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未至【郭敬明】TXT

夏至未至【郭敬明】TXT_分節閱讀_11

最喜歡的學生,老師專門給她一間畫室給她,偏心著呢。陸之昂陰陽怪氣地說著。還沒說完就被七七當胸打了一拳。

沒有,那間畫室是老師給我們三個的。

三個?

七七朝著立夏身後的傅小司打了個招呼,立夏回過頭去看到傅小司難得一見的笑容。立夏徹底暈了。

那麽,等下的鋼琴和演唱就是你們兩個了?

陸之昂眯著眼睛一直點頭。

立夏想今天見鬼了。

上台之前傅小司把立夏的顏料全部按照順序放整齊了,然後又檢查了一下她的筆和畫板還有橡皮。然後拍了拍她的頭。

當立夏站到台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剛才在台下的緊張根本不算什麽。而現在才是真正的煎熬。立夏看著下麵無數張麵孔就覺得頭暈目眩想要逃下去,可是怎麽逃呢,這麽多的人,腳上像生出根來,穿過鞋子紮在舞台上,動也動不了。

立夏聽著陸之昂的鋼琴聲再聽著七七的歌聲就開始自卑。自己以前從來沒有聽過呢,無論是陸之昂彈琴還是七七唱歌,盡管自己還把他們兩個當做很好的朋友。想到這裏立夏就回過頭去看傅小司。傅小司站在離自己兩米的地方,全神貫注地在畫板上用鉛筆勾勒著線條。眼睛裏的大霧比任何時候都濃,幾乎就看不到他的眼睛,隻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顏色。

立夏突然就慌了神,腦子裏也隻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顏色。立夏慌忙地抽出鉛筆去打線稿,結果一用力鉛筆斷在畫板上,於是又慌忙地去調顏料,可是蘸滿顏色的畫筆卻怎麽都調不出自己想要的顏色。

立夏有點慌了,拿筆的手泛出慘白的光。到最後甚至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隨後眼淚也開始往上湧。立夏想這樣子真狼狽,可是越想眼淚越多。

然後正當立夏覺得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的時候,身邊遞了一支鉛筆過來,傅小司轉過頭身來,在桌子下麵抓住立夏的手微微用力捏了一下,在那一下之後立夏張大了嘴,眼前出現各種各樣的色彩,像是最絢爛的畫。

回過頭去是傅小司令人定心的笑容。

立夏也不知道是怎麽結束的。聽到鋼琴聲結束七七也停止了歌唱。然後立夏自己在畫布上抹上了最後一道鮮紅的色彩。

當她和傅小司把畫從畫板上拿下來站在台上麵對觀眾謝幕的時候,立夏激動得想要哭了。下麵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立夏看到班主任站在人群裏高興的微笑。

她轉過頭去想對傅小司說謝謝,可是目光落到傅小司的畫就再也收不回來。

第一秒鍾笑容凝固在臉上。荒草蔓延著覆蓋上荒蕪的山坡。

第二秒鍾笑容換了弧度。憂傷覆蓋上麵容,潮水嘩嘩地湧動。

第三秒種淚水如破堤的潮汛漫上了整張臉。夏日如洪水從記憶裏席卷而過。

第四秒鍾立夏知道自己哭了。

立夏像是聽到頭頂突然飛過無數飛鳥的聲音,雪花混著揚花一起紛紛揚揚地落下。

立夏再抬頭就看到了傅小司清晰的眼神,如同北極星一瞬間讓立夏失了明。

傅小司的畫的右下角出現了立夏看了無數次的簽名。

——祭司。

第二部分 1997夏至·遇見·燕尾蝶(1)

如果十年前無法遇見。是否永遠無法遇見。

在大霧喧囂了城市每一個角落的歲月裏。蘆葦循序萌發然後漸進死亡。

翅膀匆忙地覆蓋了天空。剩下無法啟齒的猜想。沿路撒下海潮的陰影。

黑發染上白色。白雪染上黑色。

白天染成黑色。黑夜染成白色。世界顛倒前後左右上下黑白。

於是我就成為你的倒影。

永遠地活在與你完全不同的世界。

埋葬了晨昏。

埋葬了一群絢麗華貴的燕尾蝶。

你是我的夢。

立夏也不知道是如何走下舞台的。隻覺得腳下像是突然變成了沼澤,軟綿綿地使不上任何的力氣。整個世界突然像是被抽空了聲音,剩下所有的鏡頭像是無聲的電影在眼前播放。立夏看見七七對著台下揮手,笑容像是春天開滿整個山穀的白色花樹。而陸之昂從鋼琴後麵站起來,裝模做樣地對著舞台下麵的學生鞠了一躬,感覺突然變成個成熟的紳士一樣,隻可惜依然是一張17歲稚氣未脫的棱角銳利的臉。而傅小司呢,立夏根本不敢抬頭去看傅小司,隻能聽見他在自己的前麵卷著袖子叮叮當當地收拾東西,畫板,顏料,畫筆,畫架。然後立夏跟著唏裏糊塗地下了台。走下舞台邊緣的時候,立夏本來想抬起頭問問傅小司的,可是一抬頭就看到李嫣然漂亮的臉,她拿著一瓶礦泉水等在那裏,小司抬起眼和她低聲說了什麽,李嫣然笑容很燦爛地掛在臉上,於是立夏所有的話都消失不見了。

在後台的時候立夏的眼睛一直跟著傅小司,幾次話都要出口了,可是都因為李嫣然在他的旁邊,而變得什麽都不敢問。可是目光還是粘在他身上拉不回來。立夏想,這就是自己一直喜歡了整整兩年的畫家麽?眉毛,眼睛,鼻子,頭發。黑色的頭發。兩個人的影子全部重疊起來。感覺變得奇怪而且微妙。

晚上立夏躺在**一直睡不著。盡管已經三月過半,可是窗外夜色的寒冷依然沒有退去,立夏眼前反複出現傅小司在後台的情景。她幾次都要開口詢問了,可是話到嘴邊就被李嫣然的笑容逼了回去。

翻過身,眼前是過道裏走過的同學拍拍傅小司的肩膀,傅小司抬起頭一雙大霧彌漫的眼睛,然後禮貌地笑了一笑。再翻一下就看到到祭祀站在畫板前麵拿著筆停了一秒,嘴角浮現淺淺的笑容。

睡在左側就看到傅小司蹲下來收拾折疊的木頭畫架,淺黃色的木頭架子自己也曾經借來用過一個禮拜,頭發垂在眼睛前麵留下了細碎的影子。睡到右側畫麵跳轉到祭祀在深夜裏穿過畫室走向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可樂,然後抬起腳避開散落在地上的畫稿走回客廳。

眼睛盯著天花板的時候傅小司把顏料一支一支地按照順序放進顏料盒裏,臉上還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李嫣然在旁邊要幫忙,他搖搖頭指了指旁邊的凳子叫她休息就行。閉上眼睛卻又看到祭祀走在大雨裏,沒有撐傘,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衣服,大滴大滴的雨水沿著黑色的頭發往下滴。世界潮濕一片。

傅小司走過來,祭祀走過來,兩個人疊在一起走過來,最後變成傅小司的臉,眉毛眼睛

頭發全部黑色,像是濃重的夜色一樣的黑色。

——喂,表演完了,還不走,傻了麽?

那麽多的感覺一起湧上來堵在喉嚨裏,這差點讓立夏哭出來,眼淚留在眼睛裏,哽咽得難受。立夏不得不捂上了嘴。

黑夜變得很安靜,可是立夏覺得有很多的東西都在這個春寒料峭的深估鎪招選K械乃腥克招選?/p

蘇醒的是什麽呢?

“小司,如果那個時候你停下一秒鍾,也許我的問題就能出口了。你……是祭祀麽?是我一直喜歡了兩年的……那個獨一無二的人麽?”

——1998年立夏

三月緩慢地過去,立夏一直沒有再問,到後來也變得很淡然了,立夏想,其實傅小司是誰都無所謂的,他依然是那個不愛說話眼神白內障的小混混!盡管他成績全校第一美術全校第一麵容幹淨衣著光鮮豔,可是他全身上下都是一種懶洋洋的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感覺,所以立夏總是覺得隻有混混這樣的稱呼比較適合他。

氣溫開始慢慢地回升,隻是不太明顯,在淺川這樣深北方的城市裏春天來臨得格外緩慢。小司和陸之昂開始脫下大衣,從冬裝慢慢穿回春裝,隻是陸之昂還是很怕冷,偶而還要帶個絨線帽子,而且形狀很搞怪,耳朵兩邊有兩個小辮子,像是小姑娘一樣。每次傅小司都會給他白眼,立夏和七七也跟著起哄,不過陸之昂總是捂著耳朵哇啦哇啦地耍無賴,一副“你能把我怎麽著”的表情。好在他長著一張好看的臉,笑容燦爛,討人喜歡不讓人討厭。反倒露出一股孩子氣。

三月末的時候立夏寢室的一個女生轉學去了深圳,走的時候立夏並沒有覺得多麽傷心。其實也就才相處一年都不到的時光,而且平時也不怎麽熟。倒是對老師口中說的要轉來的插班生立夏很感興趣。在班上的那些女生口中一直流傳著轉過來的是個問題學生的說法,這讓立夏更加地好奇。因為一個問題學生都可以轉進淺川一中甚至是轉進三班,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呢。看著自己身邊空掉的座位立夏就在想,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會和自己坐在一起呢。

那天早上立夏去上課的時候,剛進教室就聽見整個教室嗡嗡的聲音像是被炸了巢的蜜蜂窩。立夏轉過頭去看到班主任站在窗戶邊上,另外一個女生站在他的前麵低著頭。因為窗戶光線太強,所以立夏隻能看到那個女生的剪影,到肩的頭發,剪得比較淩亂所以感覺隻有齊耳那麽短。

立夏想,這應該就是那個女孩子了吧。

很久之後,立夏所能記得的就是她自我介紹時的語氣和表情,唯一說過的一句話是,“我叫遇見”。然後就走下講台坐到了立夏身邊。然後沒有再說一句話。

那天早晨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可是立夏依然可以回憶起遇見說話的神態語速以及動作。像是另外一個傅小司一樣,不發一言,全身冒著森然的冷氣。還真有些怕人呢。

之後的一個星期裏遇見都沒有和立夏怎麽說過話。隻是偶爾老師上課提問的時候立夏會悄悄地把答案寫在紙上給她看。然後她就照著念出來。坐下來之後也沒說聲謝謝,隻是朝立夏望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遇見的穿著在淺川一中裏麵算得上很另類的了。而且仔細看看還會發現遇見打了耳洞的。果然是問題學生吧,立夏心裏想。

那個周六中午吃過飯後,立夏從學校外麵的書店回來,正好看到遇見在學校的大門口,身邊站著一幫染著黃頭發穿著流氣的男生。遇見和他們爭執著什麽,而且到後來還拉扯了起來。立夏跑過去,拉著遇見就往學校裏麵跑,一邊跑一邊用最大的聲音說,你還在這裏啊,老師正找你呢快跟我走。其實立夏的心跳得很厲害,生怕背後的人叫自己站住。不過遇見卻自己站住了,她甩開立夏的手,很疑惑的表情看著立夏,像是在說,你管我的事情幹嘛。然後遇見身後的兩個小痞子就開始逗立夏,那些嘲諷的語氣像是粘在身上的荊棘的種子,伸出刺人的根朝著皮膚裏麵狠狠地紮進去。畢竟立夏從小是乖孩子長大的,沒怎麽見過這種場麵,所以臉燙得像要燒起來。遇見回過頭去吼了他們一聲,然後他們也不敢做聲了,回過頭來遇見對立夏說,你回去上你的課,不要管我。立夏一瞬間覺得尷尬得要死,因為看起來的確是自己多事了。

正在立夏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人的背影突然擋在立夏前麵,立夏不用抬起頭也知道是誰,淺草的香味從白色外套上傳過來。傅小司轉過頭來對立夏說,幹嘛在這裏,回去上課。立夏抬起頭看到傅小司臉上有著微微的怒氣。

然後他拉著立夏走了。

遇見抬起頭望了望立夏,她的背影顯得很瘦小也很單薄。遇見也很奇怪,是什麽力量讓她能夠對著自己這樣的問題學生說話呢。想不明白。

一整個下午立夏都覺得很不自在,想要找機會對遇見說聲對不起卻怎麽都說不出口,這讓她覺得特別的懊惱。於是一整個下午的課都沒怎麽聽進去。然後昏昏沉沉地捱到了放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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