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江湖

第七章 龍王名帖

小癡挑了峨嵋派,一路已往北行去,準備到終南派去耀武揚威。

然而翻山越嶺,實也夠累,四卦不禁發嘮叨:“那有如此沒派頭的副殿主?”此時他們正越過龍門山,抵達“高子老店”的小鄉鎮,兩人找了家不算大的飯館,果起空蕩蕩的肚子。

呂四卦的一番話,倒將小癡給敲醒了:“對呀!憑我的身份,還談什麽翻山越嶺?”呂四卦指著那碗大鹵麵,道:“副龍王還吃這種東西了傳出去,這可多丟臉?”小癡不想還好,越想越不值,馬上把掌櫃叫來,要他送上好酒好菜,但送來的也隻是幾片鹵牛肉,幾樣切盤小菜,撐不了場麵。

小癡幹笑道:“小地方,呂四卦兄您就將就些!”呂四卦神氣活現的擺擺手:“也罷!人有落難時,以後別忘了就行。”

伸手抓起牛肉片就往口中塞,吃起來就舒服多了。

四五張桌子,隻有他們兩個客人,說起話來更肆無忌憚。

小癡喃喃道:“少說我也是個副龍王,總得擺擺場麵……對了!”他突然雀躍不已:“我想到了!”呂四卦被他嚇著,差點被牛肉給噎斷了氣,白眼叫道:“想到就想到,也不必那麽毒,想先把我給害死!”小癡抓起牛肉放入嘴中咀嚼有聲,捉狎道:“如果牛肉能毒死你,我要感謝上天,去出家念佛了!”呂四卦瞪眼道:“害死倒也省事,就是要死半活最痛苦,還好我時時刻刻在防著你,否則準遭不測,說吧!想到什麽好方法?抬轎子?”小癡邪笑道:“如果你要抬,我也勉強接受。”

呂四卦道:“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你可知道我可也算是個龍王,給你抬轎子?這算什麽話?”小癡哧哧笑道:“用“後補龍王”來充“副龍王”的麵子,那再好不過了!”呂四卦道:“我不幹,你最好再想其它方法……”“印名帖!”小癡很快回答。

呂四卦愕然:“印名帖?”小癡趾高氣揚道:“不錯!把我們的職務印在名帖上,然後拿到武林各大門派去發,如此就威風多了。”

呂四卦有點哭笑不得,道:“你這招倒是史無前例,你想印些什麽職務?”“多啦!從三歲半開始,我就是“小山村”的陀螺王!後來晉升彈珠王,以至於小山村第一神童,第一名嘴,第一棋王,第一酸秀才……”小癡滔滔不絕,背出光榮曆史。

呂四卦打趣道:“照你念的全印在名帖上,至少要三大張,五斤重。”

小癡嗬嗬笑道:“愈重愈有份量,讓他們看得手都酸了,才知道我白小癡份量有多重,壓也要把他們壓垮。”

呂四卦也笑的甚開心,道:“好吧!份量有了,該如何去壓他們?”小癡道:“很簡單,叫他們一個一個排隊來找我,一次就可解決,省得翻山越嶺,既省時又省力,麵子也保住了。”

呂四卦頻頻點頭:“就這麽辦?地點呢?”小癡考慮一陣,道:“廬山“天斷峰”如何?此處正位於居中位置,交通便利,想必耽擱他們不了多少時間。”

他捉狎的笑著:“最主要的是,他們扛著我的重名帖,要到那裏,很不方便。”

呂四卦嗬嗬笑道:“我的名帖可要讓他們用馬車拖才行!”小癡狹笑道:“不必了!你的“名帖”多的是!田裏的呂四卦(西瓜)就是你的注冊商標,隻要放在腳下用踢的,要滾多遠就多遠,省事得很?齲?p>一聲“去你的”,呂四卦也哈哈大笑起來。

果然,他們吃飽飯後已雇了輛馬車直返江南,準備印製名帖。

三天後。

名帖已出來了,小癡果真印了一張如床鋪大的名帖,折起來則有七寸厚,五寸寬,九寸長,不多不少,正好一斤重。

這還是他減去了三分之一較不重要的頭銜,如街長,順陽第一酒桶……等名銜。

事實上,頭銜大小也有差別,光是“龍王殿,副龍王”六字就已占據名帖一大半,再加上“聰明白癡”四字,所能用的空間已不多。

縱是如此,他還填了近百種頭銜。

要一一看完,還得費上把半個時辰不可。

呂四卦也不差,字體是大了些,小癡有的,他也全有,隻是再加個“副”字或“後補”兩字,倒也湊足一斤的份量。

隨後兩人雇了幾名跑腿,將名片和帖子一起送往武林各大門派。

帖子寫的甚是挖人有趣:收帖者:XXX掌門人。

沒啥大事,最近龍王殿一發不可收拾,決心與天下各大門派一爭長短,成者為王,敗者為臣,不來者為烏龜,可保百年身。

時間:八月中秋月圓時。

地點;廬山天斷峰。

注:赴約時別忘了帶月餅,以免垂涎三尺,切記,切記!龍王殿副龍王白小癡發帖 (請參閱本人名帖)帖子甚快送出去,江湖為之鼎沸。

有人說小癡狂得目中無人,決心給予教訓。

有人說小癡隻是鹹魚翻生,窮極無聊,根本不必加以理會。

有人則憂心忡忡,深怕龍王殿找上門來。

眾說雲雲:然皆因離八月十五中秋節還有近半月時間,鼎沸的江湖仍隻止於言論傳說,實際付諸行動者並不多。

然而大多數人都想參加此盛會,一方麵可避免當上縮頭烏龜,另一方麵也瞧瞧熱鬧,至於動手與否?隻有等屆時再決定了。

還有不少日子,小癡改尋為招,也落個輕鬆。

玩了幾天也累了,才想及近日種種,也想到了上次在“順陽鎮”附近山區,為奪“水晶蟾蜍”而被慕容玉人追捕,後來遇見那名跛腳糟老頭,自己曾答應他要傳他武功,現在不就是時候?當下他和呂四卦已往“順陽鎮”尋來,也很快找到這棟快傾倒似的小茅屋。

茅屋四處依然不變,堆滿枯枝雜草,連上次烤肉的木炭堆都還在,隻是風吹草動,顯得淒涼些。

小癡走近茅屋,已有所疑惑:“奇怪?怎會沒人呢?”呂四卦道:“會不會找錯了?”小癡瞄向木炭堆,道:“不可能找錯,上次我明明在此和他互拆了一隻雞,香味都還在!怎會找錯?”他深深吸著空氣,做出“香味十足”模樣。

四卦捉狎道;“真是狗鼻子,都隔了兩三個月,還聞的津津有味?”小癡幹幹一笑,道:“木炭都沒變,可見他自上次烤過雞肉以後就沒再烤其它東西……至少不曾在此處烤。”

呂四卦道:“你是說他也很早就走了?”小癡道:“有此可能……不過這老茅屋少說也過了數個年頭,他都住了,理該不會再搬到別處才對……”呂四卦道:“管他的!反正他遲早要回來,咱們就呆在此等他,他總不會一去不回頭吧?”小癡想想,也覺得有理,此時離八月十五仍有一段時間,他也想落個輕鬆,遂同意住下來。

兩人往茅屋行去。

屋內一片陰黯,空氣汙濁而帶有腐味,可見已多日未曾住人。

兩人很快把窗欞給支開,掃去不少黴氣。

小癡目光尋向四周,一些床鋪,器皿皆古舊不堪,倒有點像乞丐窩,不禁苦笑:“媽的!堂堂副龍王,住這乞丐寮?”呂四卦覺得不甚舒適,道:“我看還是回去吧!這茅屋至少幾星期沒住人,那老頭莫要給老虎給吃了,等也是白等。”

小癡若有所覺:“難道他會上山打獵?”“我看是上山替老虎送肉去了!”呂四卦道:“這可是一去不回啊!”小癡也沒了主意,道:“好吧!隻好下次再來了!”說著,兩人已往屋外走去。

此屋遠比破廟還舊,也沒啥好偷,門窗關不關都差不了多少,出門方走幾步,小癡突然發現左側山徑正有一名老頭一拐拐的往下走。

這不是糟老頭是誰?小癡欣喜一叫,已迎了上去。

呂四卦愕然自語道:“也回來的真巧?”他沒跟上去,隻在廣場那堆木炭潑弄著,想烤個野味吃吃。

糟老頭果然是山上打獵,帶回來幾隻兔子、山羌,還有一隻金錢豹,談到獵豹,他說的口沫橫飛,精彩激烈,似乎又年輕了十幾歲。

三人一陣喧嘩長短過後,果真升起火來,烤起野味。

糟老頭還特別挖出屋後一缸陳年竹葉青,相互暢飲。

一個折騰,已近黃昏。

小癡才道:“老頭兒,我是來還誓言的!”“什麽誓言?”糟老頭睜著那隻迷惑的右眼。

小癡道:“你不是想學慕容府的武功?”糟老頭愕然:“小兄弟你學會了?”“豈隻學會?”小癡扯拉一下左胸龍圖,得意道:“你看,連龍王殿的功夫,我都了若指掌!”槽老頭不敢相信的望著小癡,連放在嘴中的烤火腿也忘了咬。

呂四卦道:“老頭兒,嘴巴不必張的那麽大,如果你知道世上很多事的不可預料的,你就該相信奇跡永遠都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糟老頭如夢初醒,笑的甚僵:“這……太使我感到意外了……隻短短一個多月………”小癡道:“沒什麽好意外,我現在教你,你不也在一兩個月之內就學會了?”呂四卦道:“廢話少說,你到底想不想學?”糟老頭先是一陣難以言喻的困窘,但隨即猛咬牙,狠勁道:“好!我學!”“這才象話!”呂四卦稱兄道弟的拍他肩頭,豪邁道:“有好功夫不學,那才叫呆子!”糟老頭似也被喚起萬丈豪情,猛灌美酒,笑的更狂:“哈哈……我老頭癟了數十年,沒想到今天也會遇上真人,真***造物弄人啊!”狂笑中,三人懷著幾分醉意,也開始舞起慕容府功夫,以及龍王殿絕技。

小癡全不保留,該教的全都傳授糟老頭和呂四卦,他倆能否全部吸收,全憑自己資質造化了。

夜已漸深,火堆卻更猛,有酒助興,三人更是放縱高歌暢飲,不知天地何事。

此處依然是夜,然而卻充塞惆悵。

弦月初升,淡冷青光下,映著一片肅穆。

峨嵋派寺院後鹿一處寧靜雅房。

渡悔已病臥三日,仍未起色,在她床邊守著掌門渡緣和長老渡心,以及侍奉湯藥的靜慧。

照理來說,渡悔傷的並非到達無藥可救地步,再說也服下峨嵋療傷聖藥“續命金丹”,該是可以起死回生才對,如今卻每況愈下,氣若遊絲。

渡緣驚惶萬分,不停以內力替她療治內傷,希望能有所起色。

時近三更。

渡悔突然猛吐一口汙黑腥血,全身轉為紫青。

“師??!”渡緣大驚,急忙截向她胸口讓住要穴,以免傷及心脈。

任何人都看得出,渡悔受的不隻是內傷,而且已中了毒傷。

渡心臉色鐵青,怒牙砒眼,厲道:“白小癡他竟然用了毒掌,我一定要替師姐報仇!”渡緣此時也對白小癡充滿恨意,先前那股慈悲為懷意念完全幻滅,她認為以武論成敗,並不失俠客風範,若以毒掌害人,就已犯了禁戒,至為無恥之徒,她有點後悔如此就放小癡下山。

渡悔張開遲滯眼神,瞧向渡緣,氣若遊絲道:“……師……姐……”“師妹別說話,師姐替你逼毒!”渡緣馬上點指按向“命門”要穴,想逼出餘毒。

“沒有用了……師……姐……”“師妹……”渡緣也知無法挽救,眼見自己情同骨肉的師妹就快從她手中去逝,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禁也流下淚珠兒,緊緊抱著她:“師妹你不能走!師姐一定想辦法救你……”“沒有用的……”渡悔悲悵的**嘴角,似想裝笑,悵然而希冀道:“……替我……報……仇”“我會的!師姐會找白小癡替你報仇……”“……不……白小癡他……”渡悔目光移向渡心,似要說出什麽?渡心禁不住心頭哀切也撲向渡悔,悲泣不已:“師姐……是我害了你……”“不……不……”渡悔極力想掙紮說出一番話,然而卻瞪大眼,張大口,連舌頭都噎出,全身繃緊,終於在嘴角湧出濃血時,咽了最後一口氣,已一命歸天。

渡緣如失了魂般直叫她名字,雙手不停抖晃,想把她抖醒,然而全是枉然,隻得抱著她慟哭。

“師姐,是我害了你……”渡心更是悲切自責的哭泣著。

日光透過窗牖,投在渡悔臉上,睜大的眼睛透著兩道怨恨,她臨死前又想說出什麽?為何在渡緣說要殺死白小癡之後,她會極力說個“不”字?難道她不想殺死小癡?難道凶手另有其人?無可否認,小癡根本不想取她性命,更沒有那所謂的毒掌。

如此一來,若凶手不是小癡,那又會是誰?此事透著懸疑,然而渡緣和渡心即沒那種心情去揣想,她倆已被悲悵衝脹了頭,隻想找小癡報仇。

三更天,下弦月,峨嵋山已傳出陣陣沉怨鍾聲。

---KUO 掃描, 雨思 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