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然夢上部

第56章 此起彼伏 (1)

從無夜手上接過解藥,正要遞給灰發老者,卻聽傅君漠忽然沉聲道:“你來上藥。”

無夜眼中眸光一寒,正待強行拉了我回去,卻被灰發老者擋住。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有些孩子氣般執著的臉,不由皺眉道:“誰上藥還不是一樣……好好好……我來就我來!”

將藥粉灑在他身上後,我正待起身,手腕卻被他一把抓住,沙啞的聲音響在耳側:“你還沒包紮!”

我幽幽一笑,非常好心地提醒:“傅君漠,我若現在給你包紮上,估計你離死期也不遠了。”

絲毫不理他蘊怒的神色,我繼續道:“放我回去,待證實了千蟲萬花的解藥是真的,我便告訴你如何醫治這槍傷。”

“嗷嗷————”遠處忽然傳來陣陣的歡呼聲,我抬頭瞧見傅君漠那樓船上熊熊的火光,不由暗歎:衛聆風這家夥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

艨艟中眾人的臉色猛地一變,我望向玄天,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神色,隨即又緊張地望向這邊,吼道:“傅君漠,鑰國的皇太子,本將軍知道是你!你的船隊已經完了,隻要你安全地放我祁國的皇後娘娘回來,本將軍可以保證你安然離去!”

我不由一楞,玄天這個人不會作偽,我一開始就知道,他此刻惶急的表情更不象是裝的。那麽他是真要為了我的安全而放棄抓住鑰國皇太子的機會了?

為什麽?這是他的意思,還是衛聆風的……

“衛聆風對你倒真是不錯!”身體被猛地一扯,我差點跌倒在傅君漠身上,不過終究還是碰到了他的傷口,看他疼地嘴唇發青,不由抱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再說是你自己拉我才……”

“若兒!”身體忽然被傅君漠緊緊抱在懷裏,我都能感覺到血滲透衣服的粘濕,一時竟忘了該如何反應。他啞著嗓子,絲毫不管胸口的疼痛,顫聲道,“如果當初我沒有娶藍瑩月,而是真心娶你,你會不會……”

“不會。”我一把推開他,神色平靜卻堅定地回答。

看他眼中黯然的神光,我撇開頭,不想去思考那些無意義的東西,淡淡道:“還有,傅君漠,請你記住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有‘如果’這件事發生。”

他終於頹然放開了扳緊我肩膀的手,許久,才問:“那麽衛聆風呢?你愛他嗎?”

“不愛。”我斬釘截鐵地回答。

“那為什麽……還願意嫁給他?”

是啊!為什麽還願意嫁到祁國去呢?我苦笑了一下,才道:“應該是因為被他設計了吧。不過,對於我來說,在藍家也好,衛國的宮殿也好,其實都沒有什麽分別。”

玄天看我們這邊的舉動,有些尷尬難堪,也有些焦急,不由又喊道:“傅君漠,藍小姐現在已經是我們祁國的皇後,還請太子自重。若再不放他回來,本將軍也隻好奉皇命采取非常手段了!”

傅君漠孤傲的臉上竟也露出一絲自嘲落寞的苦笑,勉強扶著胸口站起來,淡淡道:“你走吧。還有……”他頓了頓,眼中竟隱隱映射出濃烈的感情,聲音嘶啞卻輕柔地道,“不要曝露了心洛的身份,會給你帶來災難。好好……保護你自己。”

我覺得心口有一陣酸痛一陣煩躁在上湧,那樣的眼神那樣的感情我真的……承受不了。默默點了點頭,我拉上無夜,正要離去。

卻聽傅君漠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那個……在酒摟讓你為他哭泣的人,才是你的心上人吧?”

我緩緩的轉身麵向他,臉上竟露出一個無比淒美卻又燦爛的笑容,搖了搖頭,柔聲道:“他不是我的心上人。”

我抬起纖細的手指,筆了筆胸口,壓住顫抖的嗓音認真道:“他是……紮根在我心底的人。”

在無夜地攜扶下我輕盈地落回樓船,玄天忙召集所有的將士返回船身,幾百個人將我層層圍擁保護起來,命令開船。

在肯定“洛芙根”確實是“千蟲萬花”的解藥後,我走到船頭運起內力,揚聲道:“傅君漠,你的體內仍留有子彈,如果不開刀將它取出,等周邊的肉開始腐爛你便完了!剛剛的藥不止能解毒,也有止血的效用,足夠你撐到登岸了。”

見傅君漠仍撐著孱弱的身體在船頭貯足凝視,我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收回目光,也收回不知因何而有些愧疚的心,淡淡道:“總之,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再不回頭,於一群人的簇擁中,抱起不知何時跑到我腳邊的小銀朝船艙走去。

回到原來的房間,一幹人都恭敬地退了出去,惟有玄天還麵色鐵青地留在屋內,恐怕是對我剛剛的舉動有話要說。

我不由好笑,也懶得管他。仔細查看了心洛和心慧的傷勢,發現那些外傷都已經結疤,想是小銀醫治的,“千蟲萬花”的毒也是真的解了。

不由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暗道:今日雖隻幾個小時,其中的艱險,卻實在不是局外人能夠體會的。

“娘娘,你……”玄天漲紅著臉,欲言又止。

我忽然打斷他,問道:“為什麽肯放傅君漠離開?你們不就是為了釣這條大魚才設局的嗎?”

玄天有些氣憤地看著我,半晌才悻悻道:“那是因為皇上吩咐過,無論發生什麽情況,都要以娘娘的安全為主。哪怕是……一點點的損傷也不可以!”

我覺得胸口有什麽在翻騰洶湧,讓我壓抑的難受,不由揮了揮手,淡淡道:“對不起,玄將軍,讓你擔心了。可以請你先出去嗎?我想好好休息。”

(PS:為什麽當年祈然不自己配置血蠱的藥引。那是因為血蠱的藥引本身是用血蠱研成粉末再輔以其他藥物製成的,所以除了冷月教無人能自行配置藥引。而“千蟲萬花”的藥引材料雖也稀少,但並非世間難尋,隻要掌握了比例,還是能夠配置成功的。從這一點來說,毒物排行榜上還是血蠱第一,千蟲萬花第二……咳……扯遠了。)

整整坐了十四天零六個小時的船,我發誓,要是玄天再不說可以下船,我就要瘋了。

不過等他真說可以下船了,我卻又犯愁了起來,這可才過了半個月啊,難道這陸路還要走半個多月?想想都覺得一陣惡寒。

這一路絲毫沒有自己在出嫁的感覺,當然更沒有要嫁去一個國家當皇後的感覺。

不過雖然如此,我還是在下船後下了第一個命令——我要簡裝而行,至於那浩浩蕩蕩的花車,隨便塞了個女官上去湊數。

也不知是玄天對我的古怪花招免疫了,還是知道根本勸不住我,索性也就隨我去了。

於是,我就混在那一群浩浩蕩蕩的“護嫁”中便裝前行,累了也不客氣,直接爬上花車修養,完全不管車上女官抽搐到要吐血的表情。

當然會選擇簡裝而行,並不是我腦子浸水的自找苦吃,而是因為他有一個非常好的福利——在不耽誤行程的情況下可以隨時溜出去閑逛。

這日,車隊行進到一個奇怪的國家。

為什麽說他奇怪呢?因為這一路行來,我也經過了許多小國,放眼望去都是一片戰爭殘留下的蕭條景象。

偶爾看到幾個稍顯繁華的,椐玄天所說,那些都好死不死是三大強國的附屬國或者聯盟國。

可是這個國家……我放眼望去百姓們臉上都掛著盈盈的笑意,仿佛連空氣中也彌漫著濃濃的和平幸福氣息。

最讓我動容的是,這個國家的人,貧富差距是有,可是遠沒有其他國家來的多和明顯。街上經常可以看到有些穿著統一服飾的男女來去。是的,你沒聽錯,就是男女。

那些百姓隻要見到他們就會萬分恭敬地點頭鞠躬,那種尊敬絕沒有一點虛偽的意思,都是發自內心的。我想他們應該不是士兵就是官員。

再看那些官兵臉上的表情,絕對是外裏謙遜,內裏自豪、自信。

僅僅從這短短一條街道的繁華,我竟仿佛看到了現代民主製度的推行,不由更是詫異萬分。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施行了什麽樣的政策,才能出現如此景象。

“玄天,這是什麽國家啊?”由於便裝在外,為避免人起疑,我便直接稱呼了他名字。

玄天的眉緊緊皺起,無意識地回答:“這裏原先好象是追風族和遊牧族的混居地,也沒個具體的國名。以前可說是混亂到極點,沒想到隻是幾個月沒注意……”

“這位姑娘和公子,你們是外地來的吧?”身邊賣女子裝飾物的老人似乎聽到了我們的對話,笑眯眯地問道。

我忙靠過身去,正要細問,卻見旁邊也衝了兩個中年人出來擠到我身前,其中一個滿臉胡渣,另一個則稍顯文氣,麵容看著年輕卻有著一頭灰發。

隻聽那胡渣男一臉焦急地問道:“老伯,我們原是這裏的居民,半年前與我兄弟出去闖蕩,怎麽一回來就發現……”

老頭沒有絲毫詫異,摸著胡子笑道:“你們可有父母妻兒留在這裏?”

他們兩人忙點頭,道:“有,有!我們臨走前拖鄰裏照顧,也不知此刻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