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夫君惹不得

第057章 兄弟之間

第057章 兄弟之間

盡管身為宮女的殷茹並沒有對自己的出現表現出任何異樣,但她總覺得,她會在此時出現在這裏絕非偶然。

一定,一定是什麽人把她安排在這裏的。

可,此處是皇宮,進宮麵聖又是夏侯嬰提出的,會在此時見到她,看上去又好像真的隻是一個巧合。

捧著茶杯,殷荃望住水麵中自己的倒影,一時間心緒難平。

殷茹,為什麽殷茹會出現在這裏……

驀地,顧樓南那張紈絝不羈的臉浮現在腦海中,她抿抿唇,把那張臉從腦中抹去。

他雖是國師,但,好像也不能料算的那麽準吧……

正思忖間,端著茶壺的殷茹已經來到她眼前。

眼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在自己麵前不斷放大,殷荃抿抿唇,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的情緒。

驀地,她忽然瞧見殷茹的身影似乎有意無意朝自己傾了傾,捏著茶杯邊緣的手指微微收緊,而就在此時,天璽帝忽然出聲:“怎麽朕竟然睡著了麽……唉,真是年紀大了,太子、端王,倘若沒什麽事便跪安罷。”天璽帝說著擺了擺青筋虯結的手,遂站起身。

身形因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微微頓住,殷荃隻見殷茹那雙握著茶壺的手指有些泛白,凸顯的指節上滲出一絲淡淡的青色,蒼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膚下,青紫的毛細血管清晰可見,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直到走出永和殿站在太陽底下時,殷荃才從方才莫名感到的陰冷中恢複常態。

她始終覺得殷茹會出現在天璽帝身邊定是什麽人的刻意安排,至於究竟是何人,她就沒有什麽頭緒了。

光是夏侯嬰與太子以及顧樓南之間的關係就很微妙,更何況其他的皇子和大臣。

自古以來,皇子與皇子之間就有著奪嫡的傳統,更何況活躍在朝堂之上的那些王公和大臣。誰都想在天下這場饕餮盛宴裏分一杯羹,至於結果會是鴻門宴還是百家宴這就得看各自的本事。

“皇弟,前些日子你忙於國事,從北疆歸來後咱們兩兄弟也沒說說話,不如趁此機會,帶著你這位紅顏知己來東宮坐坐?”就在殷荃垂眸思索間,夏侯玨的聲音赫然在兩人耳邊響起。

“皇兄的好意,臣弟心領了,荃兒初次進宮,諸多不便……”

未及夏侯嬰說完,夏侯玨不以為然的揮揮手,隨即挑起眉峰朝一旁朱紅的弓形門洞看去,開口道:“你二人成婚後進宮的機會可比現在多,更應該趁現在熟悉宮中的一切……”說著他長臂一揮,緊接著一個手持拂塵的太監便湊到了三人近前。

“齊公公,帶未來的端王妃在宮內轉轉,切不可怠慢了。”說完,他徑直上前一步攔在夏侯嬰與殷荃當中,將兩人給分隔了開。

見狀,夏侯嬰抿抿唇,眉心處拂過一抹幾不可見的褶皺,遂很快便平複了下去。

他朝夏侯玨投去極其短暫的一瞥,抿成直線的菲薄紅唇忽而有些鬆動,緩緩向上勾了勾,道:“皇兄如此堅持,若是臣弟再做推辭,豈不是太不知輕重……”

夏侯嬰語調平直,言語間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在殷荃看來,實在有些陌生。

聽罷他的聲音,夏侯玨發出一聲朗笑,遂展開右臂,朝他做出了一個請的姿態。

站在原地,殷荃瞧著逐漸消失在重重宮道回廊間的兩人,遂收起視線,朝身旁籠罩在深青宮服內低眉順眼的老太監問道:“齊公公,你是專門侍奉太子的?”

“回姑娘的話,正是。”老太監的聲音雖有些細,卻並不似影視劇中那般誇張,聽在耳中並不引發什麽不適的感覺。

聞言,殷荃不著痕跡的朝永和殿大敞著的朱紅殿門瞥去一眼,隨即微微一笑,道:“有勞齊公公。”

說著,她衝跟前的老太監略一頷首,後者略顯佝僂的身子猛地一抖,蠟黃中帶一點蒼白的麵皮連連扯動,似是被她如此恭敬的態度給震驚一般,彎曲精瘦的身子連連打顫,邊顫邊發出低低的聲音:“使不得使不得!”

跟在老太監身後來到了禦花園,未及殷荃走進,遠遠的便聽見了顧樓南那極具個人特點的清冽笑聲。

眉心微皺,殷荃扁扁嘴,忽然就放棄了觀摩皇家後花園的想法。本來她也對這些極富少女情懷的地方沒什麽太大興趣,與之相比,她倒更想看看這西涼國的刑部以及那記載了諸多稀奇案件的卷宗。

遍覽古今中外的律條奇案幾乎是每一個職業律師的願望,殷荃作為S市曾經最負盛名的金牌女律師,更是如此。

皺眉轉身,就在她剛剛朝前邁出一步時,身後便傳來了顧樓南頗有些驚訝的喊聲:“你怎麽會在宮中?”

“與你無關,你還是看好你自己的胳膊,小心別被夏侯嬰給有機可趁了。”皺眉,殷荃瞧著幾乎隻在一瞬間就已經挪到了自己眼前的紫金色身影,心中幾分不解幾分驚訝。

“哎?小荃荃你是在關心本座麽?”聞言,顧樓南眼眶微張,邪魅中染一抹痞氣的五官上浮現出一絲毫不掩飾的驚訝。

隻見他笑彎了一雙狹長鳳眸,原本幾分邪肆幾分魅惑的瑩白麵龐上竟在此時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和煦,如陽光拂麵,映一片水中桃花。

“啊呸!別叫得這麽親熱啊!我跟你一點都不熟!還有……”

“你與端王殿下定親了,我都知道。”笑眯眯的答,顧樓南兩眼彎彎,絲毫不意外。

說著他衝俯首在一旁的齊公公揚了揚刀削般的下顎,吩咐了一句:“本座來照看這位姑娘便是,公公可以回東宮複命了。”

聽罷,顧樓南也不待老太監應聲,一把抓過殷荃就朝外走去,一溜煙的功夫就消失在齊公公視線裏。

猛然察覺到身旁原本站著的倆大活人兒一瞬都不見了身影,上了年紀的老太監這才反應過來,好一通胸悶氣短,卻終究隻得歎了口氣回東宮複命。

國師大人總這樣……

他這把老骨頭當真經不起這麽個折騰法兒啊……

“禦花園太無趣,我帶你去個地方,保證不後悔。”抓著殷荃的手腕,顧樓南朝前走著,寬闊的衣袂在他身後翻飛不斷,在淡金色的陽光下看上去像翩然的蝶,美麗且誘人。

“你鬆手,我自己會走。”

“不行,若我鬆手,你便看不到了……”他說著,忽而回頭看她一眼,一雙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其中似有流光宛轉,絢麗奪目,如幽潭最深處安靜閃耀的夜明珠,勾魂攝魄。

被顧樓南流光溢彩的眸子給看的有些失神,未及殷荃反應過來,隻覺身子突然一輕,她被他以輕功帶上了一座貼滿了金黃琉璃瓦的五角高塔,高塔共七層,每層的五個飛簷上各懸掛著一個黃金鑄造的鈴鐺。

微風起,鈴鐺聲響,卷一線淺淺聲波激蕩在殷荃胸腔內,仿佛隻一瞬,便洗盡鉛華。

極目遠望,殷荃發現,整座皇宮竟呈正八邊形分布,議政殿在八邊形正中的方向,而她方才所在的永和殿便是正八邊形最上方的第一個點上。

風,鼓動兩人衣袖,擾亂了殷荃垂落兩鬢之間的黑發。

很快收起視線,她抿抿唇,眯眼看向顧樓南,道:“你拉我上來,就為了看風景?”

“這皇城的風景不好麽?”並沒有回應她的視線,顧樓南的視線始終直視前方,語氣並不似以往那般邪痞,相反,倒含了一抹耐人尋味的深意。

“不夠大,我見過比這更氣勢恢宏的宮殿建築群,那地方,叫故宮。”扁扁嘴,殷荃循著他的視線朝遠方看去,視線裏染上一絲懷念。

“哦?故宮?那是什麽地方?”似被她言語中所提及的地方給勾起了興趣,顧樓南轉動視線朝她看去,卻恰恰看到了她眼中那一抹不著痕跡的陰翳。

“隻是一個沒落帝國皇帝住過的地方而已。喂,站在這風也吹夠了,你要我看的我也看過了,可以下去了吧?”隨口應了一句,殷荃說著不耐煩的搖晃了一下被他抓著的手腕。

“不……你還得聽我說一個故事……”望住殷荃瘦削雙腮的鳳眸微微眯起,顧樓南緩緩的翕動著淡橘色的薄唇,陽光照在他細長精致的五官上,顯一抹陰沉的美,濃烈且馥鬱。

負手站在窗邊,太子夏侯玨遠遠的望著靈寂塔上那抹逆風鼓動如彩蝶振翼般的紫金色衣袂,唇角微微上翹。與此同時,他轉身朝坐在深栗色金絲楠木椅上的夏侯嬰投去一瞥,緩緩出聲:“蕭貴妃的骨灰,已經從東周送回西涼國了,就安放在那座皇家靈寂塔內……”

夏侯玨的聲音不含任何起伏,甚至連一絲情緒都無從捕捉,似乎隻在單純的陳述一個事實,一個對他而言,無關緊要的事實。

他說著,頓了頓,似是刻意停下來想要試探夏侯嬰的反應般。

隻見夏侯嬰麵容平淡,仿佛他口中所提及的人對眼前人來說根本無關痛癢,如塵如埃。

見狀,夏侯玨收起眼角的視線,朝靈寂塔望去,繼續說了下去:“請全京城的百姓為你與那殷姑娘做證婚人?這種事不像你會做的……”

眉峰微微一動,夏侯嬰抬起視線看向夏侯玨的背影,唇鋒蠕動了一下。

“人是會變的,皇兄在變,我也在變。”

“人是會變的麽……”若有所思的將夏侯嬰口中的話重複了一遍,夏侯玨勾唇轉身朝他看去,雙手負在背後。

逆光裏,夏侯嬰看不清夏侯玨臉上的神色。

“你對秦長安,也變了麽?”將這句話問出口後,夏侯玨終於在夏侯嬰始終平靜漠然的清絕俊臉上捕捉到一絲幾不可見的細微波動。