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卿為虛空，儂為幻滅。
二人來到望蜀城時正值煙花春寒上元節。
整個夜晚的都城籠罩在一片張燈結彩中，大街小巷皆是燈火通明，一副花市燈如晝的景象。
石橋之上，一把油紙傘下倩影徐行，女子的回眸驚豔了誰的一生。
橋廊下，精致華美的畫舫裏琵琶聲聲，歌聲婉轉哀怨，岸邊步履匆匆的行人聽得不禁腳步減緩，心馳神往的將目光投向畫船。
大街小巷家家戶戶朱門前燈籠高掛，集市上人山人海，鑼鼓喧天。
各種擺攤稀奇古玩精致飾品，五花八門看得是遊人眼花繚亂腳步錯亂。
遠處的一所場地，百人連袖舞，身姿輕盈如飛燕，宛如仙女戀塵間。
混合著周圍的吆喝叫賣聲，歌舞升平不絕於耳。
一會一波舞獅的去了，一會一波耍龍的來了，這邊聚集著騷人文客猜燈謎，那邊敲鑼打鼓比武會友鄰。
鳳琉璃緊牽著歸落的手遊走在人群中，二人穿身而過仿若無物。
歸落一邊四處好奇張望，一邊對身邊的鳳琉璃道
“沒想到這人間不僅有妖魔橫行殺戮四起的景象，還有這樣讓人流連忘返的繁華之地。”
“所以，這就是人間。”
歸落雙目盯著一處地方心中甚是好奇，隻見她的指向那裏問向鳳琉璃
“那裏是什麽，為什麽她們都個個紗薄衣寒？”
鳳琉璃順著歸落所指的地方望去，紅眸中無情無欲
“那裏是凡人醉生夢死的地方。”
歸落一雙好奇的眼睛望向那胭脂香粉濃鬱之處，隻見那裏的女子個個麵施脂粉，細柳腰肢柔荑扭動，眼中輕浮讓歸落不禁臉紅。
隻見一個風姿妖嬈，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子步履從容的從裏麵出來，那樣的氣勢與她身後的胭脂水粉格格不入。
她看向了這裏，似乎感覺到了歸落的存在，嫵媚的眼中驚訝之餘還帶著一種深意。
歸落一陣心驚。
鳳琉璃已有所覺卻渾然不在意
“走吧。”
“她似乎能看到我們了？”
“不過一隻妖，不足為慮。”
“為什麽她會在那裏？”歸落覺得不可思議，她就算不懂也明白了剛才的那座幔紗飄搖的樓閣是什麽地方。
鳳琉璃似乎無心這裏，隻是淡淡的回道
“每個人都會有他不為人知的故事。”
歸落看出了鳳琉璃的心不在焉，也就閉口不言，不再去問。
走著走著，煙花突然在空中炸響，像是滿天飛墜的星石，帶著一閃而逝的執著。
與此同時鳳琉璃身體猛的頓住，瞳孔一瞬間的放大，瞬間變得灰暗無神。
五顏六色的煙火照耀在他的身上，就如同一塑刻工精致的雕像。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歸落瞬間六神無主。
她感覺鳳琉璃的魂
魄好像突然離體一樣，如同斷線的木偶戛然而止所有的舉動。
她一邊驚慌的呼喊鳳琉璃的名字，一邊給他輸送靈氣。
不過一瞬間，鳳琉璃雙目又重新聚集了光彩，一雙眸子依舊驚豔璀璨。
此時的二人幸好所在的地方人少，那些人的眼睛被美輪美奐煙花所吸引著，並沒有發現這裏的異樣。
鳳琉璃一手牢牢的抓住歸落的手，絕世的容顏被燈火如晝的望蜀城照耀的神秘莫測。
“鳳琉璃，你剛才怎麽了？”
雪眸牢牢的注視著鳳琉璃的表情，她想通過對方細微的表情看出剛才驚魂未定的一幕到底怎麽回事。
“我沒事，你知道我習慣了隻有你的地方，突然在人聲鼎沸的地方隻是感到有些不適應而已。”
歸落看著對方一本正經的表情，趕忙指著遠處人煙稀少的堤岸，燈樹千光照，依稀看到幾個畫舫停在岸邊。
“我們去那邊，那裏人少。”
鳳琉璃同意的點了點頭。
水麵映著繁華燈火，如同水月般的鏡花，餘音嫋嫋清風徐岸。
“你感覺怎麽樣？”
鳳琉璃的容顏被垂柳的陰影擋住，歸落想要靠近看的清楚，卻被對方立馬喚住
“歸落，你能去水中給我揀一個蚌殼嗎？我聽說蚌殼裏能聽到魚兒唱歌的聲音。”
歸落聽到這裏停住了腳步，來不及細想鳳琉璃的不對勁，想著自己從未為對方做過什麽，便頓時歡快的答應了。
陰影中那張絕世精美的容顏有過一閃而過的放鬆表情。
“好，你在這裏等我，我一定會給你找一個又大又漂亮的蚌殼！”
歸落轉身奔向岸邊，白皙透明的臉上笑靨如花，如同夜晚盛開的芍藥，鋪滿了鳳琉璃孤寂的雙眼。
白色的身影沒進水中，鳳琉璃深看了對方一眼，他並不擔心歸落，因為水會是她最好的保護屏障。
歸落的雙眼在夜晚變得尤為明亮，河底的一切景象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找了半個時辰她都沒有找到一個蚌殼的影子。
她沒有回頭，不願讓岸邊的鳳琉璃失望。
有一隻畫船平緩而過，裏麵傳來清奇婉轉的歌聲。
還有玉著擊碗的清脆伴聲。
歌聲隨著畫舫的遠去消失在風中，歸落終於找到了一個蚌殼，但卻不是鳳琉璃喜愛的紅色。
她轉身高舉著手中的寶貝，歡笑的驚喜被堤岸上垂下的柳枝蕩去了所有聲音。
那裏空無一人，不見那雙深情的紅眸凝望著自己。
左右尋覓，卻也隻是看到過路的凡人。
歸落滿臉淚水茫然無措的站在水中，所望之處都那麽黯淡無華甚者傾盆大雨。
這時隻見鳳琉璃突然出現在岸邊，手中拿著一個精致美麗的蓮花燈。
看著驚慌失措的歸落淚流滿麵的樣子，
鳳琉璃心底忍不住的心疼和自責。
“我找到了，可卻不是最大最漂亮的。”歸落惶惶然的走近鳳琉璃，攤開手掌在對方麵前，還未掩藏好的悲傷暴露在哭過的聲音裏。
鳳琉璃看著歸落流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他隻當做沒有看見，接過蚌殼後接著歸落的話繼續道
“但卻是我最珍視的東西，因為它是你找來的。”
歸落找不到鳳琉璃，以為對方棄自己而去，然而這突然的出現又讓她有種失而複得的心情。
她看到鳳琉璃另隻手上的東西，收起糟糕的心好奇問道
“你拿的是什麽？”
“蓮花燈。”
“做什麽用的？”
“等下你就知道了。”
鳳琉璃牽起對方冰涼的手。
途中，一個巷口裏傳來了驚恐的大喊聲，還有人在嚎啕哭叫，巷口邊，老槐樹上的結的彩燈異常明亮。
歸落心生好奇，不經意的投去一眼。
卻見一個男子睜著大眼直挺挺的躺在路上，胸口處血流滿地。
鳳琉璃的側臉在燈火中變得有些詭異森然，紅眸瞥見，嗜血的光芒明滅忽閃。
這一切歸落沒有發現，她隻是震驚在那一眼中，鳳琉璃適時的用手遮住她的眼睛，聲音深沉中帶著一絲蠱惑
“你要記住，無論在哪裏都會有流血的地方。”
直到走下拱橋，歸落才晃過神來，隻是卻渾然忘記了剛才看到的什麽。
橋下岸邊聚集著許多年輕的男女。
河中漂浮著許多的蓮花燈，遠遠望去，宛如蓮花盛景天上來。
“他們在做什麽？”
“放花燈。”
“放花燈做什麽？”
“為了祈願。”
“世間種種不能實現的心願都可以祈願得到嗎？”
“不會。卿為虛空，儂為幻滅，不敵輪回之境。”
“那放花燈又有何用？”
“隻為心中執念。”
歸落似懂非懂的樣子，看著遠處的那些人憧憬的神色，也想躍躍欲試。
鳳琉璃知她所想，將手中的花燈遞與對方手中。
歸落興奮的像是孩童，拿在手中愛不釋手，等欣賞完了直接在鳳琉璃麵前將自己心願寫了上去。
“卿雖虛空，儂雖幻滅，執念深定，君情永繼。”
隻見歸落雙頰通紅，不敢抬頭看鳳琉璃，也不知道對方是否看的到，隻是徑直轉身將蓮花燈放在水麵上輕輕推送而去。
寒水明月伴風行，蓮花燈裏定君情。
寒風傾斜，撩起了鳳琉璃的如墨青絲，翻飛的衣袂映著波波水紋揚起惋惜的情愫。
歸落心如搗鼓，一雙雪眸帶著希冀帶著祝願目送遠去的蓮花燈，目若星辰下點點情絲湧波動。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