣一個人,令到他連死亡的極限都可以突破。”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極度不屑和鄙夷的笑容,渾然天成的高高在上,冷哼道:“那你現在看清楚了嗎?”

我點點頭,慢條斯理地擦幹淨手上的油漬,麵無表情地直視他道:“看清楚了。所以,覺得無聊。”

“你膽敢……”山洞中無形的殺氣陡盛,他忽然一個欺身已到了我麵前,眼看一掌即將拍下,不由大驚,心道:我命休矣。

怎麽從來就沒想過他會武功呢?看他一出場不是被保護,就是受傷,以為他不過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

舉在半空的手忽然停了下來,我感激涕淋,以為是無夜終於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擋住了他。一抬頭卻發現,無夜驚愣間根本無法阻止他剛剛快如閃電的行動。但他又確實停了下來,改而緊緊揪住自己胸口。

他原本白皙的臉色現在更是慘白的徹底,額上全是冷汗。嘴唇更隱隱呈現紫色……

我看著那越來越深的紫色,心中猛然一驚,一把扯過他的手,中食指切在脈搏上。

“你……做……什麽?”他明顯疼的半死,卻仍是緊皺著眉意圖抽回手,然而抬頭一望到我的臉,卻不由呆了。

那一瞬間,我隻覺得全身最後一絲力氣都被抽空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久久無法回神。

此刻的我,臉色甚至比他還要蒼白幾分。心中隻反複著一句話:竟真的是血蠱!

血蠱發作之時的痛苦,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可是除了祈然的特殊體質,沒有解藥,卻是誰也沒有辦法阻止那種痛的蔓延。

“你……怎麽會中的血蠱?”我盡量慘白了臉問道。我記得步殺說過,血蠱的毒很難下,要從手少陰經引入,再同時服下蟲引,才能成功。

此刻痛的不是我,不是我!在心裏不斷這樣念著,可是隻要想到步殺的話,我就無法阻止從心底冒出的寒意。

蠱毒一旦入體就無藥可解,每隔一個月不服食解藥就會痛不欲生。超過三天,蠱毒開始噬體,七天後就會變成行屍走肉的傀儡。

我身上的血蠱發作的很不規範,應該是因為經過了兩個人體的關係,發生了異變。所以發作時雖痛入骨髓,卻至今沒有噬體。

但眼前這個人,如果三天之內沒辦法解毒的話,就勢必要成為行屍走肉。雖然他態度傲慢,視人命如草芥,但這樣的懲罰也實在太重了。

“血蠱?”他的下唇已經被咬破了,白衣如浸在水裏泡過一般濕的通透,即使痛到如此地步他還是沒有發出一聲呻吟。神誌竟還清楚地能聽到我問話,心裏不由有些佩服他的堅忍。

“那是一種很難下的蠱毒。”有些話說到這份上就足夠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身邊的人出賣了他,當然更不想知道。

“趁著你還清醒,我想最好還是把事實告訴你。血蠱的毒,無藥可解,如不定時服用解藥,就必須……疼足三天。”我有些不忍地皺了皺眉,“隨著時日的增加,發作時的疼痛也會越加劇烈。三天之後,神仙難救,毒性從大腦內部開始破壞,隻要七天,就會變成真正的行屍走肉。”

其實我也不清楚變成行屍走肉以後會怎樣,忽然想起那陣刺耳的聲音,可能……會被控製吧?想到這裏不由暗歎了口氣,我體內的蠱到底還能支撐幾天?又是隔了多久才會再發作呢?這些我竟一點也不知道。

以前是祈然,現在又用同樣的心情擔心自己。唉!怎麽覺得,到了古代以後就從沒脫離過血蠱的折磨呢?

“所以,我覺得你不妨考慮……投降。”我終於還是把最後一句話擠了出來。血蠱噬心之痛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更何況我從不知道七日後的噬體會否更變態。與其嚐盡了痛苦成為傀儡,倒還不如……我的意思我想他很明白。

衛聆風原本蒼白的一張俊臉,仿佛在一瞬間又白了幾分,眼中的怒火和凶狠竟讓我一陣戰栗。如果這次他僥天之幸活了下來,那我真要為下蠱之人祈禱了。

他痛地再站立不了,跌倒在地上蜷縮了身子瑟瑟發抖,再無半點俊美貴氣可言。可是那雙眼睛卻愈發的堅定和神聖不可侵犯,他哆嗦著唇硬是向我擠出一句話:“現在……投降……,屈……辱……的是朕……我。十天後……屈辱的不過……一個……軀殼……”

我靜靜地看著他顫抖的軀體,泛紫的雙唇,明明痛到無法忍受,眼神卻分明告訴我,絕容不得任何人玷汙他一點自尊。這樣的人,可恨又可怕,然而,卻也……可憐。

“無夜!”我冷靜地叫道,“去找一根繩子來。”

無夜卻沒有動,看了我半晌,才道:“我們應該殺了他,於他於我們,都好。”

這些我都知道。步殺有祈然救他,祈然有我救他,而我又努力在讓自己活下去。同是血蠱,要我拿什麽立場去殺了衛聆風,然後說我是為了你好?

“繩子!”我平靜地重複。無夜終於歎了口氣,去外麵尋了根藤蔓回來,將衛聆風綁起來。他終於忍不住大聲呻吟,我知道他的神誌已經模糊了。

“我們……陪你三日。”我歎了口氣,麵向衛聆風,明知道他聽不見卻仍然輕輕地說道,“三日後,如果沒有奇跡,我便殺了你。”

晨曦的陽光毫無保留地落在我臉上,有些熱,有些刺,我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看看身邊同樣已經醒轉過來的無夜,不由心情大壞。

又是新的一天,又是受折磨的一天。

走進洞內,意料之中地看到衛聆風身上捆著藤蔓,蜷縮在地上。矯好的眉毛緊皺在一起,雙眼緊閉,倒是長而濃的睫毛一顫一顫的,仿佛仍在恐懼昨夜的痛苦。

我歎了口氣,想將縛在他身上的藤蔓盡數解下來,可惜這繩綁的實在太牢固,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解不開,最終還是不得不向無夜求助。

動作間,衛聆風已經慢慢醒轉了過來,原本蒼白的臉上有了幾絲血色,嘴唇的淡紫也褪去了,看來這第一天算是熬過去了。

“餓了嗎?”我將昨夜剩餘的山雞盡數遞給無夜,卻對衛聆風道,“你們吃點東西。我先去采些草藥。”

“你們為何還沒走?”身後沙啞的聲音響起,我不由停下了腳步。

“大概是想好人做到底吧?”我無奈地笑笑,回身走出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