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昏迷中的白悠然
第166章 昏迷中的白悠然
黑暗中，好像身體一直在下沉、下沉，不知道要沉到哪裏去。手，想抬起來抓住點兒什麽，卻發現連自己的手都不知道在哪裏。
身子仿佛是漂浮在虛空中，白悠然想喊，卻張不開嘴。也可能是張嘴呼喚了，卻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到。仿佛是在宇宙中，所有的聲音和感覺都被吸收了。
漸漸地，白悠然仿佛看到一點點微光，就在前方，好像在慢慢向自己靠近。漂浮中，她也努力使自己向那點光亮靠近。
光點越來越大了，朦朧中，仿佛看到光影中出現了熟悉的場景。
那是……那是自己以前的家啊！家裏的布置還是老樣子，屋子進門處就是一個衣架，上麵掛著爸爸的西服，還有公文包。她小時候，經常在爸爸回家後從公文包裏翻，看爸爸給她帶回來什麽禮物。
啊，那裏，沙發上，不是正坐著爸爸嗎？他正在看報紙，好像是早晨，他還穿著睡衣呢。
一會兒，媽媽也出現了，她從廚房出來，端著盤子。裏麵，是爸爸的早餐。
爸爸衝媽媽一笑，他們好像都沒看到自己。啊！原來父母沒死，他們都好好的，在等著自己呢。
哥哥呢？正這麽想著，室內的樓梯響起來。是哥哥，哥哥已經穿好了衣服，打好了領帶，正要出門呢。
白悠然看到哥哥，感到淚水洶湧而至。哥哥也好好的，原來大家都好好的，都沒事，一切隻不過是她的一個夢。好長的一個噩夢而已，她醒來了，父母和哥哥都在家裏。
可是，他們怎麽好像沒看到自己呢？
白悠然想父母撲過去，房間好像變大了，她向父母的方向跑著，一邊跑一邊喊：“爸爸媽媽，原來你們都沒事！真是太好了！我以為……我以為……太好了！爸爸媽媽，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
可是，房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了呢？她好像跑了很遠，都沒有靠近他們。父母依然坐在一起吃早餐，哥哥也被母親硬拉在了餐桌前。
白悠然想過去，想對哥哥說，她好想他。她好像是做了個夢，夢裏他們都離開了她，而她卻嫁給了他們的仇人。
啊，爸爸看向她了，爸爸的眼睛忽然變得那麽憂鬱。媽媽也轉向了她，媽媽對她伸出手。
“悠然，悠然……”媽媽的聲音裏怎麽會充滿痛苦？
不好，一陣風來了，柏油眼前一陣模糊，再睜開眼睛。爸爸媽媽都不見了。
客廳裏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連剛才正對著她微笑的哥哥也不在了。白悠然仿佛變成了小孩子，一個人在空空的房間裏走過。
“爸爸——媽媽——”她的聲音引起好大的回響，越來越響，整個房間裏，都是她呼喚的聲音了。
有一間房門開著，那裏透出溫暖的光線。
啊，那是父母的臥室，原來他們去了那裏，白悠然覺得自己仿佛是輕飄飄地，一下子就來到了臥室門口。
她推開門，卻發現，剛才看到的溫暖的光線沒有了。房間裏漆黑一片，似乎沒有聲音。
她忘記了開燈，戰戰兢兢地往裏麵走，嘴裏還在呼喊著：“爸爸，媽媽……回答我呀！你們在嗎？”
房間裏似乎也有了回音，忽然，白悠然覺得臉上被碰了一下，抬頭，她看到了什麽？
爸爸媽媽懸梁自盡了！
不要！不要！這一定是夢，一定是夢。剛才她不是還看到爸爸媽媽好好的在吃早餐嗎？
可是，啊——她都想起來了。爸爸媽媽真的已經不在了，他們家的公司沒有了，爸爸媽媽一起離開她了。
白悠然感覺眼前又亮了起來，爸爸媽媽已經躺在了棺材裏。她和哥哥正在為他們舉行葬禮。
“悠然，不要怕！哥哥會保護你的！”哥哥溫暖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白悠然又覺得安心了，她抱住哥哥，哭泣著：“哥哥，我隻有你了！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哥哥的手掌很溫暖，撫摩著她的頭發，聲音溫柔：“怎麽會呢？悠然，哥哥不會走的。”
白悠然困了，她覺得好困，怎麽會這麽困呢？可是，她不能閉上眼睛，得趕緊抓住哥哥的手，不然……不然他也會離開自己的。
哥哥的手忽然變得冰涼了，白悠然驚恐地睜大眼睛，看到，哥哥還是在微笑著，可是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啊！不對，哥哥的脖子下麵，被血染紅了！好多血，正從他脖子下麵一個猙獰的傷口汩汩地向外冒著。
“悠然，你要好好的啊！”哥哥的話剛說完，他就消失了，隻留下白悠然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
這裏是哪兒呢？白茫茫的一片，什麽都沒有。白悠然好像又回到了一開始的虛空之中，不過，不再是那麽黑暗的了。她感覺不到自己的移動，走了一步，好像是動了，又好像還在原地。
“悠然，好孩子！苦了你了！”媽媽的聲音忽然在背後出現了。白悠然猛然回頭，媽媽正慈祥地看著自己。眼中也再沒有了憂傷和痛苦，隻是看著悠然。
白悠然想撲過去，眼淚又流了出來。
“媽媽，帶我走吧！我不想在這裏。我都知道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對不起你們！我錯了！我要跟你們在一起！”白悠然痛哭失聲。
“孩子，別過來！好好的，聽媽媽說好嗎？”媽媽的聲音充滿了溫柔，臉上也好像鍍了一層柔光。
白悠然感覺到一股無形的阻力在擋著自己，她無論多麽努力都無法靠近母親。她好像籠罩在一個看不到的空間裏，她能看到母親，周身都散發著柔和的光線，可是她不能靠近。
“媽媽——”白悠然哭喊著，但她的聲音卻不大，在這個空間裏，好像聲音都被吸收了。
“悠然，這些年苦了你了！孩子，媽媽知道你在想什麽！不要再有什麽顧慮了，我和你爸爸都很好。我們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你幸福啊！”母親的聲音還是那麽溫柔，白悠然聽來卻像是被紮進了心髒中最柔軟的地方。
“是啊，悠然，我和你媽媽一直都盼著你幸福。你明白嗎？這也是我們唯一的願望了！不要再苦著你自己了！”父親也從母親身後走來了，他走過來，抱住了母親。
母親回頭，對著父親露出微笑，對他說：“我們的女兒，真的長大了！”
“悠然！”白悠然身後也響起了一個聲音，她猛地回頭，哥哥也在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小妹，你還好嗎？”
“哥哥——”白悠然喃喃自語，一家人都到齊了。爸爸媽媽摟在一起，哥哥也從自己身後走到父母身邊。
他還是那麽高大帥氣，站在那裏，比父親都要高了。
“悠然，好好照顧我們的外孫哦！爸爸媽媽會在遠方祝福你的！”
“小妹，要看清自己的內心，不用顧慮太多！哥哥無論做什麽，無論在哪裏，都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白悠然的淚水一直都沒有停下來過，她無法靠近他們，隻能聽他們說話。父母，還有哥哥，他們看起來都像是在陽光中浸泡過了似的，身上散發著光線，笑容溫和。
他們都要她幸福，可是，沒有了他們，她一個人怎麽會幸福？何況，他們的離去，都是她的任性，她的不懂事造成的呀！
“慕天皓是真心愛你的，過去，是他誤會我們家了。然然，爸爸媽媽已經在一個很遠的地方了，那裏很幸福。你也要幸福，千萬不要再為了我們，苦著自己了！你明白嗎？”父親的聲音沉穩而堅定，還像過去一樣，叫她的小名“然然”。
“不……我隻要你們都活著，你們都活著！”白悠然的聲音哽咽著，眼淚又衝了出來，可她不敢眨眼，怕一眨眼，父母就再也看不到了。
“傻孩子，爸爸媽媽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啊！要好好的，跟慕天皓在一起吧！不用再想我們了。知道嗎？”媽媽也出聲了，可是，她的聲音卻在慢慢變得遙遠。
“不要……不要走……”白悠然聲嘶力竭，眼看著父母哥哥的身影在自己麵前越來越淡，他們都在微笑著，對她揮手，慢慢地，慢慢地融進那一片白茫茫的背景中。
忽然眼睛一暈，她似乎到了A市，這裏是她和宋子潮結識的地方，宋子潮走了過來。他對白悠然說：“悠然，如果你不想在這裏，我帶你走！我會帶你飛的。”
說著，他真的飛了起來，白悠然也被他帶著飛起來了。越飛越高，越飛越快。慢慢地，竟然飛到了M市，這裏，是慕天皓的家。
“怎麽停在這兒了？”白悠然問他，宋子潮卻不說話。
不對，這不是宋子潮，分明是慕天皓。他正望著悠然，目光深邃：“悠然，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我會補償你的！悠然，不要離開我！”
白悠然不由得向後退，這一退，卻又好像到了畫展那邊。慕天皓不知什麽時候，到了她的背後，抱住了她。
“悠然，我是真心向你懺悔。要不然，你看看我的心。”慕天皓突然跳到了她麵前，手中握著一把尖刀，一下就刺進了自己的心髒。
白悠然覺得，那把刀好像刺中了自己，她的心中一痛，那聲“不要！”被這痛噎住了。
慕天皓卻還是在笑著，他笑著，把手伸進自己的胸膛。一顆熱乎乎的心，掏了出來：“悠然，這是我的心，都交給你了！”
白悠然痛得眼前一黑，又陷入了混沌之中。
她又在漂浮中，向下沉了，這次似乎沉到了一個粘稠的環境中，她覺得自己的四肢被什麽東西緊緊的包住了，越來越緊，她的手一點兒也不能動了，身上也沒有一絲力氣。
好像沉到底了，她感覺到身下一片冰涼。接著，她隱隱約約地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這個女人，好像要醒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在她頭頂響起。白悠然想睜開眼睛，腦後卻感覺到了劇痛，她隻是動了動眼皮，卻睜不開。想發出聲音，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白悠然記起來了，她不是從畫展的展廳中出來了嗎？接著，接著發生了什麽事呢？她想回憶，卻覺得腦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抽離自己的意識。她拚命抗爭，最終還是沒掙得過這股力量，又一次，沉入了不知名的黑暗中。
在沉入如水的黑暗中，她努力聚集自己的意識，聽到零碎的幾個字“搶……不讓動……他……”
是誰呢？再也不能想什麽了，白悠然終於又沉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