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的失寵小妾

驚波隱現

影兒一刻不停地彈奏,盡量不給自己有片刻多餘的空閑用來遐思,即便手指被都磨得紅腫,受傷的手腕也難以支持她高強度的練習,可是寄憂思於琴音的她始終沒有間斷手上的動作。光潔的額際已經因精神的高度集中而滲出淅淅瀝瀝的香汗,可是她卻全然不自知……

其實這樣做的理由簡單得悲哀——隻有當自己所有的精力都傾注到這把古琴身上的時候,她才會覺得心中深處的傷痛是可以暫時被忍受的,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會耐住對他不可自拔的想念,幻想著他正在諦聽自己內心最完整的聲音。

就算是自欺欺人,那也很美,不是嗎?至少可以讓疼痛不再那麽銷骨擊髓……

可是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影兒的氣色卻變得越來越差,胸時常感到窒息般地憋悶,而且每次吃進去的東西馬上就會吐出來,極度的反胃和銳減的食欲已經將她折磨地活活消瘦了好幾圈。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幾日,直到她那一日虛過一日的身子再也禁不住如此頻繁的練習,沒有多餘的氣力可以堅持下去了的影兒隻得放下了手中的古琴,連唯一消愁解思的途徑也向她幽然閉闔,影兒指得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門外,將盈若無骨的身體無力地倚靠在欄杆上,因憔悴而顯得更加大的美目淒涼地望向遠處:

多美的景致啊,明媚的陽光下有絲絲細長的柳條迎風飄擺,枝上的柳葉一片挨著一片布滿了整條;許多半月前還緊閉含苞的花骨朵現在也已經大方地露出嬌美的麵容來——整個都是呈現出一番萬物爭盛的美景,隻是和她的心好不搭調……

時間真可謂是流逝的最快的事物,不知不覺都快要步入五月了,上個月的這個時候是是她有生以來最快樂的日子,隻是沒有想到,單是隔了短短的數日,現在的自己卻又變回到之前那副慘淡的境況……

影兒黯下漂亮的眸子,心裏默默數著數:“一天、兩天、三天……”,數不清具體到底是多少天了,隻是覺得好像有許久許久沒有見到他了……

這麽醉人的盛景他也應該看到了吧,那麽他有沒有像自己這樣想起她、想起他們不久前的相伴?他現在心底的怒意是不是已經稍稍消了一點,隻要他能靜下心來分析就可以發現,信上所寫的內容並不像莉姬所形容的那麽不堪,自己隻是出於對柳婆婆的一份責任才會給她去信,根本沒有想過要背叛他,對他的付出也沒有摻雜任何除感情意外的動機……

她是那樣愛他,為什麽他總是要懷疑,甚至還要予以否認?隻要他能用心體會,要感覺不出自己對他的真心一點也不困難……

自己能奉獻給他的都給了,難道他就不能返還給她一丁點兒的信任,她並不奢望自己在他心中占據多大的分量,隻是希望他可以在別的女人麵前給她保留應有的尊嚴,僅此而已……

蔚藍無雲的天空,爭奇鬥豔的各色鮮花,到處都是欣欣向榮的熱鬧景象,隻有她那極度消沉的情緒同這幅繁盛的畫卷格格不入,形成鮮明的反差。

相思難耐在此刻更甚以往所有,她現在才能確切體會到柳永的“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真正的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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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從給影兒送飯的大娘那裏打聽到了影兒不僅連續數日粒米未進,還經常伴有幹嘔的症狀,她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可怎奈卻又是無計可施!

阿秀早已察覺到少王爺這次可能真的是來狠的了——他幾乎封鎖了所有外界進入檀溪苑的通道,隔絕了妹妹同外麵的任何聯係!

而更為糟糕的是,王爺已經半個月沒有回王府過了,他夜夜留宿皇燕薇閣,就算是老王爺出馬也沒有用,隻能是無功而返,因為甚至連少王爺的麵都見不到還相勸個啥呀!真是急死人了,如果王爺人在府內,老王爺去說兩句好話說不定妹妹的日子還好過些,也不用像個犯人一樣被囚禁在老王妃身前的琴房內哪!

阿秀去廚房給影兒親自煮了一碗清粥,拜托送飯的大娘替她送去。那大娘很怕事,不過心眼還算好,阿秀死磨硬碰了一會兒也就冒著大不韙的罪名答應了。

(注:“皇燕薇閣”,京城最有名的妓院,專門供王公貴族取樂而設。裏麵的姑娘都是萬中選一的絕色,為了保持皇室貴客的新鮮感,實行定期更換的製度;另外為了皇室成員的健康,閣內的所有姑娘每日都要進行嚴格的體檢流程。也由於諸多嚴苛的條件,進出皇燕薇閣早已成為京城眾權貴們標榜和抬高身價的一項重要象征性標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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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主兒,您怎麽一個人跑到外麵來啦?您身子不好就別在外麵吹風了嘛!”送飯的陸大娘見影兒一個人伏在欄杆上,便立馬上前拉起影兒細織的手臂,硬是將她往房裏帶。

被陸大娘強行押著走進屋內的影兒微微笑道:“陸大娘,現在的風不涼,吹著挺舒服的。”大娘是最近這些日子裏影兒唯一見到的人。陸大娘確實是位樣貌和藹、心地善良的長者,沒有因為自己是貶黜之人而對她冷眼相待,反而對她有諸多的關照。

陸大娘咧開嘴笑了笑,點頭表示讚同,把影兒扶到桌邊坐下後,她便鬼鬼祟祟地向四處張望了陣,然後悄悄掀開籃子,用著神秘的口吻說道:“猜得到這是誰讓我給你帶來的嗎?”

見影兒微蹙了下眉頭,陸大娘得意地解釋起來,“這可是阿秀讓我轉捎給你的,她聽說你吃不下東西很著急,於是特地煮了碗清粥讓我給帶來。其實這個我自然也會煮,但阿秀硬說你吃她煮的比較習慣,那我也扭不過她,就隻有依她的話了。”

陸大娘笑睇著一臉感動的影兒,順勢把粥遞到她麵前,然後繼續嘮叨:“娘娘千萬不要同別人說我給您捎過阿秀的東西啊?”

影兒倏地抬起頭,深深蹙起秀美的柳葉眉,疑惑不解地問大娘:“為什麽?王爺不許嗎?”

“那可不?想阿秀以前可是頭等侍女,可就在半月前突然被少王爺貶成了三等侍婢。她一定是犯了事得罪了王爺,不是我心太軟經不起她磨的話,我也是段不敢這麽做的。” 陸大娘挑起眉,理所當然道。

影兒驚奇地睜大了眼,急問道:“怎麽會這樣?”她知道又臣恨她,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遷怒於姐姐!

陸大娘不明所以地聳了聳肩:“具體我也不太清楚,聽人說好像是手腳不幹淨。不過,這種事也說不準,主子若是厭煩了你整天在跟前瞎轉悠,隨便扯個借口不就解決了?”

“手腳不幹淨?”影兒如雷轟頂,她怔怔地重複陸大娘的陳述,難不成是金步搖的事害了姐姐也跟著受自己的牽連?

或許她真的是個不詳之人,關心她的人會受她連累,而自己也終究擺脫不了命運的桎梏!

陸大娘走後,影兒流著淚將整碗粥喝完,可才剛吃完,突然胃又開始不爭氣地翻騰了起來,一種酸刺感直上喉間。

“嘔——”影兒使勁按住胸口,跌跌撞撞地衝到屋外,半跪在長廊上就開始痛苦地幹嘔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影兒才扶著門欄緩緩站起身,虛軟地踱進屋子。

雖然姐姐好心煮的粥最後還是被她全數嘔了出來,但至少讓她感受到了親情般的溫暖,姐姐為了她犧牲了太多,而自己真的是不懂得回報。一直以來,都是阿秀姐在為自己打算,處處幫著她,事事為她著想。自己喜,姐姐跟著開心;自己悲,姐姐跟著難過;現在自己被貶黜,姐姐還被跟著降職。即使是這樣,姐姐竟然還是沒有半點怪她,反倒還在為她的身體擔心。有如此重情重義的姐姐真是她此生最大的幸運,從她嫁進王府為妾以來,若不是有阿秀姐和公公在精神上和行動上支撐著她,那她很可能就根本無法堅持到今天!

如果她可以拿自己擁有的東西去換姐姐受到的懲罰,不管提出的要求是什麽,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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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和紫玉被新分配到了賬房,早晨出門買辦經過大門口的時候被劉三叫住。

“明珠啊,你們主子到底做了什麽事得罪了王爺啊?明明前段時間還很受寵得要命,怎麽一夜之間就被慘兮兮地趕到冷宮軟禁起來了?” 明珠和劉三是老鄉,本來就比常人熟絡些,於是劉三也就沒有顧忌太多,不經意地提起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