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灑的文官

第106章 少年方向明

女生宿舍裏傳出嘻嘻嘻哈哈哈的笑聲。笑聲裏頭有個又尖又亮又急的嗓音。方向明猜想那準定是有幾個女生在圪肢另一個女生,逼著她說出盡和同桌男生做過啥,他摸過你這兒和那兒嗎?被圪肢的女生不給好好說。她們就圪肢她的脖子圪肢她的腰窩兒,還圪肢她的大腿根兒。方向明還猜想出這時她們都是隻穿著小衣裳,挨圪肢的那個女生滾躺在地鋪上,麵迎天招架光胳膊,蹬踢光腿腿。方向明很想加入進她們戲鬧的圈子裏。要那樣的話,他就不僅僅隻是圪肢圪肢就算完。他還要把她的小玩意衣裳給剝光。她急了。向他求饒說,“方向明哥哥方向明哥哥。耍是耍笑是笑,不能按倒真格兒×鬧。”聽她這麽說,別的女生都會笑了吧。

方向明也跟著笑了。

“嘿嘿。”方向明笑了這麽兩聲後,才發覺自個兒並沒加入進裏頭戲鬧的女生圈子裏,才知道自個兒隻是像個賊似的藏在土牆後頭偷聽。而剛才的那一幕也是自個兒在腦子裏思謀出來的。

女生宿舍裏又傳出嘩嘩啦啦洗涮的聲音。他正想細細地猜想猜想這是在洗啥的時候,一個女生倒退著用背頂開門,端著盆水出來了。她“嘩——”地把水揚在門口。跟著一股風,就有水珠飄灑過來。方向明覺得這味道實在是不錯。裏頭有股女人味兒。這時候,他想起了另種味道。他給想起了女人的尿尿味兒。很長時間沒聞到那種味道,他真想那種味道。

方向明注意過,除了在公園,學校的女生都不在外邊尿,都要到那個叫做廁所的地方去變戲法兒。這個,方向明早就注意到了。方向明為自個兒沒理由走近女廁所而發愁。他太恨那個叫做女廁所的地方了。他還恨它為啥不和男廁所連住。非要東牆一個西牆一個,相距有半裏地。

後來,方向明終於有了好法子了。

那個早晨,他和幾個男生跳出圍牆,去地裏偷蘿卜吃。返回時他們繞著圍牆走,打算從校門進去。為得是就走就把蘿卜吃掉。走著走著,方向明才看見才知道:廁所的糞坑原來是在圍牆外。他一眼就認出這是女廁所。

糞坑下,有水水順著凹糟糟從裏頭給流出來。他還聽到有女人說話的聲音。

他又專門注意了一下,有台階能夠通到坑底。坑底的當中還有塊大石頭平凸出來,那準是掏糞的人為方便,放置在那裏的。

和他相跟著的男生都嫌味道不好,快快地走了過去。他不急,就走就看,但也沒敢停下來。臨離開時,他把手裏的半根蘿卜狠狠扔在坑裏。“轟”一下,成百的臭蜜蜂成千的大蒼蠅給驚起,亂飛亂撲。

他激靈了一下。他想起了個好主意。

那以後,他好幾天都在盤算著這件事。終於在有一天的半前晌,他給偷偷的下到了那糞坑底,把想看的東西給看到了。夢裏那是想出來的,有點像狗的有點像貓的。可這是真人的。他給看到了。是人的。方向明終於看著了女生撒尿的地方。

頭一次,他看了一個就慌慌的上了便坑逃走了,心說再不了。第二天他等住三個,又說再不了。

不了不了又一回。

不了不了又一回。

那天,他蹲在坑底的石頭上剛把腰彎下來,就聽得“打!”一聲喊叫。接著從牆頭跳出幾個人,這幾個人穿著退了色的綠軍裝。他們是街道群眾專政委員會的。

方向明讓他們給五花大綁捆到了群專辦。要不是街道革委會主任說這是老礦工的兒子,那他就遭殃了,在街道公開遊鬥後還要把他送到大獄。他隻是在往群專辦拉拽的當中,被亂打了一頓。

從此,一直和他要好的同學於奇就不理他了。

於奇之所以與他要好,並不因為兩個人是同學。而是還有一層特殊關係,方向明的媽媽是於奇家的保姆。

於奇的爸爸是市輕工局長,行政待遇夠級,上級才讓他雇用了保姆。於局長太忙了,他老婆在醫院上班,顧不上照顧家裏,所以,自己的媽媽就承擔了他們家所有的家務。

自己的媽媽長得很漂亮,原來是農村生產大隊的婦女主任。因為鎖陽煤礦的礦工們找對象難,礦區常常出現性犯罪的案件,市婦聯就號召農村的優秀姐妹們獻出一分愛心,到城市給礦工當老婆。方向明的媽媽就是響應號召來到城市,與礦工爸爸結婚的。結婚了,落了城市戶口,卻沒有工作。街道幹部就介紹媽媽到於奇家當保姆。

媽媽當保姆,主要是做飯,做飯之後再回到自己家做飯,照顧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礦工的住宅離市區很遠,為了方便媽媽,街道在於奇家附近找了一處平房租給方向明家,這樣,他們又成了鄰居。

方向明小的時候,家庭的日子倒是平安無事,可是,自從那一天夜裏,他被爸爸媽媽的動靜弄醒,他的生活就出現了波瀾。

大概是半夜時分,方向明睡的正香,忽然聽到媽媽一陣痛苦的呻吟聲,他驚醒了,一看,一個皮膚黑黑的大漢正壓在母親身上,氣喘籲籲地朝媽媽的兩腿猛烈衝撞著……

媽的,臭流氓!方向明大喊一聲,就要去打那個男人,可是,一開燈,他卻看到,那男人是他的爸爸。

“向明,媽媽肚子疼,爸爸這是給她治病。睡覺吧,沒事兒!”

電燈關閉了,爸爸完成了愜意的動作,舒服地躺了下去,但是,方向明卻失眠了。

男人與女人,原來是那樣幹事的……這時,方向明就想起男生們在一起談的那些汙言穢語。

這一次意外,讓方向明的飛速成長起來。

有一天,他放學回家,六點了,媽媽還在於家。爸爸就吼吼的找了去,質問媽媽為什麽遲遲不回家做飯?媽媽解釋,於局長愛人下班晚了,自己得等待人家回來吃完飯收拾碗筷。爸爸不依不饒,認定媽媽是趁著女主人回家晚,與於局長幹××的壞事了。媽媽罵他放屁。

但是,不知道怎麽,方向明卻對爸爸的話深信不疑。媽媽那麽漂亮,卻讓自己這個性格粗魯,皮膚黑黑的爸爸×。於奇的爸爸那麽白淨,那麽文明,又是局長,他要是×媽媽,媽媽一定很樂意。

從此,每逢媽媽回家晚,他就認定是於奇的爸爸×了媽媽的×。

接著,學校又組織看了幾場電影,電影中的女保姆、女傭人,幾乎都被資本家、地主×過了。他就推想,媽媽這個保姆,與舊社會的女傭人、老媽子有什麽區別?如果主人想×,不也順理成章嗎?於是,他就生成了一股強烈的階級仇恨:漂亮的媽媽不為爸爸做飯,卻要去於奇家做飯,於奇漂亮的媽媽為什麽就不能來給自己和爸爸來做飯呢?

就在他這個女傭受辱情結嚴重的日子裏,文化大戈命爆發了。街上那些大字報,揭露了不少高幹與家庭女保姆發生性關係的罪行,還披露了那些細節,男同學們看了之後,就不由自主地問他:“你媽媽不是在於奇家當保姆嗎?”

他有些羞愧,但是又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有人勸他寫張大字報,揭露於奇他爸爸奸汙自己媽媽的罪行。可是,他沒有事實依據,隻靠自己的臆想那不是自取其辱嗎?就沒敢貿然動筆。況且,他與於奇還是好朋友呢!

幾天過後,就發生了他扒女廁所被群專隊員抓住的事件。

別人都奚落他,疏遠他,他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麽那個於奇也不理睬他了呢?他覺得這個走資派的狗崽子沒有資格與他劃清界限,分道揚鑣。於是,就記住了這一筆仇恨。

有一天,爸爸讓他去於奇家喊媽媽回家做飯,他看到於奇的爸爸躺在**痛苦的哼哼著,自己的媽媽則在床邊撫摸他的後背。媽媽那隻溫柔的手在於奇爸爸的後背上撫摸來撫摸去,漸漸地撫摸到了他的屁股上……

方向明頓時醋意大發,媽媽,你什麽時候這麽溫柔地撫摸過我,撫摸過我爸爸?

媽!他憤怒的喊叫了一聲,“你在幹什麽呀?”

媽媽看到他,慌忙將手挪開,問:“向明,你怎麽來了?”

“媽,我和爸爸在家沒飯吃,你倒在這兒撫摸這個走資派?”方向明氣憤的臉都變形了。

“向明,你於叔叔被造反派打傷了,媽媽給他按摩一下……”

“他是個走資派,你不要管他。以後你離開他家!”他憤怒地喊道。

“傻孩子,媽媽要是不當這保姆,誰給媽開工資?”媽媽給他講起了道理。

“人家大字報上說,高幹家的女保姆都讓男主人×過了。”他失去了理智,忘記了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媽媽。

“混蛋!”媽媽啪一下給了他一個耳光,“你怎麽把屎盆子往媽媽頭上扣?誰教你這麽說的?你於叔叔、於嬸可都是好人。”

但是,想到於奇不理自己的事兒,方向明窩心裏的怒火依然發泄不出來……

於是,他想到了於奇的爸爸那天拿了一個帶天線的收音機,那收音機裏發出了電影中特務發報一樣的聲響……心想,於叔叔除了是個走資派,會不會是蘇修特務?

他來到輕工局造反派那裏揭發告狀。

造反派見他是個小孩子,沒當回事兒,可是,工宣隊那位叫李文戈的副隊長,卻認定這是階級鬥爭新動向,堅持要搞一次抄家。

因為,別的工宣隊都挖出了階級敵人,唯獨他這個輕工局工宣隊什麽也沒挖出來,這對上級不好交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