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一心和黑夜
黑夜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月朗星稀的時候，黑暗的房間裏他不需要光亮，隻是朝著石榻走去，多年的習慣，房間裏的石床於他隻是一張擺設而已。
榻前有酒那才是他安心的地方。
隻消一伸手，他就能夠知道酒杯在哪裏，然而今天他伸手便是空。
黑夜疑心的一揮衣袖，黑暗的房間裏瞬間明亮起來，隻見房間裏整潔異常，似乎有人精心收拾打掃了一番。
再看向石桌，那裏早就沒有了酒壇，連酒杯都被人收走了。
黑夜怒氣橫衝，不用想他也猜得出是誰幹的，能夠如此不懼他的狠戾違逆他心思的除了那隻鴻雁還有誰？
隻見他一個摔袖出了房門，還未走多遠就見一心靠在石欄上昏昏欲睡的樣子，黑夜驀然收住了腳，他以為對方離開了，沒想到對方留下了，他又以為對方留下了，卻忽略了對方沒有安身的地方。
隻見黑夜一手將還在昏睡的一心拉起來。
一心被驚醒嚇得恍然不知所雲，當看到眼前一臉怒氣的黑夜時不禁脫口喊道“黑夜？你怎麽在這裏？”
“我還想問你呢？你不是離開了嗎？”黑夜說這番話的時候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心裏其實是在發顫的。
“我…我是想離開的，可是我離開了這裏，我還能去哪？”一心說到最後不禁黯然起來，她似乎又成為了無家可歸的飛雁。
黑夜冷視著眼前的一心，他忘了眼前無處可歸的一心是他故意讓她落魄成這樣的。
隻見他徑直的拉著她的手腕回了房，抬腳將房門踢上。
一心見狀有些驚疑未定，她想起上次黑夜強行對她不軌的事，於是大驚道“你要幹嘛！”
黑夜不屑的走到石榻上，近而躺在那裏，一揮袖房間裏陷入了黑暗，隻冷冷回道“石床是你的。”
一心茫然的置身在黑暗中，她記得石床的位置，隻是噤若寒蟬的站在原地不敢動。
“我對鴻雁沒興趣。”黑夜似乎察覺一心的顧慮，冷笑一聲回道。
一心半信半疑的輕步走向石床，在躺下的那一瞬間她就感覺身下的一片冰涼，睡慣了鴻雁族的軟床，如今來這裏睡石床果然是一種遭罪。
石榻上黑夜太過於安靜，就好像石榻上根本沒有人一樣。
一心輾轉反側間想起白天收拾房間的時候將黑夜的那件衣袍放在了石**，這般想著一心坐起，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將洗幹淨的衣袍鋪在了身下。
一心躺在上麵，惶惶然間也不知身在哪裏，隻覺得雲霧繚繞般的就睡了過去。
此時房間裏陷入了真正的安寧，石榻上黑夜睜開了眼睛，從一心上了石床反複輾轉的時候他就被吵的沒辦法入睡，他真有些後悔一時間的莫名舉動讓對方與自己同在一個房間裏。
此時，見她安靜他不得不使了點法術讓其沉睡，不然這長夜之中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睡了。
一心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酸疼，看到頭頂的石柱混沌的腦袋立馬清醒，隻見她一個起身看向石榻那裏，那裏空空如也似乎上麵的人早就離開了。
一心驚疑不定的出了門，繞了很久，一路遇見的幾隻無理的黑雁對她嘲弄一番，她也裝作無視的樣子繼續前行。
直到看到空曠的草地上，黑夜正指揮著一群黑雁練習攻擊的動作，黑雁善於近距離攻擊，如今看來都是黑夜傳授的。
一
心在旁邊看著心中計較了一番，難怪鴻雁敵不過黑雁，黑夜手段陰狠招招命中要害，而鴻雁隻是處於防守，即使攻擊也是遠距離使用弓箭，若不是靠著天池，怕是誰能成為雁門穀的主宰者還真說不定。
黑夜的墨發被玉冠豎起，發絲清揚如同漣漪蕩進了一心的心底，恍惚間似乎她又看到那個黑衣少年，看的深情笑的寵溺。
此時黑夜發現了一心的存在，吩咐了黑厲之後徑直的朝著發呆的一心走來。
“你怎麽尋到這裏的？”黑夜垂目看著呆愣不知想什麽的一心。
一心回神看到麵無表情的那張臉，所有的思緒都給蕩沒了，隻見她微微歪著頭笑著道“我是嗅著你的氣息找到這兒的。”
黑夜一聽瞳孔深處驟縮，他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個畫麵。
“猜猜我是誰？”少女纖長的手指捂住少年的雙眼，調皮的在身後變了聲音問道。
少年唇角揚起得意的笑不假思索的回道“允陌。”
少女聽聞佯裝生氣的哼道“你怎麽知道是我？”
“除了你，再沒別人願意這樣靠近我。”少年拉下女子的手滿臉深情，笑中帶著寵溺。
“你可是我的人，誰敢靠近你！”少女故作驕橫，揚起下巴回道。
少年搖頭失笑“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
“自然是嗅著你的氣息找到這兒！”少女一副驕傲自得的神情，臉上的神采奕奕生輝。
……
一心望著黑夜一時間的失神，輕聲道“黑夜？你沒事吧？”
黑夜回神看了眼一心，臉上依舊麵無表情。
隻見他轉身對著一心道“帶你去個地方。”
一心猶豫不決，她怕同昨天一樣黑夜帶她去可怕的地方。
黑夜聞得身後沒有跟來，轉身看到一心驚恐不決的神色，立馬知道了什麽，隻見他一把拉起對方的手腕徑直的飛向了空中，惹得一心側目。
黑夜板著臉，聲音有些僵硬“看什麽！”
一心這時乖巧道“你怎麽沒用羽翅？”
黑夜一陣嗤笑不屑道“修煉到至高境界不需要羽翅也能入天。”
一心聽了掩下失望的眸子，她想看的就是那對豐麗的黑色羽翅，她就覺得那雙黑色耀眼的羽翅帶給她無比的親切熟悉感。
“你要帶我去哪？”
“黑雁族雖然都是一群黑雁，但也有鴻雁看不到的美景。”
一心驚詫的望向黑夜，對方的話似乎在告訴她什麽？她沒有細想，隻是心底在慶躍。
不消多時，黑夜帶著一心來到了一處四季如春的地方，這裏廣闊如草原，滿地都是盛開著白絨絨的花。
一心被這精巧的花所吸引著，眼底帶著驚奇問向身後一臉神秘莫測的黑夜“這是什麽花？”
“浮沉花，寓意著希望的花。”黑夜的聲音融合著滿地的浮沉花輕送道一心的耳際。
珍湮花寓意著執著的等待，而浮沉花就是等待後結出的希望。
一心望著無際的浮沉花，腳步移動在其中，裙擺帶過，浮沉花瓣如同晶塵懸浮在空中，圍繞在一心周圍，迷亂了黑夜的眸子。
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眼睛，連一顰一笑都像極了他想了一生的允陌。
一心纖長的睫毛一眨，白絨絨的花瓣俏皮般落在她的睫毛上，一心伸手隻顧去揉，沒有注意到身後黑夜的靠近。
突然間天地一陣旋轉，一心便倒在地上，唇瓣被冰涼覆蓋，黑夜吻得有些過火，一心頃刻間腦袋一片空白。
她閉上驚慌的眼睛，同身上的這個男子一同沉醉。緊抓著對方的衣袖抓出了褶皺，像是抓著自己慌亂無章的心。
黑夜愛的那個人在哪裏？此刻他也茫然了心，眼前的鴻雁太像他心中的鱈晶鳥，一顰一笑，一怒一嗔皆是他心中鱈晶鳥的樣子。
周圍的浮沉花此刻似乎也感受到了草地上二人之間流轉出的情意，軟軟的草地上，相擁親吻的兩個人，紛紛花瓣微揚，晶塵肆起，如同慶躍這難得的深情和癡迷。
許久二人分開，黑夜帶著從未有過的情愫看著眼前的少女，緊張的心跳像是初戀時的情形。
一心緊緊凝視，星眸含笑，粉唇輕啟“黑夜，放了那些鴻雁好不好？”
“好。”黑夜的聲音帶著柔情輕輕的飄蕩在浮沉花的上空。微揚的花瓣落在二人交疊的指尖，落在一心的眼底，也落在黑夜的心裏。
有個少年，曾經喊過她的名字，可她忘了那人是誰，又是什麽身份，她隻知道對方常年一身黑袍，對她總是寵溺著笑。
是夜，一心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拿著一個樹枝在沙灘上寫著一個名字，那樣的用心那樣的思念濃鬱。
身後驀然響起令她朝思暮想的聲音“你在做什麽？”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擾亂了萬水千山的心。
恍然不知所措的起身，扔掉那枝樹枝，看向來人“沒什麽！”
來人一身黑袍，修長的身姿帶著暖人的氣息，來人黑眸如星塵，笑容淺淺帶著海上的清新。
她看到對方玩味的笑，順著對方的視線她看向自己的腳下，樹枝壓著一個名字，恍惚間悸動了她的心！
畫麵到這，一心徒然睜開了眼睛，她坐起身夢中的餘溫仍在腦海中回旋，慌亂的心要跳出胸口，她大口喘著氣有些不可置信。望向石榻，黑暗中她看不清黑夜但卻感覺到對方存在的氣息。
激動和沉睡的記憶隨著這個夢如脫韁的野馬，顛簸著傳入她的腦海。
是她將五彩石串成同心鏈係在對方的手腕，是她告訴他浮沉花代表著希望，是她告訴他如果她未嫁他就不能娶別的人。
黑夜中，一心的心在吼叫，她感覺一瞬間的清醒，她想起自己滿身是血的倒在雁門穀外，想要質問那個黑衣少年為什麽不來救她和她的族人，還未來得及見麵自己就昏死過去。
恍惚中有人救了她，他聽到那人的歎息聲驚醒了她，她看到那人朝著自己施了法術，聽著對方對昏迷的自己道“隻有再見他，你的記憶才會拾起。”
再醒來時她不記得是誰，她成為了一隻鴻雁，她看到一身杏裝的女子眉目不展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隻是朝著上方蒼老如鍾的人揚聲道“父親，我要她做我的侍女。”
“你竟然知道她是誰？”
“父親的把戲，常年曆練下自然習得一二。”
“你！你！老夫真是錯疼了你！！”
她隻記得台上的那人說完，便一口氣栽倒在地再也沒能起來。
之後，便是她一直跟在那女子身後。
鱈晶鳥本身就是飛不高的鳥，它們生在海麵，飛在浪濤翻湧之間。
原來她想念的那個人，那個黑衣的少年，那個夢中未寫完的名字，不是墨殊而是黑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