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灑的文官

第26章 大派的路線鬥爭

25同事間的貼心話

“這事兒,朱科長就不對了。”軍武就直率的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人家高水晶到了結婚年齡,結婚登記是應該辦的事情,憑什麽還要讓高書記求他的人情?”

“嗬嗬,軍武啊!你來這工廠一年多了,還沒看出這兒有兩條路線的鬥爭?兩個派別的爭鬥麽?”

“嗯?”軍武聽劉師傅這麽說,不由地留神起來,然後問:“你是說,咱們工廠,一直存在著金工、鉚焊兩大派係糾紛吧?”

“是啊!”劉師傅聽軍武這麽說,就打開了話匣子,“金工車間,是輕工機械廠的前身,那時候還叫輕工修配廠,歸市機械局管理。後來,為了壯大輕工係統的技術力量,市經委將市區幾個街道的火電焊營業所合並進來,成立輕工機械廠,才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你是說,金工車間自以為是正統,瞧不起從街道營業所合並來的那些鉚焊工?”軍武問。

“是啊!金工車間的人除了這一點心理優勢,還認為冷加工是機械行業的正道。鉚焊不過是配角。他們一直認為工廠應該加大對機械加工的投入,將工廠建設成為真正的機械加工企業,將來回歸機械行業。就連咱們的齊書記,也是這種觀點。”

“既然如此,齊書記為什麽又支持鉚焊一車間工作呢?”

“這還不明白?因為鉚焊一車間產品好,產值高。能為工廠帶來榮譽和成績。齊書記指望他們為自己出菜呢!”

“啊,看來,老頭兒的心裏是很糾結啊!”軍武沉吟了一聲。

“你說對了!”劉師傅讚同地看了軍武一眼,“從傳統的思想觀念上,他支持金工這一派,可是,從現實利益和需要出發,他也不能小看了鉚焊車間的作用。為了取得平衡,他才成立了鉚焊二車間,上了液化氣罐這個新產品。要不,鉚焊一車間袁大頭漸漸地坐大了,金工車間就沒有活路了!”

“嗬嗬,在我們炮兵部隊部隊,有加農炮和火箭炮係的派別之爭,沒想到,在工廠也是這樣子。”軍武想起了在部隊時那些老炮兵和新炮兵的爭鬥。

“是啊!”劉師傅歎息了一聲,接著說:“作為一名機械專業的大學畢業生,我也傾向於發展金工,抑製鉚焊。可是,這金工車間主任,太不爭氣了!”

“金工車間?方主任?”軍武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個顯得老氣橫秋的車間主任。

“是啊。你看,有這麽好的條件,他卻不思進取。除了完成廠裏的生產任務,一點兒開拓精神也沒有。幾十年一貫製,就知道搞配件加工。你看人家袁大頭,除了完成工廠的任務,自己還承攬了那麽多軍事工程,承攬了那麽多大型企業的結構件加工和安裝任務。年末計算產值,鉚焊一車間要超出金工十幾倍。如果不是有鉚焊二車間的液化氣罐維持著平衡,金工車間幾乎就讓鉚焊一車間給比下去了!”

“是啊,看來,鉚焊一車間是一股新興力量。金工車間,似乎是有些腐朽了……”軍武自言自語起來。

“可是,盡管鉚焊一車間的經濟成就遠遠地超過了金工車間,可惜,他們的政治勢力卻遠遠地落後於金工。”劉師傅歎息了一聲。

“政治勢力?一個工廠還有什麽政治勢力之說?”軍武不太明白。

“當然有了。”劉師傅就舉例說明了:“就說黨總支改選吧,每一次改選,局組織部都強調要有一名基層單位的幹部進入總支班子。可是,這個名額多少的來一直被金工車間方主任占據著。袁枚做夢都想當上總支委員,總是不能如願。”

“為什麽?是他的競爭力差?”

“不是。是因為他們車間的黨員數量少。”

“黨員數量少,選舉當然不然獲勝了。”軍武想了想,說道:“不過,黨員數量可以調劑呀!廠裏為什麽就不能調一些黨員去鉚焊一車間工作呢?”

“這就是咱們政工科的問題了。”劉師傅神秘的朝軍武笑了笑,“咱們政工科具體負責黨員管理工作。如果咱們想讓哪個車間黨員多,還不是小事一樁兒。”

“哦,我明白了。你是說,是朱科長讓鉚焊一車間的黨員數量一直處於劣勢?”軍武聽出了其中的一點奧妙。

“嘻嘻,上次黨總支改選之後,袁大頭競選失敗,鬧到了局組織部。局組織部責成咱們工廠調劑各車間黨員比例。當時,咱們也確實調配了一些黨員到鉚焊一車間,兩個車間的黨員數量基本上持平了。可是,一年之後,金工車間就發展了十幾名黨員,而鉚焊一車間一個新黨員也沒發展。所以,他們的黨員數量又處於劣勢了。”

“這鉚焊一車間主任也傻,人家金工車間發展新黨員,你也發展呀!”軍武說。

“不是不發展,而是發展之後政工科壓著不批。他們就是發展一百名,也無濟於事。咱們的朱科長是黨總支組織委員,有他在這兒卡著,鉚焊一車間能翻身嗎?”

劉師傅訕訕地說道。

“哈哈,我聽明白了。敢情,咱們科長是金工車間一夥的啊!”軍武這才恍然大悟。

“軍武聰明!”劉師傅立刻表揚了他,接著又說:“不過,朱科長幾年來這麽偏執地站在金工車間一邊,就失去了政工科的公正性。免不了要得罪人的。”

“是啊。我想,那個袁大頭一定恨死他了。”軍武判斷說。

“不光是袁大頭,就連齊書記,也多次批評他呢!”劉師傅一邊說,一邊注意著軍武的表情。

“是啊!如果他做事不公正,就會影響齊書記的威信,影響齊書記依靠袁大頭發展工廠的策略。”軍武不由地想起了上午齊書記對朱科長不滿意的話來。

“軍武,你看的很透徹。嗯,軍武,咱們是老同誌,老朋友了,你說,如果讓你接替老朱,當總支委員、兼任政工科長,你該怎麽做?”

“我、我……”軍武一下子楞了,“我哪有那個水平?”

“水平有沒有暫且不說。我是說,假如……”

“假如讓我坐在朱科長位置上,我就應該深刻領會齊書記的治廠方針,保持工廠各派勢力的基本平衡。維護黨總支和齊書記的威信,不管是輸家還是贏家,都讓他們心服口服。”

“高!”劉師傅聽罷,立刻豎起了大拇指,“這才是政治家的胸懷呢!”

“老大哥過獎了!”看到劉師傅與自己聊的這麽開心,軍武就改變了稱呼,接著說:“其實,就算是朱科長被調離,接替他的人也應該是你,我才來多長時間……”

“革命不分先後,能力不看新舊。你的寫作水平,已經轟動輕工係統了。如果你不是大集體職工,早就被調輕工局工作去了。我呀,是個學技術的,隻盼望離開這兒回歸技術隊伍。”

“嗯,你那才是真本事呢!”軍武羨慕的說道,“我這寫作的,不過是瞎忽悠、溜須拍馬而已。”軍武自嘲了一句。

“老弟,你知道老朱為什麽今天不高興麽?”劉師傅將話題扯近了。

“不知道。”軍武確實是不知道,心裏正奇怪著呢。

“他呀,可能要倒大黴了……”劉師傅過去關好了屋子的門,毫不掩飾地說道。

“他?要倒什麽黴?”

“唉唉!一個人飛揚跋扈太久了。難免老天爺要找他算帳。朱科長在這個位置橫行霸道這麽多年,也該收手了!”

“劉師傅,你怎麽這麽說?難道說,朱科長有什麽劣跡?讓人抓住了把柄?”軍武想這可能是個意外事件。

“要是一般的劣跡,齊書記也就替他遮擋了。可是,這一次,有人告他犯了政治錯誤。”

“政治錯誤?”軍武不明白,在這小小的企業,一個人怎麽還會犯政治錯誤?

“軍武,你知道嗎?這個政工科,文戈時是工廠的專政隊。老朱當時是專政隊長,他親自審訊過不少人。據說還打過人。”

“要是打過人,可真是政治錯誤了。”軍武這才明白朱科長的文戈角色,心想,這事兒要是被人告了狀,他這個總支委員就得拿下了。

兩個人都很興奮,聊啊聊的,不知不覺地到了下午四點鍾,門突然被推開,朱科長回來了。

“朱科長,回來了!”軍武率先打招呼。

“科長,開完會了!”劉師傅也跟著打招呼。

可是,朱科長似乎沒聽到他們的招呼聲,不知道怎麽就哭喪了一張臉,轉身摘下牆壁上掛的挎包,低頭說了一聲“我走了”,便出了門。

“朱科長、朱科長……”劉師傅見狀,追出門去。可是,軍武依然沒聽到朱科長的回應,隻聽見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到他的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