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未至【郭敬明】TXT

夏至未至【郭敬明】TXT_分節閱讀_9

,充滿了行為藝術的氣質。

後來我們三個在岸上觀看了盈盈小姐在水中痛苦地浮來沉去,她臉上悲痛而肅穆的表情讓我想起抗洪中的英勇士兵們。為此我們三個表達了我們深切的同情。

下課後盈盈表達了她的體會,她說自己終於領悟到生理假要用在最緊要的關頭,正如錢要花在刀口上。

下午放學之後陸之昂叫我去畫室,小司也一起。於是我收拾了一下就跟他們一起去了。隻是有點奇怪他們兩個上午不還吵架來著麽,怎麽下午就好了。路上的時候傅小司對我說你的腳還有事麽,我連忙擺擺手,說沒事沒事。因為李嫣然的關係所以我對傅小司講話也變得十分的小心。果然他頓了頓說,昨天李嫣然的事,對不起。我本來剛想說聲沒關係的,可是陸之昂在旁邊瞪著眼睛一臉如同見了鬼的表情,然後陸之昂鬼叫兩聲說,啊啊啊,原來你也是會說對不起的啊……話還沒說完被傅小司一眼瞪了回去。

畫到一半的時候傅小司把我的畫拿過去看,不出所料地他說了句,難看。然後拿過去用筆在我的畫上開始塗抹起來。再等他遞過來的時候素描上的陰影已經細密了很多,而且重新分布過了。不再是我隨心所欲地亂製造的光源。

畫好後回寢室的時候路過別人的教室,初中部的學生正在做大掃除,一個看上去像勞動委員的男生在衝著門口拖地的女生大吼,叫你脫你就脫哪兒那麽多廢話啊,然後那女的語氣更加的橫,說,我不是在脫嗎你急什麽急……聽得我毛骨悚然。

去食堂吃飯的時候竟然吃出了一條蟲來,這……這太XX了啊!!然後咬牙切齒地才敢去拿我的飯盒去倒掉,倒的時候差點手一抖連著飯盒一起倒進垃圾箱。然後格外憤怒地跑去食堂門口掛的那個意見簿上寫了很大的幾個字:飯裏有蟲!

晚上盈盈一直在表達自己上了遊泳課的憤怒,我們一致安慰她解救一下廣大的男生其實充滿了奉獻精神。結果盈盈說,沒聽說過奉獻需要奉獻兩條雪白的大腿的。我聽得差點昏過去。這句話裏的借代修辭用得好。難怪盈盈語文一直考那麽高的分數。

1995年12月3日晴見鬼了

一年又突然到了最後的一個月。氣溫也開始下降得不像話了。每天早上起床都變成一項格外充滿挑戰的行動。六點半的起床鈴聲就變得比午夜凶鈴更加讓人充滿了憤怒。其中盈盈的起床方式充滿了代表性,她總是先伸一條腿出被子試探一下氣溫,如果比較暖和那麽她就會慢慢地爬起來,如果是氣溫偏低的話就會聽到她的一聲慘叫然後像踩了老鼠夾一樣閃電般

地把腿縮回去。

早上早讀的時候語文科代表在上麵帶領大家讀課文,結果他不負眾望地把“本草綱目”念成了“本草肛門”讓大家的一天在笑聲中開始。

傅小司現在每天下午都會教我畫畫,而我的畫也變得越來越能見人,而和陸之昂傅小司也變得逐漸熟悉起來。彼此也能開開玩笑。傅小司對於我的畫技進步一直強調是“名師出高徒”而我一口咬定是“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反正他說一句“名師出高徒”我就一定要跟一句“師傅領進門”,將不要臉進行到底。

中午跟七七吃完飯從食堂走回來的時候碰見我的班主任了,他帶著兒子,七七不認識我的老師,看見我叫了聲老師之後於是裝做挺乖巧的樣子也叫了聲老師好,班主任剛想笑眯眯地說聲同學們好的時候七七突然來了一句“這是您孫子吧真可愛”,一句話說得我班主任小臉兒煞白煞白的。

下午在學校門口的書報廳買回雜誌,翻開來找到祭祀的畫,這一期的畫叫《無上的悼念》。我同往常一樣陷入口水和花癡裏不可自拔。

在我打著手電寫這篇日記的時候窗外傳來了清脆的鳥叫,我正想陶醉地欣賞一下的時候突然反映過來現在是冬天晚上的12點,怎麽會有鳥叫?!然後越想越毛骨悚然,整個寢室的人都睡了隻有我披頭散發拿著隻手電坐在寫字台前麵。這感覺……算了我去睡覺了,TNND嚇得我汗毛都立起來了。

時間邁向十二月,似乎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蒙上白白的霜,氣溫下降得很快。立夏開始穿起了冬裝。學校裏每個人都穿得格外的臃腫。不過男生們似乎總是不怕冷的,這樣的天氣裏依然是一件襯衣外麵加件外套就行。立夏對此總是非常地佩服。

每天早上的晨跑越來越要人命。立夏每天起床的時候都在心裏暗自倒計時,還有X天,還有X天,因為淺川一中從一月開始就不用晨跑了,因為怕這樣的天氣跑個人出去抬塊冰回來。

每天早上依然會碰見傅小廝和陸之昂,他們似乎穿得和秋天一樣單薄。於是三個人彼此也呼出一團一團的白氣打著招呼。到後來陸之昂還會每天帶一袋牛奶過來,見麵就遞給立夏。因為是從家裏帶出來的,而且放在書包裏,所以還是熱的。

每天下午立夏都和陸之昂還有小司一起畫畫,傅小司教給立夏越來越多的技巧,幾乎有點眼花繚亂了。立夏也越來越佩服傅小司。很多時候她聽著聽著就出了神,然後抬起頭看著傅小司格外認真的麵容。而傅小司總是用鉛筆直接敲她的頭。立夏始終不明白傅小司眼裏終年不散的大霧到底是怎麽回事情,立夏幾乎要以為他是白內障了。

但是立夏最近也不是很開心,因為一直參加美術補習班的原因,立夏的文化成績有點退

步了。幾次的考試裏麵立夏都沒有進前十名,這讓立夏心裏覺得很難受。一方麵自己喜歡著美術,另一方麵對於文化課的成績立夏也是非常在乎的。

立夏總是搞不明白,傅小司一樣沒有參加下午的自習一樣是去畫室畫畫去了,可是為什麽每次的考試排名他依然高居在第一位呢,連陸之昂也是,永遠都在第二名。這讓立夏覺得很氣餒。

黃昏在六點的時候就來臨了。教室裏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立夏拿著剛發下來的物理試卷發呆,77分,對於很多學生來說已經可以歡呼了,可是傅小司和陸之昂一個98一個92,這讓立夏覺得恨不得鑽進地裏去。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立夏回過頭去看到傅小司的臉。他問,還不走麽?

立夏搖了搖頭,然後轉過身去。過了會就覺得身邊有人坐了下來。

立夏回過頭去,望著傅小司有點疑惑。傅小司什麽也沒說,從立夏手裏拿過試卷開始看。因為動作太快立夏想阻止都來不及了。於是隻能亂找話題問,她說,陸之昂呢?

傅小司眼睛也沒離開試卷,隻是隨便地說了聲,哦他爸爸找他有事情就先走了。我看你一個人在發呆就留下來看看。

盡管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可是還是讓立夏覺得臉上微微有點紅。

傅小司重新把書包打開,拿出鋼筆在試卷上敲了敲,轉過身來對立夏說,你忙著回寢室麽?

哈?立夏有點沒搞懂傅小司的意思。

你不急的話我就幫你把錯的地方全講一遍。

立夏望著傅小司的臉,突然發現已經比自己剛進學校的時候看見他的樣子成熟了許多。眉毛似乎變得更濃更黑了。睫毛也變得更長。還沒想完腦袋上就被敲了一下,反映過來就看到麵前傅小司一雙永遠沒焦點的眼睛。於是臉上一下子就燒起來。趕緊說,不急的,恩,我聽你講。

夕陽從窗外無聲地遁去。傅小司的聲音不高不低地回蕩在空曠的教室裏麵。立夏覺得空氣似乎凝固下來,從外麵可以聽到鴿子扇動翅膀的聲音。學校後麵的那個教堂每天都會在六點半的時候敲響晚鍾,而每天的這個時候立夏的心情都會變得很平靜。鍾聲總是種讓人覺得寧靜的聲響呢。

後來鍾聲就響了,來回地在淺川一中裏麵回蕩。傅小司撩起袖子看了看表,說,這麽晚了。

立夏點點頭,說,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都明白的。

傅小司站起來在空氣裏伸了伸手,關節發出聲響。他說,坐久了就要變僵屍的。說完就

笑了笑。

立夏突然覺得在黃昏模糊不清的天光裏傅小司的笑容也被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然後立夏意識到傅小司的笑容真是難得一見呢。平時都是一張撲克牌一樣的臉。

傅小司背好書包,說了聲再見,然後就走了,臨走時摸了摸肚子,說了聲,沒注意時間,現在有點餓了。動作像個5歲的孩子一樣。立夏心裏就在好笑。

樓道裏清晰地穿來傅小司下樓的聲音。立夏也開始收拾書包準備回寢室了,等一下還要上晚自習,遲到了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還沒收拾好就聽到腳步聲咚咚咚地一路響過來,抬起頭傅小司又出現在麵前,立夏不由得“咦”了一聲。

傅小司又重新打開書包,然後拿出本黑色封麵的筆記本,說,這個,是我的化學筆記,你的筆記我看過,太亂了,你拿我的去看吧。

立夏接過來說了聲謝謝,抬起頭看到傅小司笑著擺了擺手。

我先走了。

恩。

黃昏隻剩下一絲光亮,天空布滿了黑色的雲,快要下雨了吧。立夏背好書包,準備離開教室,走之前去關窗戶,剛把頭伸出去立夏就輕輕地叫了一聲“啊”。

傅小司打開自行車的鎖,推出車棚,剛跨上去,結果一抬頭就看到滿天的大雪飄了下來,那些純淨的白色在黃昏裏顯得格外安靜而且柔軟,一瞬間整個淺川一中靜得發不出聲響,隻剩滿天滿地的雪四散飛揚,那些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落在操場上,草地上,湖麵上,單杠上,食堂的屋頂上,紅色跑道上,一寸一寸地抬升了地麵。不一會傅小司的頭發上就落滿了雪花,襯著他黑色的頭發顯得格外的晶瑩。傅小司跨在單車上忘記了走,抬頭看著下雪看得津津有味。逐漸黑下來的暮色裏,傅小司的眼睛變得光芒四射,像是黑雲背後永遠高懸的北極星。

立夏伸出去關窗戶的手停在空中,窗外充滿天地間每一個縫隙的雪遮住了立夏的眼睛。立夏微微地閉上眼,看見了最完美的世界。

這是1995的第一場雪。

下過雪的道路變得格外地難騎。陸之昂跨在車上在傅小司家樓下等他一起上學。這已經成為很多年的習慣。下過雪後氣溫就一下子進入了冬天。傅小司下樓後又馬上重新上樓去。下來的時候穿了件黑色的外套,後麵有個帽子,邊上是看上去柔軟的白色絨毛。這樣的天氣一件單衣已經頂不住了呢。

陸之昂就更是穿得多了,厚厚的手套圍巾,還有個看上去有點滑稽的毛線帽子。陸之昂特別怕冬天,一到冬天他就冷得不行。於是催著傅小司快點出發。

學校走廊盡頭的茶水室也變得格外的有人氣。一到下課時間所有的人都衝到茶水間去換熱水到暖手瓶裏。似乎這樣的天氣誰也受不了呢。

整個淺川一中銀妝素裹,學校暫停了體育課和晨跑以及課間操。每個學生都在大叫著歡呼。其中七班叫得格外的響亮。任何時候七班都是最活躍的班級了。立夏不由得很是羨慕。可是羨慕歸羨慕,還是要埋下來認真地抄筆記的。

傅小司的筆記做得簡直歎為觀止。立夏想不通這個整天上課睡覺畫花紋的人究竟是什麽時候抄了這麽滿滿的一本筆記的。回過頭去望著傅小司,結果看到他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猜到了立夏想說什麽。於是立夏用鼻子出了口氣就轉了過來。自歎不如地拿出筆記本來抄。

第三節課下課後立夏拿筆記還給傅小司,回過頭去竟然看到他們兩個在收拾書包。立夏覺得簡直莫名。於是問他們要幹什麽。

陸之昂一邊把單肩包往身上挎,一邊充滿神秘地歪起嘴角笑。立夏拿起筆記本在他頭上拍了一下,說,笑個頭啊,你們收拾書包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