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五章：鳳命終
一百八十五章 鳳命終
千影知道，展顏是被父君經過極地附近的時候，救下來，帶回家的，知道展顏這個小丫頭，自小就生長在極地附近。從未被教化過，卻是一派童真未泯，讓人忍不住喜歡。
教她讀書這件事情，也是回到蒼梧之後，才開始的。
展顏冰雪聰明，學什麽都很快，進步的讓他們這些個自小就學習詩書禮儀的孩子都心驚。
可是不知道她竟什麽時候可以讀詩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這一句反反複複的被人描繪過。
看的千影心中一痛。
原來自己一直的猜測成真了。
千影呆呆的站在展顏的房間中，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千影知道，盡管展顏心思在父君身上，可也是沒有用的，畢竟父君和母親的感情一直都是很好的，兩位長輩成親幾千年，父君都不曾納妾室。
而他還年輕有的是時間等著她。
直到小妹千月出嫁的前夕，千影才直到自己錯的有多麽離譜。
千影不知道自己的等待其實早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那個女子的心中早已經進不去任何人了。小妹千月嫁人的那一刻他才直到，那個被父君和小妹撿回來的丫頭早已經對她心中的那個男子情根深種到如此地步了。而她心中的那個男子，千影這一輩子怕是都無法超越。
那個傻子竟然會為了一個男人犧牲掉自己的花容月貌，陪著小妹嫁去仙界。
所以成親當日，才會有千家三公子千影追著送親隊伍而來，拉著一個相貌醜陋的陪嫁老嬤嬤不肯撒手。
他看著她：“你是瘋了。”
她一向聰明自然明白眼前這個男子的意思。
笑了笑。
“花容月貌不過一副皮相而已。”
他拉著她的收不肯鬆開。
“你為了份沒結果的感情，要困住自己的一輩子！”
她還是笑。
“展顏的命都是他給的。”
路兩旁的梧桐葉片片隨風落下。
她還是掙脫了他的手。
轉身的那一刻，眸中還帶著笑意。
隻因為那個她心裏的男子曾經說過：“就叫展顏好了。”
她當時還不知道這展顏的意思。
直到那日在學堂中問了問教書先生。
“展顏？笑起來的意思。”
“展顏，展顏，笑起來。”
既然他喜歡看著她的笑，那麽不管他看得到還是看不到，她總是笑著的。直到死。
而千影始終在她心中就隻是個千家的三公子。
明明直到這件事情父君其實是沒有錯的。
可是到底還是有了隔閡。
不該，他不該明明知道展顏對他存了那份心，還讓她去了仙界。
可是千影也直到，若不是因為展顏對父君存了那份心父君又怎麽會放心的讓展顏陪著小妹去仙界。
她喜歡笑，或許不是因為她喜歡，是因為，她心中的那個人喜歡，於是她便常常笑。
卻不知道，在千影最後一次見到她。也就是千月自殺的那次，千影見到她，她送千影離開仙界的時候，臉上笑意那麽的勉強，帶著無力的悲傷，納笑容叫人看了，不會有喜悅，隻會心疼。
那個女子不知道的是，有那麽一刻，千影真的很想強行拉著這個女子遠走高飛了。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那個女子也不會跟著他走，若是會，她早就走了，若是會，當初就不會跟著月兒嫁去仙界了。
而那個時候他也不能帶著她走，畢竟那個時候的千家家中他們這一輩留在家中的就隻有他 一個男丁了。
千影站在梧桐樹下麵，一直想了很多。
後來幹脆離開，自己找了一處地方，自己喝起酒來。
家裏人都都知道他難過，沒有誰上前來打擾他。
千影坐在地下室，那是千家用來藏酒的地方。
一個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正喝著，就感覺到有人進來。
千影抬頭，借著地下室裏幽暗的燈光還是看清楚了，來的人。
眉目清秀，有著瘦弱纖細的骨架，讓人懷疑，這人一出去便會被風吹走了一般的柔弱。這十幾歲的少年，穿著一身的黑色衣裳，踩著地下室的台階一步步朝著下麵走來。
不帶一點聲音。
千影看清了這個人的相貌，千影隻是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並沒有說話，手中還是不斷往自己的喉嚨中灌酒。
那少年模樣的人走到千影身邊，看著他腳下遍地空蕩蕩的酒壇子，皺了皺眉，神情頗為不悅。
“怎麽喝了這麽多？”少年說著，伸手抓過千影手中的酒壇子，放在了旁邊。
千影看著那少年。
“我想喝。”
少年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人，沉默了下，也走到千影身邊坐下，道：“我陪你喝。”
千影看了眼那少年，笑意再一次在嘴角蔓延開來。
說了句：“二哥，還是你最好。”
這看似無比柔弱纖細的少年，便是蒼梧千家二公子，千尋。
整個蒼梧的人都知道，千家有三位公子，一位小姐，大公子出生之前，正值仙界動蕩不安的時候，所以大公子一生下變是死胎。
至於二公子，一生下來，也是體弱多病的藥罐子，鮮少出門的。
所以即便是在蒼梧，千家，認識二公子千尋的人也沒有幾個。
這會兒，看他那纖細瘦弱的身子，也的確是應了傳聞中的體弱多病，隻是沒有人會想到，那傳聞中的病公子竟然會是一個十幾歲少年的模樣。看著竟然比三公子千影年紀還要小上許多。
“你怎麽會回來？”
千影看著自己的二哥問道。
這千尋自小就因為體弱多病的原因，被父君和母親送出蒼梧拜師學藝去了。自從送走他之後，每年即使是父君和母親的壽辰，他也不過是匆匆來匆匆走。所見的也不過是父君和母親而已。他卻唯獨挺喜歡千月這個妹妹的，每次回來單獨見過父君喝母親，然後就會給千月那丫頭帶不少好玩的東西，當然，這事情，千影本來是不知道的，可是千月那丫頭忍不住在自己麵前顯擺了下，千影這才知曉。
“我到底是哥哥，總要來送小妹一程的。”
千影扭頭看到的是千尋平靜無波的神情，某一方麵來說，千尋是最最像他們父君的孩子，同樣的波瀾不驚，同樣的隱忍，要知道這樣的男子也同樣的無情。真正狠的人，他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二哥，你可曾恨過父君？”也許在小的時候千影不知道這個二哥到底在做什麽，為何不回家， 家裏人對他如此說的，你二哥身體不好，拜師學藝去了。可是等到千影逐漸長大，終於有些明白這二哥到底在外麵做什麽了。
千尋聽了，提著手中的酒壇子，纖細的手腕提著那麽大的酒壇子給人一種，這位看起來病弱的公子的手腕隨時會被折斷的感覺。可是又有誰知道，這少年真正的實力呢。
“不曾。”
“真的？”那樣的命運，真的不曾恨過麽？
“當初是我自己選擇要走這條路。”千尋如此說道。
“你是騙人的吧，二哥？”誰會選擇走上一條布滿血腥的荊棘的路？
“當初父君給過我兩個選擇，離開蒼梧千家，如何生活從此再不相幹，還有就是繼承千家的宿命。”這大概是千尋說的最多的一次話了。
而千影聽了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千影，選擇是自己做的，與人無尤。”千尋看著千影認真的說道。
千影知道千尋這句話的意思。
選擇是自己做的，與人無憂。
到最後她都不曾後悔過，他一個局外人又計較什麽。
說完這話，千尋仰脖把手中酒壇子中僅剩下的酒一飲而盡，放在地上，轉身走了。
“作為兒子，該知道，在這個時候最難過的不是我們。”千尋離開之前說了這麽一句話。
留下千影一個人坐在地下室中。對著空氣，無言。
“作為兒子，該知道，這個時候最難過的不是我們。”千影想起千尋離開時所說的話。
二哥，的確是千家的好兒子。
蒼梧。
千家。
千家的人除了千尋，全部到齊。
天後的骨灰埋葬在她少女時期居住的院子中。
等到人都散了，聖博一個人還站在這個院子中，這院子，不大，很幽靜，有梧桐樹，有秋千。可以想到，當年母後還未出閣時，那活潑好動的模樣。
想起母後曾經對自己說的話。
她說：“博兒，你以為母後一生下來，就是這般心很毒辣的女子麽？”
聖博不信，可是之前的母後是何種模樣，聖博卻是一點不知道，自打他記事以來，母後便是心狠手辣的鏟除一切父君身邊的女子。
如今聖博終於明白了。
人間那句話說的沒錯：人之初，性本善。
“母後，孩兒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帶著你回蒼梧。”
或許是母子連心或許是別的，聖博就是覺得應該帶著母後回蒼梧來，母後心裏應該是很想回來的吧？
盤旋於天空中的十二隻彩鳳終於散去了。
不知道這下一世的鳳命又會落到哪一個女子身上，天生的鳳命隻怕一旦被預言，這女子幸福就會很難，隻希望，那女子不會像他母後這般的命苦。
聖博抬頭看著那十二隻彩鳳飛走。
這蒼梧的天，真是天高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